建虜很是托大,探馬都未曾派出,前鋒直接出現在視野裡。全部都是騎兵,一眼望不到頭。
昌黎縣令左應選面色沉重,對身邊的守備石國柱點點頭。
於是,石國柱轉身命令身邊的一個兵丁去箭樓敲響警鐘,全城準備迎戰。
沒想,這些建虜,根本就沒有理會小小昌黎縣城,直接繞了過去,往山海關方向而去。
在前鋒過去沒多久,就是建虜的中軍。從旗號可以看出來,奴酋也在中軍。細細一觀察,建虜八旗都在內,往山海關而去。
左應選還在建虜軍中發現了一支炮隊,估摸大炮的數量,遠多於昌黎城頭的火炮。從建虜來處一思量,就知道是永平城頭的火炮。現在看他們的動靜,應該是盡起軍隊前往攻打山海關了。
一直過了幾個時辰,才看到建虜走完。雖然他們並沒有攻打昌黎縣城。但如此龐大的數量,精銳的兵卒,還是讓昌黎城頭的潰兵、民壯面容失色。
昌黎縣令左應選一看城頭防守人員的士氣不對,急思之下,哈哈大笑起來,聲音響亮,一直笑到周圍所有的人都注目他為止,才慢慢地收住笑聲。
守備石國柱知道縣尊是有用意,就配合著左應選大聲問道:「不知縣尊為何發笑?」
「本官笑建虜不自量力,徒取其辱。」左應選大聲的說道。
周圍的人都感到好奇,不知道縣尊為什麼會這麼說。
不少民壯頭領,就是大堂上的鄉紳,暫時沒有職責在身的,此時都已找了過來,聚集到昌黎的「心臟」身邊。
「請縣尊為我等指點一二。」石國柱繼續大聲道。
邊上有個機靈的衙役看縣尊要講話,就到邊上搬來一條凳子。
左應選讚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站了上去,面對人多的方向,大聲地說道:「諸位鄉親,本官說建虜不自量力,徒取其辱,是有根據的。你們說,這大隊建虜,繞昌黎而去,是去幹什麼?」
看建虜所去方向,基本上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建虜這是去打山海關了。
有一個鄉紳出言答道:「建虜怕是去山海關了。」
左應選馬上把話給接了過去:「對,建虜是去打山海關了。但山海關是什麼地方,天下第一關。歷經多少年的戰事,可有落入過敵手。建虜在遼東那麼囂張,可有攻下過山海關,這次入寇,還不是繞著走。再說,現在駐守山海關的是什麼軍隊,大明最強的邊軍,關寧軍。天下第一關加上最強邊軍,憑著建虜在關內小勝了幾仗,就能打得下來了?」
左應選說到這裡,停了停,讓底下的人都有時間能消化他的話,然後又鏗鏘有力地說道:「本官可以拿頭上烏紗作保,建虜此去山海關,必敗無疑。」
昌黎距離山海關並不是很遠,許多人都曾經到過。見識過山海關的險峻,也瞭解關寧軍的強大。因此,對左應選的說法表示贊同。
左應選的話,再加上底下一些人的贊同,一下消除了聽眾大部分的恐懼之心。
左應選雙手伸出往下一按,示意周圍人等都安靜下來。然後又說道:「古人云,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建虜要是一來就攻打昌黎,說不定還難以防守。但是,他們選擇去碰最硬的山海關,必定是碰的頭破血流,鎩羽而歸。這打仗,要是沒了士氣,能打得贏麼?」
守備石國柱首先明白過來,縣尊是在鼓舞士氣,因此,左應選一說完,他馬上大聲響應道:「縣尊說的對,建虜沒了士氣,還打個屁仗,滾回遼東老家去吧。」
石國柱手底下的兵丁一看自己的領導在強烈地表達自己的看法,也紛紛跟著附和,一下就帶動了現場的氣氛。
「韃子回家喝奶去吧。」
「韃子要來,就讓他嘗嘗我手中火槍的厲害,一槍爆他頭。」
「我也要打得他娘都不認識他。」
「直接讓我丟個火雷給他們,炸他們回老家,省得走路了。」
「」
昌黎守軍之前看到龐大建虜軍隊的恐懼之心,就在吆喝怒罵聲中消去無蹤。
左應選見說話達到了效果,就讓他們散去,給其他人也說說,建虜就是一隻紙老虎,沒什麼好怕的。
等人都散了之後,左應選招手讓石國柱過來,然後低聲吩咐他道:「建虜勢強,為防萬一,趁著建虜去攻打山海關的機會,多組織一些人出去收集檑木滾石。另外,城裡能配製出來的火藥,全部配製出來,然後做成各類守城火器備用。」
「是,縣尊。」石國柱領命,悄悄地去安排縣令交代下來的事宜。
左應選自己則和平日一樣,照常帶著衙役巡視城內各處地方。
再說奴酋皇太極,雖已部分鼓起了士氣,但還是有點擔心出意外,為多一條克敵途徑,連夜派出親衛前往永平。
次日一早,令濟爾哈朗和阿巴泰率七千精兵為前鋒,攻打昌黎。臨行之前,皇太極把他們叫入帳內面授機宜。
濟爾哈朗和阿巴泰率七千兵馬,於午後時分到達昌黎縣城東關侯廟前駐紮,並未立刻攻城。
他倆一邊令部下打造攻城用的雲梯,一邊等待永平來人。
將近黃昏時分,終於等來了永平之人。濟爾哈朗和阿巴泰坐在帳中,由皇太極親兵介紹了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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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來的這兩人是永平生員陳鈞敏、王鈺。他們兩人與昌黎城內的縣丞有舊,以為此時還是縣丞代管,就領奴酋之令,前來昌黎勸降。
陳鈞敏、王鈺平時吟詩作對是拿手,騎馬打仗就未曾經歷。
從永平飛馳到昌黎,已是累得氣喘吁吁,見到昌黎城外的建虜大軍,心中又是惶恐,面色就顯得有點慘白。
濟爾哈朗和阿巴泰等了大半日,對他們姍姍來遲已是不耐煩,因此根本就不給他們休息的時間,直接讓他倆前去昌黎城下勸降。
陳鈞敏、王鈺無奈,只好遵令而行。由十來個建虜監督著,手執黃旗前往昌黎城下。
昌黎縣令左應選已在城東城牆上觀望建虜大營多時,見對方營中出來十幾個人,手執黃旗而來,有點意外。
待到離昌黎城牆較近之時,監視的建虜放緩了速度,落在了後面。
陳鈞敏、王鈺雖怕,還是慢慢地靠近,一邊靠近,一邊努力地大喊道:「不要打,我們找縣丞有話說。」
陳鈞敏手中的旗子抖著,不知道是他害怕而抖到了旗子,還是說旗子是被寒風吹得在抖。
因為只過來了幾個人,還舉著黃旗,像是有話要說。因此守城人員都沒有開打,看著縣令,等他下令。
此時,陪在左應選身邊的石國柱已看清來人,向左應選回報道:「縣尊,來人雖已剃髮易服,但屬下還是看得出來,像是與縣丞有舊的永平生員陳鈞敏和王鈺。」
一邊的萬人傑也點頭道:「學生也認得兩人,正是永平生員陳鈞敏和王鈺。」
陳鈞敏和王鈺的喊話傳到昌黎城頭後,左應選讓人不要動手,且聽他們有何話說。
他倆戰戰兢兢地走到離昌黎城頭幾十步遠的地方,聽到城頭上詢問的聲音時,馬上停住腳步,再也不敢靠近,大聲地向城頭表明身份,表示要見昌黎縣丞。
左應選直接問道:「你是大明百姓還是建虜韃子?」
陳鈞敏一看,城頭上一個七品縣令服飾的人問話,頓覺不妙,難道就這幾天功夫,昌黎縣城就不是原來的縣丞做主了?
他有點不甘心,喊道:「你們縣丞在哪,請他出來對話。」
昌黎縣丞在城中維持次序,並沒有上來城牆。而且,有縣令在,得看縣令的意思,不是城外人說啥就是啥的。
於是,石國柱喊道:「此乃新任昌黎縣令,有什麼話就直接向縣尊說就是了。」
左應選向石國柱一示意,他就補充道:「要不表明身份的,就當你們是建虜韃子,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了。」
陳鈞敏和王鈺暗暗叫苦,卻也不得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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