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這已經可以稱得上,是我做為這個名義上的公主殿下的最後榮幸了。可是,我真的很想說,這樣的榮幸,我卻已經不再需要。
如果可能的話,也想對所有時不時與他相像的那些他們,說一句,就算故國是好的,可是,他已經破碎了,那麼,就不要再做太長久的沉迷了。因為,這一切本來就已經是毫無意義的事情。
他在我的沉寂中娓娓道來的樣子,說實話,很是讓我欽佩。打點這番氣質,我對他應該是敬服的。因為,不管他到底是好是壞,只是這一番鎮定,便不是個凡人的表現。
從前,一直都是聽人在說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樣的話。那時也不過是覺得,這句話其實,是說人的所見,所能無個止境的意思。
但是,似乎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會跟某一個人感覺掛上鉤。而倘若非要我對此歸個類,今天我覺得,在這一刻,他真的要算得上是人外之人。
只是簡單的幾句話,幾個眼神,便讓時光倒回到了那段歲月一樣。
雖然,我還是什麼都沒有想起來,可是,已經覺得心裡很不好受了。尤其有一種甚至是苦痛的感覺變得愈加清晰。也許,那些故事,從來就沒有在我的心中被遺忘殆盡,雖然經歷了失憶,可是,它們還是時不時在我心頭要浮光掠影一下,成為心海遺波。
最後,我平緩了一下心情對他說。「你想對我說的到底是什麼?」
他看著我,目光一動不動,似乎是格外的堅定,「臣下要帶著殿下離開這裡。這裡的人,沒有一個是對故國有利的,所以,殿下是不能呆在他們身邊的。」
我用眼珠在他身上打轉,「那麼你呢,你對帝國就是有利的。我不知道故國逝去的時候你在哪裡,我在哪裡。我不知道你如何對我本該感覺到的悲傷這樣的感同身受。這些不知道就足夠讓我不相信你。我對你的認知。尚比不得水中之月。如果伸出手還可以撈上來一個破碎的影子。」
他點頭,「公主所說全是實話。帝國之破,說來並不是全是人意也應是天意。先帝行科舉乃是好意,自古以來。富貴全是貴族連世所得。到了先帝時才開的科。只是不曾蒙上天之眷顧。落得個費力不討好的下場罷了。」
此時,他臉上的表情轉得悲傷至極。
晃得眼前的花枝,也彷彿染了哀愁一般。我素來與常人喜歡改進的思想不同。認為,所謂的那些什麼東西太過老套的說法,也並不存在。如果能夠化腐朽為神奇,那才是實力所至。
如今,他這哀愁也是一般人慣用的,可是,看著就是這麼的惹人心酸感懷。竟然有一段時間,感懷得我有些分不清我自己到底應該是哪一夥的了。
難道,他真的也是當年的悉情人,而今的執情人?
從前有一段時間,我對過去無比的感興趣。
也有一段時間,我不想知道一點點的過去,想著,就這樣不明不白地生活才是好的。
雖然是一個公主,可是,我真的能在過去找到的到底還有什麼,這個不也是心知肚明的嗎?有些失去,就是這樣的,無論時間如何覆蓋流淌,還有沖刷,它們的傷口永遠新鮮,就算從不會想起,也永遠不會忘記。
但是,在今天這個時刻裡,我不得不承認,我受到他目光的影響,就像是長夢中的一個陡然清醒一般。
我想,在他身上是不是可以就地取材,得到有關於那些未知的重要片段。我能這樣想,是被他的眼神所激嗎。
不過,比起這個,我還是更想守住我的初心,所以,我整了整衣襟後,再次看向他,表情上使勁做出一種也不是太膚淺的感覺給他看,「我看你還是想得太多了,有些事情是不可太任性的。而且,選擇同夥的時候,有一個得力的同伴也是非常重要的。就算我長得像是一個公主,可是,我真的就只是一個特別擅長扯後腿的同夥。而,我有可能是公主的這點威名,也就只能夠你出去威風那麼一丟丟的。再然後,各種事情還是該努力就得努力,誰也不能比誰少付出的。到時候你一定會後悔的。」
他是在聽我說的話,眼光什麼的全是認真,可是,他到底聽進去了多少啊,我說的明明是反對的意思,他流露出來的意思,怎麼像是在微笑,就像是得到了我的認同一樣的啊。
好在,我覺得,他現在的警惕性不像是很高的樣子,於是,微微地向後退了一步,用手撫了一下,已經被他嚇得惴惴了半天的小心臟。
立時覺得,只要能退得出一步,還是可以退得出第二步的,也就是說,不消多長時間,我就能逃得出他的魔爪了。
他應該是早已經看出了我的意思,但是,沒有半分的著急與氣餒模樣,誠然是一副久歷沙場模樣氣場強大的感覺。
我直覺,我今天一定得是答應他了。
怪不得,一直找不到所謂做公主的感覺。這些都是他們這些人的氣場給害的。我與他們一直有種強大氣場的隔離。而現在這個隔離,就只是看這麼一眼,都讓人覺得那是在望洋該興歎的。
所以……我能不看嗎?
真的左右為難。我想逃掉,偏偏逃不掉。平常的時候,千言家裡都是戒備森嚴的。可是,再一回頭,咦,剛剛一直逼著我相信他的那個人竟然不見了。
我還在驚歎他去了哪兒,就聽到小婢在呼喚我的聲音。我這才出來多久啊,她是連桂花糕都做好了嗎?頡利的小婢簡直就是小婢中的戰鬥婢。
再次確認,那人是真的不見了之後,我穿過花枝,喊了小婢一聲。她便轉了過來。本來
,我還在心中想了一些,專門用於應付她的借口。
不過,這小婢是久諳與這些殿下啊,什麼小姐啊的各種情況下的溝通之道,她並沒有對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的問題,發出過多的糾結,而是直接用美食誘惑我。
啊,桂花糕是真的做好了呢。我流口水這會兒,那些人若是見了,可能一定就再也不會說我是什麼公主了。
我裝出喜笑顏開的樣子,讓她在頭前帶路。等她轉過去,又開始不死心地向四下裡瞧,那個人真的是不見了呀。動作也太快了啊。啊啊啊……
但是,我總感覺,這個事還沒有完,他一定是會再次出現的。憑他這樣的功夫,還不是想什麼時候出現就什麼時候出現啊。
這個問題顯不是我不想就能解決得了的,關鍵的問題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到底要不要告訴給頡利上。
我有些拿不定主意。本來不告訴他也是我的本份,因為這裡面壓根就沒有他什麼事兒。只是,我這個公主當得很是不夠結實,就算能想得到辦法也是兩手空空,什麼都做不成。
世人都說可以借刀殺人,大約是我很有可能是真公主的原故,是反是用借來的東西什麼的,我都會做不好事情,更不用提這種借刀殺人貌似高難度的事情了。看來公主就應該是用自己擁有的東西生活的人啊。
認真地品著粥,卻實是吞嚥得太過囫圇了,都弄不清楚這個粥到底是個什麼味道了。
晚上的時候,頡利差人過來說了,他有事要辦,就不過來看我了,讓我早早休息。
本來,我是不知道要做什麼的,但是經了這樣提醒,猶如醍醐灌頂一般,果然是早早就上了床,卻是一直抱著被子在那兒發呆。一直也提不起瞌睡的意思來,眼睛還時不時地望向窗外。該做什麼的時候不做什麼,這就是人生痛苦的根源啊。
想了想,又下了床,去看那本之前有發現過紙箋的書。左右認真地找了一圈,卻沒有什麼留言,一切只是恍然如夢。
我拍著腦門在想,難道,我這個做的真的就是一個夢。我這個生活過得都已經成這樣了嗎,每天都是這麼似真似假的,可是怎麼得了。
捧著臉,在桌子上悶了半天,又爬回床上。也許那個人再也不會來了。第一是因為,這裡面明哨暗哨的真的是布了很多的哨。第二,我在他看來,是不是很是頑固呢。
呃,手一直這樣都酸了,想這個太過專注了,我都快忘了,那位千言姑娘也真的沒有出現過。
難道是頡利的辦法起了作用,那雖然不是什麼好辦法,但是,這樣的效果畢竟也是我期待的。
朦朧中聽到睡在外屋的小婢時不時地囈語,才發覺,早已經是月照偏西了,想來已經不早了,全身都已經乏累了,這才懷著一腔的心事,躺了下來。睡不著也這麼躺著吧。
如果有幸做到一個好夢,讓一切迎刃而解也說不定。
說來我算得很準,我果然是做了一個夢。而且還是有史以來,我做的最高深的一個夢,在那夢裡,我一直就看到一個穿著長袍男子的背影。那個背影有點遠,如果不是他的衣服下擺,一直有那樣隨風飄擺的感覺的話,我一定會以為那個他就是一幅畫。因為他的存在感太像是一幅畫一樣的感覺了。
本來,這樣的有一點點遠的距離,也畢竟不是需要跋山涉水的距離,可是,我向那個身影而去的路上,卻一直阻礙重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