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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九十章 瘦馬 文 / 張冉雅

    他居然慢慢搖了搖頭,「沒有啊,只不過,我可以從中驗證得出,太子有拉攏我之意,是他說的,你畫得好,而且是最好。如此的指鹿為馬,當真是再明意不過。現在看來,他對我豈止是有意,簡直是親睞有加。」

    親睞,親睞你個頭,太子是想利用你。

    我剛剛那股子得意勁頭,一哄而散。這人分明是在耍我。耍了太子,又來耍,我真是越玩越大。

    我摸了摸腦袋覺得無趣,又退到一邊拾起從幾天前到現在還看不出它是個什麼東西的繡布,擺了擺姿勢。甚為坦然地胡亂上去加針。結果一用力那繡線斷成了兩截還好不恰巧地插到了我的手。

    繡花這件事委實是有些纏人。想當年,我在邊漠賞鑒風景的時候怎麼會覺得這玩意兒才是快意之事呢。可見有些事非得是真身來上一次才明白什麼是最好,想要的不一定是最好,得到手的才往往是最好。只是也要懂得珍惜才好。

    本來這個花已經是繡不下去了,但是我還是未有丁點兒要抬起頭的意思。李暉琢是何許人也,吃人不眨眼的主兒,當然也不會冒冒失失的先開口,他在等我的漏洞。後來他還是吃不勁兒煩請我靠一點邊,兒他要到書架上找一本書來看。

    我抬頭看了看那書架是三天前才搬進來的,也是在說明一件事情,他想要以此室為家。我那時立在一邊好好地搓了一頓手,卻未說出來拒收那書架的理由來。只是在抬頭時對上他認真尋書的身影,有微量的光芒從衣褶子上折返出來讓他整個人看起似乎是在微微發亮。須臾之間還沒有等我回過神來,他已經選好了一本書,悠悠然轉過身來,看清楚了我發呆的樣子,彎唇笑了笑,我最近一定是有眼花的毛病了,要不然怎麼會覺得他的笑容有些好看了,也不是說他從前的微笑不好看。而是說現在他的這個笑一下子就直達了我的心底,還能在上面製造出絲絲的暖意。我覺得這不是一件好事情,難道我已經被他所迷惑了。被迷惑這種事情如果當事之人已經能夠自己感覺得出來時,往往已經是到了無力拔出腿來的地步。

    他笑問,「夫人在看什麼?」

    我愣瞧著他,已經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接口,才能掩下我現時的心中所想。反之我亦知道如果我現在什麼都說不出來,那個心裡有鬼的樣子才更是直接,總之我不能什麼都不做,就只好一下子坐了下來。

    他沒有說什麼。也做了過來。將手中的書放在了桌子上。看了書一眼。又看了我一眼,才緩緩笑笑,「夫人這個樣子難道是在不高興,其實剛剛我是在逗夫人。夫人畫的花雖然不是寫實,倒也有一些情趣,大家都是發自真心的喜歡。」

    我大奇,這人是在安慰我嗎。但是這話確實是說得得體啊,我聽了之後確實就會覺得身心愉悅。我這是怎麼了,最近對他的感覺在向一個莫名的方向上發展。

    這也確實是一個比較可怕的發現。為什麼我就不能對這個繡花更為專注一點呢,我已經意識到我現在是太無聊了,我真的是需要尋找一個一生一項的事業來填補這些可以用來胡思亂想的時間。出去打天天下這種事情就不太可能由我來完成,但是蹲在屋子裡繡花相較而言就會比較節省體力。

    我也彎唇向他回笑了一小下。便開始一味地想我今後到底要繡些什麼,繡花其實也是一個可以廝守一生的事業,說不定有一天我們沒有男人靠還可以自主創業,繡花致富。

    「夫人到底是在想什麼,一時之間臉上過盡了喜怒哀樂。」李暉琢看向我。好像我是一個高深莫測的人物。也終於有一次他是這樣看我的,這可是從前我對他才能產生的想法。

    我緊跟著他的狀態又是一愣。

    他將翻開了一頁的書又合上,向我坐得近一些,我不動聲色,將手中的針揮得龍飛鳳舞,他要是再膽敢靠近一點兒,我就會讓他血濺當場。

    可是又不敢真的下些毒手,便當先截住他要坐過來的架勢,笑問道,「將軍哄我,那些人不過是看了將軍的勢力,再說太子現下相求於將軍買下將軍的面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對了那把傘呢。」

    他又向我這邊靠了靠,「對了,我要告訴夫人的也正是這件事情。」

    他面色凝重,我預感要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結果他說那把傘被太子買了去。

    我頓時如釋重負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開始又在心中合計著那把傘我用的是李暉琢練字剩下的油紙,其實油紙是寫不上字的,那個是包著那些宣紙的紙皮,再勉力繪以水墨。雖說是什麼勉力其實也不過是動動筆的事情算不得是什麼大事。但是聽到李暉琢竟然有能耐將那個廢物變成個寶貝,我的目光中頓時精光大盛。

    現在李暉琢看起來哪裡會討厭啊,當然也不是角度的原因,身後就像是背起了一對時不時在煽動的小翅膀一直在人眼前飛啊飛的。

    我立馬又開始悔不當初,那時李暉琢屋子裡每天淘汰下來的油紙還是不計其數的,若是我一天能糊上幾把,日後在李家的吃喝花銷也就有了著落,雖說這些人大多還是看了他李暉琢的面子,但是這種不用過期作廢的東西好歹也要善加利用才是。

    只是我好像是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那把傘到底賣了多少錢啊。

    李暉琢不知又衍了如何的心思,抿緊了唇,一臉古怪地看著我。

    他眼神真的很特別。我不自覺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的臉上沒有什麼東西啊。

    正想要開口。他已經當先開口,「是這樣的,表面雖說是賣了,可是我也答應買他一匹揚州瘦馬。」

    我從沒有聽說過揚州的馬出名,但是也知道他們的個頭相比誰會比較大一些,當然也不是比較了而是大出了許多。立時興奮地靠過去,「瘦馬?沒有關係,這樣的話也是我們合適。」

    他甚為古怪地看著我,彷彿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只好這麼看回去。

    屋子裡靜得彷彿能聽到人的心跳。

    後來想想,他這個樣子可能是又去想別的了吧,我還是暫時先不要打擾,他每天要算計的人特別的多有的時候是會這樣的,說著說著就會去想另外的一件事情。

    呃,是什麼時候我竟然已經這麼瞭解他了嗎。可是才一轉眼,他就已經將自己的手伸長長到我眼前,然後一下子就覆住了我的雙手。溫暖的感覺過手,我覺得他的手很熱。

    這個樣子難道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同我商量。我靜靜地看著他。心裡忽然有一絲擔心,他又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想一想,想一想,這種眼神在我之於李暉琢的記憶裡其實還算得上很熟悉的,可是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想不起來,我還真的是沒有用啊,連這個也想不出了。

    他拉著我的手努力握了握,欲言又止。這可不像平日的李暉琢,然後他已經將我賣了出去,一會兒就要將我送出去。

    驚恐萬狀地看著他。

    他抿了幾次唇。「其實揚州瘦馬它不是揚州瘦馬。」

    我點頭,「啊。不是就是,那它是什麼地方的馬?」

    他搖了搖頭,我真是要讓他給弄暈了,這話分明是他自己說出來的。呃讓他都羞於開口的事情就只有賣了髮妻。

    我真是糊塗,我怎麼能算得上是他的髮妻,只是他用於發家致富的工具。

    我們就這樣僵持了好一會兒。

    他還是那句話說什麼揚州瘦馬不是馬,但是這一次有了下文。

    我反映了好半晌,才聽清楚他接下來娓娓道來的一段話裡的意思,那就是他居然在剛剛那會屁大會的功夫裡納一房妾。當然聽他的意思那即是太子的盛情,而他就純屬於盛情難卻。

    我黑了黑臉,心想身為男人還有房有馬車,他當然也有納妾的需要,而我於他而言什麼都不是,即使現在要有一個人來不願意那也萬分不會是我。只是不知為何我的心裡竟然有一點不好過,也可能不是我的心不好過,那應該是我的胃不好過,因為我還沒有吃晚飯。

    我衝著他氣定神閒地點了點頭,「將軍還真的是淵博啊,這個瘦馬果真不是馬,至於很瘦的意思也就是要尋找大戶人家來養的意思。這些養家的生意做得可真好養了那麼多的好姑娘,到時候一一發配出去,真是一本萬利。」我還忘了說,我那把破傘還真是值錢,竟然為他換回了瘦馬姑娘。

    想到了這裡,我才轉過頭來向他身後尋了尋,「不知道那位瘦馬妹妹在哪裡。」

    他驚異出聲,「夫人想要見她。」一副擔心我要吃他的樣子。

    我衝著他笑,「我的樣子像是在開玩笑嗎?如此名動帝都的姑娘不見一見我覺得好虧。」

    他忽爾面色一轉舉起手來擊了個掌。再那掌聲響起的瞬間,有一陣的香風撲入,我想今夜大概能睡個好覺,此等香味用來熏我這種大型動物都不在話下,更別提那些嬌弱的蚊子了。

    心下有什麼東西融融在流。

    我抬眼,面前的姑娘身輕如燕。只是還沒有轉過身來,背影便已能將人打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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