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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五十七章 親口 文 / 張冉雅

    我不言不語,他李暉琢堂堂的將軍一枚,他何時沒有道理過。這種事情哪裡容得我否認。可是,我要如何向他傳達我的認同。

    良久,我那一副認同得外焦裡嫩狀相兒,就開始慢慢散著香味。

    我鄙視我自己。

    但,人在矮簷下,怎敢不低頭。

    不過是低頭時,心懷斧頭才好過一些。

    知恥而後勇。

    他不復之前的花癡狀。我早就知道,他裝不下去的,他何曾花癡過,這種男人就只認天下山川的,心底早就鑄定了一條道理:女人什麼東西,不過是衣服,脫脫穿穿,自是取用不盡的。

    他十分囂張地在屋子裡轉了轉。

    這麼一轉,我就覺得民不聊生了。

    可是,要是想活下去,有些問題還得向他請教。就當是不恥下問。

    「那大嫂嫂會怎麼做,將軍果真能猜得到?」我盡量讓他聽出我話底裡的不信任。繼而爆發想像力。

    雖然也是在問他,就一定要搞得這麼不正經。否則怎麼會得到答案。

    懷疑的情緒用了八分之後,我又改成瞪著眼睛,一副信妥了他的樣子。

    他很用力地搖了搖頭,「我什麼時候說過長嫂做什麼我都會知道,還包括,我可以保夫人無虞之類的話?」

    我那哈喇子都要飛到他臉上去。什麼時候說過?我只想知道他什麼時候沒有說過。好吧,即使他沒有說過,他那樣子,也是表達得像是手拿把掐的意思。怎麼?現在他覺得自己不行了。難道是已經為便宜大嫂的氣勢所攝。

    搞了半天,他竟然是如此沒用的一個靠山。

    我吸氣。

    「其實,我也在好奇長嫂會選用如何的辦法來對付你,乃至我兄長。還有我們整個李家呢。對了,這幾天,我姐姐倒是不常出來了哈!」

    一聽到媛姐姐的問題。我立即站直了身板。

    他渾然沒有留意到我那個變化的意思。還在歪頭,道。「她不會是呆得夠了吧,要走吧,要麼就是隨著姨娘去念佛了。娘親早就說過她那個性子怎麼做夫人,怎麼主持她夫家,所以唸經是必要的。習禪使人清心。」

    聽他說到媛姐姐,我本想著要避一避,畢竟我們是合謀來對付他的。可是好久不見媛姐姐,我多少也有點兒想念她。所以不知不覺地又湊了過去,還挺順毛地挨在他身邊,做小鳥依人狀。「可是,長嫂為什麼不挑媛姐姐。」

    他很正經道,「這個簡單,她們原來就不睦。」

    我接語,「那她跟我很睦嗎。為什麼要用我?」

    他那正經眼神很快揮發,轉成一個笑,「你與她們不同,好像比較……」他停了下來,又仔細看了我兩眼。

    我覺得我有了一種被某種優越動物盯上的感覺。

    嗯。今天他這樣的眼神其實早在之前的某一次情境中是被使用過的,我這麼長的時間裡,終於看到了一個來自於他的,重複使用的眼神,但那不過是一記還算熱乎的蔑視眼神。

    他不用說下去了,我自知者明瞭,他想說的不過是因為我傻。

    說與不說,他都是那般的看法。

    早餐吃得很不和諧。因為我傻麼,也不用看他的臉色,不過為了能夠傻得更加純粹一點,我將他愛吃的東西通通都搶著吃了。但是,他在吃上的興趣愛好怎麼會這麼廣泛呢,什麼都愛吃,我想搶他的菜讓他無菜可吃,真的是太難了。

    「你不想聽下面的話了嗎?」他看了我一眼,對我的賣命吃法有些不理解。

    幹嘛要他理解,我生來又不是為了要他理解的。當然,他要是能順應天意因我而困惑死也太好了。

    雖然我不想聽,但,他還是那樣一副甚至熱切地想要說話的感覺。

    因為有口說不出,他的臉色甚至也開始微微有變紅。

    我於是好奇地看向他。

    「夫人理解成了什麼,她之所以會選你,只不過是因為你比起姐姐來,會更加的沒事找事。」

    我就知道,他不會誇我。

    我就知道,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我就知道,他即使是吐出象牙來也是狗嘴。

    我終於終於修煉出了毅力將不忿的目光變忿再到平靜。

    門上突然發出的一聲響動,驚得我抬頭,只瞄到一個倉惶退出的背影。又是杏月,又是……「喂……要跑也要將早飯留下。」怎麼說我也是一個「銀物」啊,「銀物」,你懂不懂。話又說過來,銀物是什麼,我自己也不懂。

    杏月追不回來了,但我知道,她還是會在半個時辰之內自動回來的。因為,每次被嚇跑的她,也都會在這個時間段自行回歸。

    為了能夠求救還不失面子。我故意不再進行以上有關於便宜大嫂的任何話題,畢竟,事情還沒有展開。我還有一定的餘地同他以及他那便宜大嫂周旋。

    可是,帶著滿腹疑團裝天真又豈是好裝的。壓根沒有內涵的假天真與真疑惑,我出門時就將是帶著這樣的表情。

    帶不動的感覺。沒吃飯的原因。

    「你覺得便宜大嫂,會出什麼的招?」他歪著頭的樣子,頓時讓我對他的忿恨變成了毀譽參半。然後,他的眼神就成了揮之不去的浮光在我眼睛裡轉啊轉,還一直轉到了我的心裡。

    這種事情不是我一直在請教他的嗎,他這會兒又跑來請教我,難道已經是江郎才盡。

    雖然,事情關乎我的身家性命,但是我還是第一次認真地去想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便宜大嫂針對此事,一定會將自己的危險係數降到最低。也就是說她會離得很遠,那是不是說,她會選擇出去一段時間,而將那個時間交給我來犯錯誤。

    我將自己的想法,變成一段長長的句子,終於事與願違地將他說得糊塗。

    他給出的評論是,「那也就是說她最終說服了你,並教化了你去自主犯錯。這樣做簡直要比直接去找一個殺手還難。」

    我拍案大叫,「將軍說得對,她也許就是會找一個殺手。」

    他又搖頭,「大嫂既想要了那女子的命,又不想為她做太多,太看得起她,這就是世家女的情懷,所以,她根本不會出買兇的錢。買一個刺客的辦法,基本上可以排除。」

    在大嫂的人生境界中,最後的驕傲也被辜負。所以,即使是要殺了那新嫂嫂也是要驕傲行事。只因為,在她的心中,那女子不配。有時候,我們可能真的已經不在乎那個已經變了心的人,可是我們卻很在乎那個得到了他真心的女子配不配的問題。於是,事情會發生意想不到的偏移,這次大概也是同樣。

    我又開始抱著腦袋冥思苦想,「難道是要藉機挑撥我與新嫂嫂的關係。」

    他直截了當,「你們有關係嗎。」

    我像根蔫了的茄子,「大爺與這姑娘的姦情,是經我發現於公諸於世的。這麼說,我真是可以做為牽扯其中,做無量用處的女三號的不二人選。」我怨念啊怨念。

    他笑,一瞬間有一種即將要掠食的野獸的狀態,其實那只是另一種的蔑視,「發現,你發現的?」

    我昂首挺胸,「當然是我,你沒有發現,作為報復,你大哥還讓我中了毒,當然,這些也都是將軍親口相告。」

    他又是笑啊笑。我真想打得他滿地找牙。

    可是,我竟然又從他眼中看出了韜光養晦的味道,於是,又忍了下來,最近我的忍耐能力真是能夠達到忍辱負重的地步了。

    「夫人啊,當時我以為無需解釋,不過,你只要進了那片花叢就會中毒。其實我也在好奇,那陣形,一般人都是進入不得的。但是夫人竟然可以輕車熟路。」他的蔑視又一次以不同的光線加以組織,從那深深的眸光中發散出來。

    我開始無比嚴肅認真地思考一個問題,「如果真的是按照他的意思來說,我的確很奇怪,可是大爺瞧我的眼神,分明不善。」

    他又笑,還很歡樂,「大爺不顧危險,想找一個沒有第三個人的地方,結果你跑去了。」

    「那這還不是要報復啊?」

    「事實上,他沒有報復你任何事情啊。」

    「可我中毒了。」

    「那花陣本就有毒,也本就沒有解藥。」

    我矜持而又耐心地聽他說著天方夜譚。他們家的這個花陣如此玄秘,竟然被我直著腳就走了進去,還很順應陣法地就中了毒,難道他的祖先早在未見到我時,就預料到了有一天我會來到他家,還會來到這裡,不僅來到這裡,還會受到大爺與那姑娘的引誘進入其中,然後,中毒。中規中矩,有條不紊。

    雖然,我連他家祖先是誰都不知道。但是,他早就給我備了個陷阱。這種事情可能發生的幾率會有多大。

    這裡,竟然是一個可以在關鍵時刻陷我於危難的地方。

    「我已經無藥可救了,所以便宜大嫂看中了這一點。覺得,我既然已經是如此了,還不妨做一件事留給她點念想。也就是說,她是在我死後肯想我的人?」這麼想來,便宜大嫂對我的利用,還有一點廢物利用的氣息。

    「無藥可救?」他彷彿是懷疑這四個字。

    這四個字,不是他常常給我的意思嗎。現在,居然也由得他懷疑。

    是我錯了,我竟然想到要跟他講道理。

    還是講大道理。關係到生死的大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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