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頭大姐訕訕一笑,「昨晚,陪著娘親出去擺了個小小的食攤,所以,有些來不及探聽那些。」
我也沒有要責怪她的意思,在這世上,人人都有自己的苦楚,就連位及人臣的秦王與太子,也都是不省心之輩。
怎麼又想到了他,我摸了摸臉頰。便目光掠向別處,「外面是不是花木扶疏、鳥語花香啊。」
牢頭大姐認真地告訴我,昨夜行了一場大風雨,所以現在幾乎是一地的殘花落葉,今晨四皇子練武的時候蔚為壯觀,驚起了一地的落葉,足見功夫了得。她之前從沒有見過有人能將用掌力與身法驚起一地的落葉。這很是考驗人的功夫的,但是這個四皇子居然能夠輕而易舉地做到。
我認真地瞧著她的樣子,她這個樣子,好像是要移情別戀吧,現在開始,已經轉而看上了李元霸嗎?也是,李暉琢從不會在人前展示自己的功夫,他那個人有獨特的癖好,很討厭別人看他練功夫。要不,就是他那身功夫全是實用的殺招,看起來狠絕不堪。對,一定就是這樣的,真的是拿不出手的功夫啊。
「這樣就對了,世上好的人很多的,比李將軍好的人就更多了。」
「可是為什麼會是更多呢?」
「當然是更多了,從前,牢頭姐姐只知道將軍一個人,有些話就變得很不好說,現在,姐姐見識到人外之人,當然就會知道從前的將軍大人有多不堪。行事隱秘,脾氣又壞,做事古怪,秉性多變,常常讓人不知如何,就已經將得罪得徹底。總之,這樣的人,呆在他身邊,肯定會讓人沒有安全感的。焉能生出什麼快樂之心來?」
牢頭大姐目瞪口呆地看著我。
我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由著她看著。
「可是。將軍大人對夫人這麼好,夫人竟會如此評價將軍大人。」牢頭大姐激動得淚花都要湧出來了。
我覺得,剛剛的直抒胸臆,有些不恰當了。
但是,有一點我想要強調一下,牢頭大姐總是說那人對我好,我真的是認為,她那是受了她家將軍大人蒙蔽後的想法,最主要的是,我們倆之間的約定別人是不知道的。我們就只是做個樣子給外人看的。也正是因為這個。他們才一直地誤會來誤會去的。可是,現在是應該說清楚一切的時候嗎?我不知道。我動了半天唇,也沒有說出來一個字。
牢頭大姐卻越來越激動了,連稱呼都改了。最主要的連身姿也改了,現在就跪在我面前,「夫人,您一定是誤會將軍大人了,他絕不是您想的那個樣子。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您眼前可以看到的這些,只是,時機未到,小人現在也不能將一切都說出來。可終有一天。您會明白那件事情的。」
我說,「我們這麼辛苦建立的友誼就完了嗎,牢頭姐姐現在就因為將軍大人而一口一個夫地喚我,讓我覺得好生的疏遠,就因為我說了一些真心話嗎?」
我覺得。我都快哭了。又是因為李暉琢,就是因為,我說了他的壞話,連朋友也做不了了,李暉琢這個人怎麼什麼都能得到,他一定不知道牢頭大姐對待他是如此忠誠吧,他把一切都看成是應該應份的,所以,才不會去珍惜。忽然覺得,牢頭大姐比我還冤,李暉琢大概都不知道這顆真心的存在。即使,它現在的大部分,已經移向了李元霸,但是,在此之前,它可是從早到晚都存在過的呀。
我於是有產生了一個理想,一個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理想,有了理想的人生,真是讓人覺得快意,那就是——幫助牢頭大姐得到李暉琢的心,然後,再將它像扔垃圾一樣地扔掉。
陶醉於幻想中的我,正笑得開心,頭頂上傳來的聲音吹著熱氣,「夫人在想意淫什麼美事?」
牢頭大姐在我的餘光中伶俐地退了出去。
我「呼啦」一下子站起來,「你,你什麼時候來的。」堅持多時的敬語都忘記說了,倒像是真的意淫了什麼,被他捉了個正著的樣子。
他倒沒有過多糾纏而是在我對盤膝坐了下來。這人簡直將這裡當成了他家了。
「夫人最近清瘦得厲害,所以帶了些夫人愛吃的糕餅。」說完向外面揮了一下手,有人送進食盒來,濃濃的香氣頃刻四溢。
我極不爭氣地嚥了嚥口水。眼前指勢玲瓏比那發散香氣的糕餅還讓人垂涎得厲害。
我估計是相由心生了。那人的另一隻手游移而上時,在我額頭落下,彈了我一下,「夫人在垂涎為夫的色相!竟然這般花癡神情。」
我覺得,我的臉頰被什麼燒穿了一般,熱不可耐。居然在他面前抬不起頭來。心裡著實惶恐了一番,難道剛剛我當真是為他所迷惑。
他輕笑一聲,「夫人不必覺得害羞,像為夫這樣的傾城男子為姑娘所慕多年的事情,都是確有其事的。如此夫人一時的情難自抑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夫人不必為此覺得害羞,也不必覺得自己不正常或有什麼失禮之處,所有女人見到為夫,都會如此失禮的。」
我真恨,自己今天帶了耳朵來。他那是說話嗎,不對,應該恨他今天帶著嘴來的。
他焉敢說些狂言。不要臉。真的是啊,當了將軍有了官位就可以不要面皮了嗎,說出那些狂傲的話來,讓人覺得不爽,他就爽快了嗎,他簡直就是討人厭的試金石,每次都能讓人檢驗出來。反正就是無比討厭,還會一天到晚毫無顧忌的討厭。
「夫人那是如何的臉色,會為這樣的事情而表示震驚嗎,時間長了就能接受了,你的夫君就是這樣人啊!」
我瞪著他,這個人,照著我真正的心情是要……是要……但是那個姑娘……我還是不能那麼做,我在心底歎氣,「將軍大人說得是呢,這樣的您,讓我做什麼好呢,一直只是這樣看著您從而導致心煩意亂、不知所措。但是,所有至誠、忠貞都是一條不好走的路呢。」
語畢,心下打鼓,是不是說得過了,說得他像神一樣,又將自己說得這些卑微,好像是生下來就是為了愛他而來的。真心地討厭這樣的自己,像是應運而生的。
結果,他好像什麼反應也沒有。
半晌過去了,室中仍是靜寂一片,連我自己也覺得,有些遲疑自己有沒有說過剛剛那番話啊,到底是在心裡,還是在真實的世界當中。
我再次偷偷看向他。
他無比平靜地看著我。也是,我又在妄想什麼,他這樣的人就是眼高於頂,在他眼裡,我那樣的話,也不是在誇他吧,頂多,能讓他覺得,我變成了個有眼有珠的人罷了。
我好歹也是被人傳說的公主殿下,他居然還能這麼平靜,可見,公主只是個殘破不堪的幌子而已,話也說完了,他沒有反應,真是自以為是到了極點,可是,就算如此,還得求他,這才真正的是我的悲傷啊。
「夫人在這獄中如何變化了呢,說出這樣明事理的話來。真是讓人覺得世界有在變好呢。」
果然、果然,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會是這樣的人,真的是一分都沒有看錯他。好了,好了,那就好好驕傲完,然後,開始辦正事。
「可是,將軍大人,那個洪宮的事情,到底怎麼樣了,會有救嗎?」我已經忍了半天,這會才轉到正題上來的。
他顯然是才回神的樣子,一副我說了這句話就打擾到他的樣子,真的是讓人十分的不爽。信不信啊,我過河就真的是拆橋,讓他沒有辦法再像這樣想入非非。
我挪過眼光將裡面的討厭成分胡亂去去,再去看向他,他突然間抓住我的手,「什麼嘛,我們的關係剛有讓人覺得正常一些,怎麼會突然說到別人,那不是跑題了嗎,我們還是好好說說那個。說說那個。」
真是的,我真是要瘋了,他真是個干將軍而不是干無賴的嗎?且不說他是不是個將軍,就是當個無賴都不大配。我擦了擦額角冷汗,勉強向他笑笑,「將軍大人,還是先說那個吧,人命關天,如何會不重要呢?一想到,是有關於人命的事情,在關於府上的某一處正在發生,就會讓人心裡很是不安。」
他一張薄唇上下動了動。終還是沒有說出什麼,只是點了點頭,「這樣也好。」
我覺得話題好不容易走向了正軌,便起了興致,想要給他倒上一杯水吃,他似乎又一次沉浸在什麼想像之中,並沒有什麼具體的動作,而是很不對勁兒地低頭瞧著我們面前的桌子。
我一邊倒水,一邊不時偷眼看他。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動都沒有動,難道,是洪宮出了什麼事情?
我心中一動,便脫口而出,「將軍大人,那個叫洪宮的,不會……不會是出了什麼事情吧?啊?」
聞言,他輕輕一笑,伸出手來,又在我湊近的額頭在上面輕點了一下,「永遠不記得聽為夫的話,那臭小子沒有什麼事情,有吃有喝的,正在某處享受人生的樂趣呢!」
我奇怪地看著他,「將軍大人說的,那個某處,是什麼意思,是您將他救出來了嗎,他是真的被冤枉的吧。您是如何救的呢,不會是,一意孤行地直接向長嫂要人吧,還順便砸了人家的花盆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