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轉了過來,像是閃電一樣,轉瞬就已經轉到了我眼前,然後,輕輕推出一爪子,我便直接飛了出去。與此同時,我也看到了迅速飛行的中的千年獵狐張開了嘴巴,在它的口中吐出一個巨大的火球。而後,這樣的火球便越燃越旺地正在向他飛近。
空間之中霧藹沉沉,一切都像是在被實行著壓迫,可,唯有那樣的一團火勢,卻顯得輕靈無礙一般,輕逸地一路滑了過去,速度也變得越來越快。
時間駭去,我的心思都停止了抗爭。也許,這才是天意。是不是上天的意思從來不美。
我聽到自己失聲喊出的「不」已經被風聲寸寸撕裂。
我努力地想要改變身體不受控制飛行中的方向,可是徒勞。只有將頭轉向這個方向,看著他被那樣的火團穿過。在短短的一瞬間火球自他的軀體中飛出。
我閉上眼睛,早已淚如泉湧。
疾風瞬間吹遍整個空間。冷厲如刀,那火是沒有溫度的狐火。它唯一的作用,就是用來焚化狐狸。無論,它們是否已經具有了千年的神力,可是,也總是無法逃脫這種與生俱來的燃燒它們血液的狐火。
就在那一瞬,似乎有什麼在我耳邊,將這些我本來並不可能明瞭的事情說得這樣的清清楚楚,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這並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想要的是祈求與僥倖。
可是當我再次睜開眼睛,卻已經不知道自己身處於何地,一切的場景都不對,那樣的虛無與壓抑,那樣的火勢明亮,還我有一直心心言念的那隻狐狸一切都似乎是穿夢而去。消失不見。唯留的是這種再真實不過的心痛感覺。
我有一些著急緊緊地抓住手中的東西,開始大喊著,「狐狸。狐狸,你怎麼了。你可不要嚇我。」
在喊出這些的那一瞬。我心中早已經這樣想了,它不會再回答我了,也不會……
可是朦朧中有一個聲音在叫著我的名字,暖暖的,「珂兒,珂兒,快醒醒,這只是一個夢。」
這聲音很熟悉。令我渾然一震,回過頭去,看著坐在我身後已經扶上肩膀的人,他一臉的倦容,這樣的狀況倒是少見,身上只是披了一件大氅,目光溫暖地向我直視,然後又拍了拍我的額頭,「好了,沒事了。就只是一個夢。」
「李元吉。」那一瞬我很失態地喊出了他的名諱。
他的眼睛彎了彎,「幹嘛叫這麼大聲,不過你叫我的名字是最好聽的了。」
我一下子就抱住了腦袋。然後又將屋中的東西一一地看了一遍,怎麼會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我看到的,我看到的那一切都到哪裡去了呢。那樣重疊的空間那樣一直持續的心痛一切都不像是假的,一切都不像是假的。
我抬頭看向李元吉,「你也來了嗎,你是從哪裡來的。你是怎麼來的。」
李元吉微微地愣了一下,「我是從門裡進來的。你放心不是從窗戶上跳進來的。」
我看了一眼窗戶,新搬來的魚缸還在上面。
那個魚缸。我想到了它不是碎了嗎,我掀開被子。想要下地,可是一動之下竟然險險地跌了下去,一隻手從後面扶住了我,「穿好鞋子再下去吧,那只魚喂得很好,也很會游,而且好像也已經長大了不少。」
聽了他的話我只有更加吃驚直直地頓在他的懷裡。驀然又想到了一個捷徑,我回轉身兩隻手緊緊地抓住他的衣袖,他的目光略向下看了一眼我緊緊抓住他的手,笑了一下,「珂兒到底是夢到了什麼,開始就一直在夢裡大喊大叫的,這會有這樣的是不是我在夢中發生了什麼,讓你害怕找不到我了。」
我仔細聽著他在說些什麼,又用了好長的時間才反應出來,他說的與我夢到一點關係也沒有,可是這個不重要,我想要問的是我真的是只是在做夢嗎?
他將我扶得穩穩地然後研究了一下我的目光,「難道不僅是夢到了我,還根本就連那個是不是夢也在懷疑?」
我的腦子亂極了,連他在說什麼也要好好地反應一會才能做出回答,可是這一次我覺得他說得差不多正是我心中所想的。於是我點了點頭。
他有些哭笑不得,「我現在正式地告訴你,你是在做夢,因為你這一夜睡得很好。還賴了這麼半天的床,你看,都已經是日上三竿了。」他邊說邊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我慢慢別過他的目光,將身子從他手中脫離,然後開始慢慢在這屋子中間轉起了圈,一切怎麼會是這樣。那樣真實的感覺,是我從來不可能做出的夢啊。
「好了別在轉了,真的就只是一個夢。」
我慢慢地順著他的扶勢做在了床上,現在只有一個感覺,很累很累,如果這個真的只是一個夢的話,那麼我也是在用盡全力在做的。
他吩咐下去讓人預備一些薄粥。
我有些感激地看著他,因為我雖然學肚子有些餓了,可是事實上我真的是一點點的味口都沒有,沉默的空當裡又重新探了一口氣。然後我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穿好鞋子走出了門外,這一個獨僻出來的小院子顯得靜悄悄的,向株櫻桃樹在微風中輕搖枝葉。廊下執洗的待女見到我,列成一排端正地行禮。
我在心下默默地想,一切果然也沒有變化。李元吉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地跟在我身後,我在院子裡轉了一圈之後,又回頭看向他,「殿下,這個院子的後面是不是有一間小屋子?」
他聽了點了一下頭,然後定定地看著我。
我也定
定定地看著他。我是在等他意會。
果然不刻,他笑了一下,「珂兒是想去那裡,怎麼忽然有了如此的想法,那個屋子倒不有些荒僻了。」
我聽得這話,心上一動,然後極是淡然道,「如果是用來裝著什麼寶貝的,應該也是不方便的。我唐突了。」
李元吉笑了一下,目光視著庭角搖曳的綠葉,道,「也沒有什麼不妥,只因為哪裡來的寶貝。珂兒這邊走!」
我沒有想到他同意得會這樣的痛恨。
夢境中是在這裡出現的機關。所有的人也都是在這裡面消失。
我輕輕頜首,跟定了他導引的腳步。心中卻早已經跳成了一個個,如果夢中的一切都是預言那麼我們將要開啟的會是怎樣的一道門。那小屋子本來也不甚遠,我們緩行了幾步之間就已經到得了所在,這裡比之剛剛的院子除了安靜,也確實是有幾分瑟落。他將要推開房門時,我深深地呼吸了一下。
李元吉的目光在我的動作上定了一下,然後就緩緩地移開了。
李元吉緩緩推開房門,一股香氣迎面撲來,屋中用的是一種這裡特製的香燭,那樣聞起來極淺的味道會在很長的時間留在人的衣服上。
一步之間已然進了外間,並沒有什麼龍座與夜明珠,屋中的格局與我所夢也是截然不同。裡間垂著簾子,隱約可以看內中的佈置,我有些急切地等著李元吉掀開這層簾子。
他好似也看出了我的心意,翻手便撈起了簾子,做了一個請勢,我福了一下身也並沒有謙讓,便抬腿邁了進去。天光透過糊窗的薄絹將室內照得明亮,內間的佈置與我那間如出一轍,只是獨獨在床前另加一道沐魚人戲的屏風,上面沐魚人戲四個字題得漂亮,壓得那畫上的人與魚有些沒看頭。李元吉卻對著那畫一陣細看,似乎是引起了什麼舊憶,微微抿唇。
我只環顧了一下便提出要走。
李元吉衝著我一笑,「是不是佈置得有些讓殿下失望。這地宮建得雖好,可是房中的物件擺設卻不得人稱道也是實情。諸間屋子同制一款,真是可笑。」
我不作答語只是自想著心事,一切都沒有對上,看來真的就只是一個夢,也還好只是一個夢,要不然,我猛然想到了狐狸。於是再也忍不住,又開口道,「殿下可曾養過如何的牲畜。」
他點了點頭,道,「養過幾匹馬。」
我搖頭,「是奇特一點的。」說完,想到要提點他一二,「在這長安城之中,有曾聽說過一個傳聞,說的是有一位世家之子豢養了一隻西域來的雄獅。」
李元吉菀爾,「珂兒是想問這般的奇物。」
我立時點頭,「正是。」然後,仔細注意著他的神色變化。
他眉間帶笑,從容鎮定,似乎是在努力回想,最後,以笑作結,「帝國多年征伐,竟無那等良時,珂兒可是喜歡那等罕物。」
我繞過屏風之後,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他愣了一下才說,「也是,這裡畢竟索然無趣,怪不得珂兒想要養些動物。」
我笑著點了一下頭,沒有再接他的話。又假裝分別從各個方向看了一下這間屋子的樣子,才提出要出去。
他似乎也沒有什麼懷疑,唇角彎起,作出一個笑意,再搭了一個請姿,我也還禮,重新走了出來。
等我們重新回去的時候,幾樣精緻如同華器的薄粥醬菜早已
備好,李元吉親自用飯勺給我盛了一小碗粥,又夾了幾箸醬菜,陪我同吃了一碗粥。我心中不住腹誹,他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看到的一切又是不是真的,其實很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