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刺客搖頭,「那怎麼行,機關會知道裡面還有沒有人,也就是說,這裡面必須有一個人來牽制機關。」
看他之前都懶得動喚,這會兒上是真的不願意了,看那頭搖的,跟搖頭神附體了一樣。
我瞪著他,「那機關能評斷出裡面這個人的生死嗎,為了不讓你出去,我也可能自殺。沒有聽說過有一句話說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嗎?」
他笑,「真的是個同歸於盡的好辦法。不過,這個機關本來就是在十分不利的情況下被人隱藏下來的,不會有那種絕妙設計的,但是有也不一定。在今天之前,我的世界還很單純,可是,遇到了並不單純的公主就變得這樣的混亂。難道,殿下不應該負全責嗎。」
我冷笑,「從前都是單純地殺人嗎?」
他點頭,「可以那麼說。」
這人還真的是臉皮厚啊。
我開始對他說我很長的這一段心意,「也許我真的可以負責,讓你從此對公主存有一個似夢似幻的回憶,我答應你可以解棋,放你出去。而且給你製造如此的回憶也是我的全部目的和意義。沒有什麼特別的,就只是想做一件沒有目的的事情。不過,也不要這麼快激動,也許,我也只是癡人說夢而已。可是,閣下到底是在想要試探並證明出什麼,公主與王的作為?我只想澄清一件事情,每一個人的本意都是想作好,但是結局卻不盡如人意,可是做那件事情的初心卻不一定改變。仍然是完美卻不被別人想起的初心。」
他似乎沒有預料到我會跟他說這些,「健談與大義的公主,到底哪個更招人喜歡?」可是他依然是這麼的漫不經心。
黑布下看不到他的真實表情,卻能聽得出他話音裡有嬉笑的語氣,不過這些我再不打算再意,只是用這種與他對比很反差的情緒說話,「很想再問你一次。可以換一個謀生的手段,今後都不再去殺人。也可以試試去救人,心情會不一樣,不是要參與你的人生。而是突然間想說這樣的話。」
聽起來的話是有那麼點勸告的意思,也很類似關心。
「公主這樣我也不會感覺,因為我不會。」
「隨便你。不過今天很想在這種沒有意義的情況下救你一次,就只是單純地想要告訴你,有一些人是不一樣的。」
「公主的意思是大概是在說您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嗎?」
「都被你逼成這樣了,我要不主動領個名聲,還真是無趣。」
這人聽了忽然就笑了起來。
聲音有點好聽。
我看著他,心裡開始發呆,總是覺得現在這個氛圍有些古怪,為什麼我的心就一直都不感到害怕呢。即使他都那樣提示我了,說是要我以命換他的命,然後又開始感覺到不安,總是覺得我們之間有些什麼莫名其妙的聯繫。要不就是上輩子。
他突然動了一下,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時。已經近在我跟前,直立的目光看近我眼裡,語句簡單,含義去鏗鏘,「怎麼辦我喜歡與公主殿下唱反調。」
我有些懵了,唱反調是什麼意思。他是不是說錯了,如果在這個時候唱反調的話。就是那什麼,他現在將我拉了出來,好像是讓我求生而他則去求死的意思。
我的第一反應,大大的一條出現在我的腦海裡,完了,此人多半是瘋了。
「你說是讓誰出去。」
「當然是絕無僅有的公主殿下。」
怎麼會是我。難道不是你嗎,前前後後你說過的那些話不都是想讓我去死嗎,而且到了這個時候就算是跟你在一起的是皇上,只怕你也會這樣選擇的。他說的這些話我沒有聽進去,只是盯著他的目光在發呆。
這樣一個從來不知道有他存在的人。一個不出來自何處的人,就這樣說是要救我。
我想不到這是為了什麼。
盯他盯得太久,我覺得眼睛都有一些疼了。
對他而言,我似乎是有著一定的意義,可到底是什麼樣的意義。
「你認識我嗎?」我認真地看著他。心中似乎一點都沒有懷疑,這是不該問的。
他也看著我,一臉的嚴肅如惡靈的目光一下子就笑開了花。
我一下子覺得自己還是不識趣,他怎麼會是我認識的人。連帶著也想起了之前他的種種表現,我忽然覺得有一些無奈,身不由己的無奈,與事出無因的無奈。
不過,我也笑了,「做殺手一直都這麼悲觀嗎,為什麼一定要有一個人會死呢。讓我不爽的結論都很想要改變一下。雖然是今天才發現我是這樣的性格,但是好像也並不耽誤我想這樣試一下。」我努力保持著平靜,也堅持用恆定的目光看他。
現場一度靜默。
看來,這個問題的始末還是需要靜置一下,讓某些東西得以沉澱。
我轉過臉去,看了一下四周,「會是哪裡呢,棋局最有可能會出現在哪裡。」
他有些慵懶地笑,「我看起來像是同意了嗎,還是我看起來更像是已經想與你同流合污了。」
我很正經,「你幹嘛不同意,幹嘛由你不情不願,我們才更應同流合污才是,這樣的好事在你的一生中恐怕也只有一次,有人能在你面前將生死看得像水一樣的淡,這樣的人也只有我一個了吧。當然也會有,又不會天天遇到,真的還要這樣的思考,難道還要等我三顧茅廬。」
他哼了一聲,「我忽然失去了想要選擇的力氣,一國的公主身肩著無數的希望,而這樣就是你作為公主的最後選擇。我能說這個選擇真的不怎麼樣嗎?」
我笑著看他,「是真的。」
「就因為是真的才會覺得真的是不怎麼樣。是在拿生命當兒戲嗎,既然身份是公主,代表的也會是帝國,所以就要一起兒戲嗎?」
「怎麼覺得對話的感覺好正面積極向上。難道在與我說話的是帝國僅剩下的忠臣?」我表情淡淡。
「也有那種可能。匹夫也想要關心一下高高在上的公主。」他也更加地平靜了下來。
心中那種奇怪的感覺湧到一半,我就已經有些失望地告訴自己,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對話,我有意義的部分只是這些詞句,只是那些緊緊相連的字句,而我沒有必要將一切都想得這麼的好。
心裡一直是這種發緊的感覺,「當然也有那種可能,我也會關心一下這個國家的匹夫,而且是真的關心啊。被關心一下吧,又不會收你錢。如果有意願的話還可以緬懷一下我。用殺手多數冷漠裡的少數赤誠。」
「公主如此不會是想讓我永遠記住帝國吧。那樣子會很難忘記的吧。」
「還沒有想過,但是,照你說來這的確是個好辦法。不過,你可別將我想得太好了,直接想成是別有用心就好了。還站在那裡幹嘛,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趕快讓它發生就好了。」
「之前是想看到這樣奇妙的事情的,可是,現在我一點也不想看了可怎麼辦?說著也新奇想著也新奇,這可怎麼辦啊。我想看看你這一流的想法,做出來會是什麼樣的。不奢望會做得有多好,只是想看看。」
我長長地歎氣,「我想要做的,也一定會做的,難道不是好事,你那是什麼表情,還說什麼不情不願,其實用不屑一顧來形容會更切實際些。真讓我會懷疑這樣到底是在做對還是在做錯。」
他搖搖頭,「至少期待會與從前的每一位公主不一樣。」
我冷笑,「一樣都是一樣的,沒有任何的力氣面對任何的事情就是這樣的不值一提的,我自己也對這樣的說法深信不疑。你也一樣。」
「怎麼會這麼說不應該說是帝國的力量正在沉睡的部分嗎?正是公主殿下,現在在離廟堂之遠的江湖上,都是這麼傳說的。」他挑了挑眉。
「都已經是沉睡的力量了,他們真的確信,會有那樣的清醒而且就算是清醒了,會有人敢用嗎?不過也對,用說的,總會比用做的簡單。所以就說說算了。」我很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這樣平淡輕鬆,可是,每一次如果話題在帝國上面繞,就會讓人沒來由地心痛。
「公主殿下,這是在毀滅一干人的願望。這年頭,這些說得很凶的機關真的好用嗎?」
「你那麼笑,機關也是好的,你沒有瞧見這裡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好。」
「如果真的是那樣,你我怎麼又會出現在這裡。」
「那樣也是。也許會有那個可能。但是謝謝你,謝謝你還願看這笑話一樣的事情。在這樣的時刻,已經有太多的人都不會想看的。」
我心下不住地歎氣,也許是那樣的又有什麼用,為什麼總會說到帝國,痛定也不要思痛才對,真的是該忘掉的。現在這種狀況才是比任何時候都需要的忘掉,就像是要讓帝國靜靜走掉的做法。
「不用謝,我只是不喜歡看不好笑的笑話而已。」
我的所作所為看起來都像是笑話嗎?是有點,搞不好,比笑話還要讓人覺得可笑。可是,就憑我真的有那麼可笑嗎,我這樣會自生自滅的人,也會做出讓人一齊笑的事情嗎,但是大家不覺得這樣才更嚇人。真正讓人笑的笑話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