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進衛想了下,又對徐光啟說道:「徐大人,我給你一個建議,以後如果組織工匠們議事,討論技術問題,都可以用這種形式。另外,最好還有獎勵。比如每次開會,在會議紀要裡面記錄建議時,寫上提出建議人的名字,方便統計。誰提的多,提的好,就進行獎勵,形成一種明制度,讓工匠們都知道,工匠們下次議事就會主動地進行討論。」
「下官明白了,下官會在工部範圍進行推廣。」徐光啟看著手中的這疊厚厚的記錄,回答鍾進衛道。
「徐大人,我們接下來該如何做?」鍾進衛看徐光啟接受了自己的建議,就問起他的下一步打算。
「中興伯,下官是這麼想的。根據這些建議以及下官的一些經驗,下官打算挑選一個有流水的地方,重新建造水泥廠,琉璃廠和煉鋼廠。下官想著可以利用水力進行一些步驟的自動處理,嘗試著中興伯所說的流水線作業。」
「好,對了,我昨日在城外看到那些汰兵下來無處可去的難民,閒著無事,不如把他們都安排了進行一些純勞力的工作,比如,開採原料等的體力勞動,把水泥的產量盡量先提高起來。還可以修一條示範路給朝中大臣看看,讓他們認識到水泥的優勢。你看怎麼樣?」鍾進衛把自己的想法也提了出來。
徐光啟點點頭:「下官也有這個打算,水泥廠準備立刻擴建,琉璃廠和煉鋼廠的新式窯先建個小的,實驗沒問題了,再開始提高產量。」
「好,那一切就拜託徐大人了。」鍾進衛又開始當甩手掌櫃。
這些原本就是工部尚書該管之事,徐光啟自然沒得推托,他點點頭道:「下官應該的,只是,事情太多,下官還得處理工部諸多雜事,怕是忙不過來啊。」
鍾進衛聽了,看看老邁的徐光啟,一拍自己的腦門,道:「我都忘記徐大人的年齡了,你可以提拔一些人來幫你,如果不方便的,你把名單給我,我去給皇上提。」
「這倒不必,只是下官知道的一些人,都只擅長一方面,並且是火器方面。沒有一個能在工部所屬方面博聞多才,各方面都有瞭解,都懂一些的人。」徐光啟說道。
鍾進衛眼珠一轉,腦海中一過濾,想到一個,就對徐光啟道:「我這裡倒有一個人選,可以供徐大人參考。」
「哦,是誰,中興伯推薦的人,肯定是極好的。」徐光啟對鍾進衛的見識是由衷地佩服,他推薦的人肯定不錯,就連忙問鍾進衛。
「他叫宋應星,江西人,好像是個舉人,多次考進士不中。其他的就不清楚了。」鍾進衛對《天工開物》的作者,瞭解的就這麼多了。
「不清楚?那中興伯如何得知其才?」徐光啟對舉人多次落第這種事並不怎麼上心,因為他自己都有過這個經歷,只是對鍾進衛說不清楚其他細節感到不解。
鍾進衛老遇到這種問題,開始還想著怎麼解釋比較合理,後來就直接賴皮了,這次也不例外:「忘記了,不知道是和皇上聊天的時候,還是和王承恩王公公聊天的時候,知道的。徐大人,你可以面試啊,覺得可以就用,不可以就讓他回家好了。」
聽到鍾進衛這回答,一邊的安貴義心道:中興伯又在胡謅了,乾爹啥時候知道有宋應星這麼個人,從來沒聽乾爹說過。
徐光啟不是很滿意鍾進衛這個答覆,想再問清楚。
鍾進衛一見不妙,急中生智,連忙伸了個懶腰,打個哈欠,然後道:「時辰不早了,耽擱徐大人休息了,真是不應該。還望徐大人保重身體,大明的工匠們還在等你領導呢。」
鍾進衛說完後,轉身問安貴義道:「徐大人的住處,都安排妥當了麼?一定要保暖,徐大人年紀大了,受不得寒。」
安貴義連忙道:「早已安排好了,一切都有考慮,請中興伯放心。」
徐光啟的工部尚書身份,就能讓安貴義不敢怠慢。
「那就送徐大人去歇息吧。」鍾進衛吩咐完安貴義,然後又對徐光啟道:「徐大人,明天早上見。」
說完,向徐光啟拱拱手,從大堂敗退走人。
徐光啟從頭到尾沒有來及說一句話,看著鍾進衛匆匆而去的背影,微笑著搖搖頭,這中興伯,還真有個性。
再說陶瓷工匠們從大堂退下來,回到住處,紛紛給自家婆娘孩子吹噓,剛才怎麼在大堂上舌戰群匠,贏得中興伯和工部尚書的讚譽。然後從懷裡掏出被壓扁的糕點,說是中興伯賞的,很美味,特意給你們拿回來吃的。
婆娘和孩子們一邊吃著糕點,一邊崇拜自己的丈夫。年前還衣不遮體,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這過了年,馬上就變了。眼看這日子越來越好過了,真心希望能長久下去。
工匠們從中興伯和工部尚書的話語裡,能聽出來,這種日子不會曇花一現。現在大官都看重有本事的工匠,能動腦筋,積極發言的人,一定會被他們賞識。自己要努力表現,給自己,給孩子都爭取一個好的環境。
陶瓷工匠們一邊暗下決心,一邊摟著老婆孩子入睡的時候,崇禎皇帝還沒有睡覺,正在批閱奏章。
御案上的奏章是按重要程度堆放的,現在已經所剩無幾,說明重要的事情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崇禎皇帝鬆了口氣,伸了個懶腰,拿起一本,準備一口氣全部批完剩餘的奏章。
但崇禎皇帝並沒有如願,第一本奏章就出了問題。他看著面前的奏章,眉頭皺了起來,過了一會,吩咐道:「去把溫閣老叫來。」
今日的隨堂太監正是安貴義所說的那位鄭之惠,他猶豫了下,躬身對崇禎皇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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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這夜色已深,溫閣老早已回家歇息了,您看是否要連夜開宮門去請溫閣老?」
崇禎皇帝一聽,才醒悟過來時辰已是不早。這事還沒必要急到這份上,於是,他搖了下頭,道:「算了,你看看這奏章。」
說完,把面前的奏章拿起來,遞給聞言來到身邊的鄭之惠。
崇禎皇帝看鄭之惠在認真地看,就身子略微後仰,靠在御椅後背,換了個姿勢,比較舒服,享受了會,然後問道:「你來說說看,溫閣老這奏章上說的是什麼意思。朕讓他去看看,遞上辭呈的兩人,到底有沒有病到不能再做事。這麼簡單的一個事情,這奏章怎麼說不清楚呢,到底是能還是不能?」
鄭之惠很快就看完了,想了下,回答崇禎皇帝道:「陛下,奴婢看溫閣老的意思,像是也沒把握這兩人的身體到底有沒有病,病到什麼程度。」
「什麼,你說這兩人是裝病?」崇禎皇帝一聽,「呼」地一下坐直了身體,看著鄭之惠的眼睛問道。
「奴婢不敢,只是根據溫閣老的奏章猜測。」鄭之惠連忙解釋道。
崇禎皇帝知道鄭之惠的本事,對各類奏章的把握很有一手。這從當初自己出「事君能致其身」這樣一道八股題目,他能絲毫不猶豫,正確破題,一揮而就的事中就可以看出來。
崇禎皇帝想著,按照鄭之惠這麼說,是這兩人有其他原因才上的辭呈。他想了下,吩咐道:「傳王承恩過來見朕。」
「是,陛下。」鄭之惠這下沒有多話,退了下去,吩咐外面的內侍去傳王承恩。
王承恩雖然在宮外也有自己的住宅,但並不經常去,基本都在宮裡住。聽聞陛下深夜傳見,連忙趕過來。
「陛下,需要奴婢去做什麼事,奴婢馬上就去辦。」王承恩匆匆趕來,向崇禎皇帝請示。
崇禎皇帝把奏章又丟給王承恩看了看,然後道:「大伴,你派番役去查查,看這兩人到底在玩什麼把戲,有什麼緣由。」
「是,陛下,奴婢明日就讓他們去查個清楚。」王承恩說完,看看崇禎皇帝,又說道:「陛下,時辰不早,該歇息了。」
「朕知道,你下去吧,朕批完剩下這幾份奏章。」崇禎皇帝還是堅持著習慣,要把今日的奏章都批完才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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