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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 夜 文 / 張冉雅

    李世民翻開自己的袖子,向裡面看了一眼。

    我順著他的目光,也向裡面瞧了一眼。

    瞧這一眼不打緊,我差點沒暈過去,外衫與中衣等閒縫在了一起。

    丟人現眼,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我竟然能現眼到,這等精深地步。

    他打量著腕中袖口的光景,嘴角抽搐,已經笑出了聲。我不敢正目瞪他,只得私下裡咬咬牙,也附和著,乾笑了幾聲。

    但卻不能就此了事,還要負責到底。

    負責,負責,我會很輕快地同意負責。

    這等事,不就是拆了重縫,我拆,我拆。沒想到,還真是生不逢時,我只是輕輕用力,然後,就發現,自己已然拔掉他整個袖子之前,從不知,人間奇跡竟然是這麼創造的。

    他淡然目視,整個袖子的離開過程,還有閒情啜了一口茶,聲音近乎感歎,「你要報答我,好生的急切。」說完,他目光極是曖昧,瞥過我手中,拿也不是放也不是的銀色衣袖,「看來,你的意思是,不要荒廢良辰美景,此**半刻。」

    我覺得,他今天說話,怎麼奇奇怪怪的。但真是顧不上許多,眼下,這只袖子可是難住我了。因為,我害怕,我的潛力不僅如此,十分容易就毀了他整個袍子。

    於是,我很同情地,看了看他的另一隻衣袖。但這等話,如何說得出口,只得傲然吃虧,真正的忍辱負重。

    李世民又喝了一口水,似乎是百無聊賴,閒閒品了一番滋味,不緊不慢道,「你……」然後。他指了指這茶,瞇眼又道,「真的好香啊!」

    我「嗯」了一聲,把袖子接到他肩上,毛茬對齊,開始下針。

    他今天的話兒可真多,竟然笑了起來。這還不是關鍵,關鍵是他的笑聲,像夜貓子,尤為的瘆人。

    我手抖了。刺了他一下,他仍在那個笑中,我都不得不提醒他。「出,出血了。」他聲音戲謔語得酥綿,「不用怕,這是正常。」

    我心下著實好奇,不過。因這是我犯的錯誤,我便不好認真提醒他,樂於他糊塗。又拖起長長的針腳,繼續下手,但手軟得不行。

    李世民今天是怎麼了,說話做事。都奇奇怪怪的,還有這只奇怪的袍子。又想起與頡利的約定,只覺得心急如焚。這樣寬大的袖子。於是,我試探著問他,「殿下,你當真只有這一件衣服等著穿嗎?要不……」

    他懶洋洋接過話去,「什麼。你要讓我光著身子出去。」

    「咳!」這是哪兒的話!我差點給他嗆死,囁嚅著提醒他。「不,不,還有中衣嗎?」

    他頭搖得與撥浪鼓相仿,「那可不行,那這樣,你我之間這如此見不得人的事,大家就要全都知道了。」

    我眼睛睜得大大的,不能領會他的意思。不過,看他不願意的,就要跳起來,也只好忍氣吞聲,抖抖嗦嗦繼續跳線。

    誰知,他今日渾不消停,我能理解,要他像這樣一動不動,是怪累的,就是實在不能理解,他為什麼要伸一個詭異的懶腰。結果,我拜他所賜,又給針刺了一下,一大滴血珠冒出來。

    他拿過我的手指,放在口中用力的猛吸了一下,我立馬哀號出聲,「輕點,痛。」他很配合的緩了緩動作,抬眼向我笑了一聲,「嗯,我會溫柔一點。」

    「溫柔」這個用詞真的是很古怪,不過他倒是說話算數,再吸的時候,動作果然溫柔下來。但我敢保證,這個詞,它無論如何不適合用在這裡。外面忽然響起呼喝奔走之聲,有人在窗外,恭聲回秉著,「殿下,外面有刺客。請殿下移駕五和殿。」

    我心下唏噓,他的侍衛,竟能似這般在於無處,又無處不在。這一撥感歎過後,又著實六神無主,畢竟大白天的,膽敢偷闖皇宮的人,舉國寥寥。

    李世民扭頭看了一眼,拖拉在肩膀上的袖子,不疾不徐道,「不急,務要拿住刺客。」

    那將軍答應著,「是!」便命人將我的小屋子,端端整整的圍了起來,層層火把,透過窗欞,映得夜如清晝。李世民的笑意更加清晰,那是無數戲謔下,簇擁著的一道溫和,他拉過我的手,又取下我手中的針線,說了一句人話,「好了,不要縫了。我們坐著說會兒話。」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會良心發現,但不敢忤逆,其實是巴不得停下來,脖子都酸了。

    「好好睡吧,今夜頡利不會來找你了,大概是因為,你給我縫了這個衣袖的緣故。他生氣!」

    我驚得,舌頭差點掉出來,儘管極力掩飾,還是有些落了世塵半拍的驚愣。但卻不敢抬頭,像平日一般,問取他目意。

    虛掩的門,有風吹進,明燭搖曳生姿,他放開我的手,轉過桌子,來在我身邊。看那神色,已大致都轉換成了天家可取的高貴華雅。不過,他一轉過來,就擋住了門外的風,明燭因之柔定,似乎有點平易近人之感。

    我抬起頭,顫微微的打量他。

    他的目光,是不變的肯定和不猶疑。我只好乖乖跳上床,靜靜拉過被,自己給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的,一雙眼睛還只是盯著他。

    其實,我是在想一件事情,他的目光,如何穿過市塵寰薄,還能乾淨清潤至此。他為我掖嚴本來就很嚴的被子,笑拍了拍被子,轉身出去。

    我含著一句「恭送殿下」,卻不能這樣說出去,就只好不說。他出去後,有侍衛輕輕帶合房門,燭火猛然跳動兩下後熄滅。

    但我卻已無法成眠,心中反覆掂量,他與頡利之間的出招換式,漸漸有點迷糊。

    如此這般一迷糊,思想裡就得到了一個奇怪的延續,似乎比夢更要清實些:頡利目中無人的闖進來,衣袂翡翡,氣宇盛盛,萬人都衝著他流口水,但他眼中卻只有我。我想這一刻,我不知道等了有多久,而今卻毫無道理的確定,他已什麼都不在貪戀,只是要與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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