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改變呢,我好像還有一些清楚,它的這個變化,似乎是沒有變好,可也沒有變壞,它只是那麼的做了一點點的變化。
現在,我想要知道的這個變化什麼的,又比之前更清楚了一點,但,那也只是一瞬間的清楚,一切好像永遠不會被人讀懂一樣複雜,又像是馬上就明白一樣的簡單。
李暉琢就站在我面前有光影的地方,所以,臉上的膚色格外的亮堂,我心裡一直在說,看不得,看不得,可是,可是竟像是被一種古怪的力量所吸引,又不是一般的吸引,它一定是將我吸到了它的內裡,所以,現在不是我不願意出來,而是根本不能出來。於是乎,我就一直盯著他的嘴唇在看,看到他緩緩翕合開來時,笑意就那樣走了出來,讓這個塵世為之炫亮。我想,他這樣的看著我,我也一定是被他看得明亮起來了。
他輕輕笑出聲時,我一下子抬起頭來,盯住他的眼睛,這樣明亮近至深邃的目光裡,有太多的心意、太多的故事在隱藏。而我,就像是在疲於奔命一樣,要在裡面找到一些什麼。最後,也終於放棄,即使在這無能再近的距離裡,我也看不明白他。
他的手指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爬上了我的臉頰,堅硬的指腹在摩過臉頰時,帶過清楚的觸覺,引得我渾身都在戰慄。我都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是這樣的膽小怕事。
「現在我說的,你會信嗎?我說的那個故事,本來就不是編的。」他將聲音盡量的壓低,繞在我耳邊時,有些綿綿的癢。
我茫然無措地抬頭,與他的視線相接,時空什麼的,都像在旋轉而我們的對視,卻是這世間最堅固的東西。我一直就在感覺到這裡,一直也都在奇怪,好在,在這些奇怪之中。我終於記起了要點一個頭。
他揶揄我,「你不怕我騙你。」我心底嘲笑出聲,騙吧騙吧,只要讓我退開就好,只要讓我的腦袋能轉動就好。
可是,他偏偏這樣看著我,帶著絲玩味,細細在我臉上拾尋,那樣的神情,就像是在找一件他丟失已久的什麼東西。時間在這一瞬荒涼。我不知道它的流逝速度,是快、是慢,即像是一生,又像是只在一個這樣幽幽的眨眼之間。他的凝視我的樣子,微微有一些鬆動。專注的神情,已經換作是一個慢慢綻放的笑靨,卻仍然這樣讓人著迷。
我似乎已經找不到我自己,一切都在迷失再迷失,然後,我就只能這樣看著他。再然後,他拿下手指。扶住我的臂膀,似乎是在給予我一些力氣。我覺得,我本來是站不住的,但是,我襲得他的力氣好好地站在這裡,又似乎不是自己站在這裡。完全依靠的就是根本就是他的力氣。
他有些涼意地說,「你還是不肯信我。我就這樣不可信,這個姑娘,不過是來尋找他的丈夫。可是,她找他的丈夫又這樣的相騙大家。其實也是在騙他的丈夫。」
他聲音裡的的涼意。越說越是冰涼,直接就將我凍醒了。
然後,我掙出了他的扶持,有些訕訕地站在他身旁,也終於退出去這一步。人們都說退一步海闊天空,可有時候這樣的一步,不知道有多纏繞人,又怎是想退就退得了的。明明是在眼前的東西,卻往往更像是在霧裡看花。總也看得不清。
至於,他剛剛說的那段話,此時,我已經寧願相信他說的是真的,縱然眼前花飛花亂,縱然一切就像是一場夢。
我在這夢裡認真地看著眼前近個人。
我沒有說話可是觀點才不跟他一樣,女子與男子不同有的時候,有些小小的騙術卻不是為了騙而騙。我忽然想到,「將軍如此在意這些,是不是他的丈夫根本就還在將軍身邊。」
我從前的智慧定不及此時,一瞬間脫口時,心中對自己的論斷竟然很是確定。
李暉琢突然間不說話了,我表面上沒有急著追問,是因為在我的心裡早已經將這種猜測肯定。
他仍看著我,我們從未像今天一樣彼此凝視不倦不疲。
他低聲叫我的名字,「珂兒。」
我「嗯」了一聲之後看他,他說,「你認為他是對的。」
我將目光轉向案上的紙筆,一室墨香縈繞,「我們不如幫她演下去。」
「用我出演美男計?」
我對視著他的眼睛,示意他要勇敢,勇敢被人誤會。就像他那位忠誠的副將,竟然一直在保護他。可是,這個時刻分明是他的妻子更需要他。
一個小廝在簾外輕聲問著,「公子爺,老夫人有請。」
李暉琢回頭看了我一眼,就再正常不過地拉著我的手出去。
我將手交到他手心裡。又向他確定,「將軍這就算答應了。」
他凝了一眼我放入他掌心的手,「夫人為此不惜色相,我當然不能有負美人恩意。」
我又羞又惱,打算抽手,可是哪裡能抽得出呢。
他說得不錯,老夫人的確是讓我逗出了情志,念叨著想要找人演幾出百戲在家裡解悶。
李暉琢慢慢凝了我一眼,當即笑諾。
這人簡直是跟猴一樣精。
至於那戲班的定制,李暉琢卻並不插嘴,我猜定是時常來的一班,故而早就心知肚明。那幾出百戲老太太也早就看得個差不離,此番也就是圖族中歡聚,討個熱鬧。
有什麼吐黑煙,大變活人,一花變百花,不一而足。
這些個又與大街上的雜耍不同些,給帝都中的官人使了些心思,加了好些意趣在裡面。我心裡想,這些個貴族真是個厲害,連玩也這麼的費盡心思。
要是我,我才會這麼……唉,提起我的心眼,我想想就想哭,老天爺偏偏給我安排了這麼大的對頭,可是,心計連他的一半都沒有。好不容易看出一個問題來,還得看他的臉色行是。要不是他最近心情不錯,賞了我這個臉。真的是不知道怎麼了,最近就是想讓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以慰我的無情人生。
我看了一會這遞上來的百戲名目,索性由著李暉琢的意思。心裡不知道何時想到了瘦馬姑娘,她被送進了新園裡面住著,對外只說是為了養胎,小棉墊的事情也被李暉琢止住,不許大家背地裡講閒話,但是閒話這種東西,從來都是你越不要他講,他才越講得有動力,所以表面上看起來風平浪靜的小棉墊事情倒也示必真的是風平浪靜,反而會出現更加五花八門的說法。
我讓杏月找了幾個婆子來我面前說說。
那幾個婆子一來見我笑咪咪的樣子,一概覺得我那是笑裡藏刀,無論如何也不肯說,後來讓我好生唬住,說與不說皆是死,還不若說得個痛快。
她們才要一吐為快。
現行版本一,三奶奶聯合了全院的奶奶們,去找三公子爺新娶的姨娘,進屋二話不說就落了胎,只因這位三奶奶瞧著嬌弱,其實還是個練家子。不過,大奶奶也沒嫌著,在落胎的同時還顛倒了一下是非,掩了眾人的口。生生掩了事實,說那個孩子不過是一個小棉墊。
我聽了樂得前仰後合,還賞了這第一個說話的婆一綻銀子。
於是,大家就前仆後繼了。
李暉琢來的時候,我才剛剛打發婆子們,笑得正肚子疼呢,杏月蹲在我腳邊正給我揉肚子呢。
他人進來時,我剛覺得肚子不那麼疼了,他可是個將軍,我們不能這麼大大拉拉的繼續揉下去吧,就想站起來給他福禮,結果他抬手給止了。只是含笑問,「偷吃了什麼好東西鬧得肚子疼。」
「呃,這個……」本來我是極想給他添油加醋地再說道一遍的,但是我害怕我的肚子笑破了,也就只好忍痛割愛地同他說,「今兒個真的是說不得了,說不得了,要是再說我就得笑死。外面的這些人,口才極好,沒有的事情說得跟真的是的。」
「啊,道聽途說本來就是如此。」
他倒是個平常樣子,一點也沒有遺憾的意思。我都要忘了他可不會對這些感興趣。
不過,他為什麼一個勁地盯著我看。
我也盯著他看了一眼,他嘴角的笑意已經收起,只是認真地看著我。
我心中細細打量了一番,這兩天我有無做過錯事,結果自己這兩天除了驚人一把,還真的沒有再無事生非,又琢磨了一會,也不知道他是否不喜,只好移開目光。
「夫人最近可要小心一些。」他一邊放下杯子,一邊認真地說。
我湊近道,「李元吉他們發現了我?」
他搖頭,「那倒不是,只是這些傳言裡,將你說得跟個母夜叉似的,虧了你還能笑得出來。只是若那人也信了,就怕與你不好。」
我大大拉拉擺手,「沒事,不是有你呢嗎?」
語畢,被他看了一眼,我趕緊收起,一時興起在空中隨便劃著圈的爪子。再次往他那邊湊湊,「那個,那個人,不會是什麼新銳高手,於萬馬軍中能取上將首級的威猛將軍吧。」
他點了點頭,「差不多吧。」
然後,他似乎是在想什麼事情,就不再接話了,我在心底加工一下,覺得,我的前景立時堪憂。
之前我太是大公無私了,都沒有想到自己在這些流言蜚語中的重要性,其實我才是一直被抹黑的那一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