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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一章 枕上高歌枕下長嘯 文 / 張冉雅

    抬頭,有人一身夜行衣,武裝到牙齒。莫不是芙蕖。不是他是誰,他剛剛絕塵而去,眨眼翩飛而回。

    他一揚手扔給我一個東西,我匍匐著好歹撈著,是一條黑巾。

    我低眼覷那黑巾想著它的一百種用法。然後覺得它在自己手上一滑,面上一涼,眼前一黑,罩在了自己臉上。

    「喂蒙住我的眼睛了。」我抗議了半天,無應,只得自己拉了下來一寸,視線再無阻礙。

    「我們去找她。」他向前近一步。

    「不是,這是有條件的。」我向後退兩步。

    「如果能找到她,我一定幫你。」他又向前近一步。

    我心鼓一敲,湊愁成笑,又排了排恐懼,笑意劃空,「此好天良夕……」我又向後退兩步。

    「鴛幃寂靜?算也應……」他笑意邪泛,向我傾身。我們中間足有二步的距離,而他已經壓到了我的眉頭,俯就成度可是夠大的。

    再然後我幡然驚覺,他不是我的對手,但,是他強我弱。

    出其東門,萬古來哉,這門無數人出又無數人入,我入時壯懷激烈,我出時不求能畢功於一役但求無過。

    門外,有女如雲,有男如雲。有事與情圍追堵截,有情與事生生不息,牽連一世。而我還得去找楊浩。

    抖身,而起,一軸書畫在我面前展開、落下。

    一個字「禪」。

    難道是交情使然,芙蕖竟然肯施捨我一個字。我興興揣起,回望一下,人還人,人潮流逝,獨我靜佇許久。

    求人不若求己。

    我一個人游去午門,又游回宇文府。我不能動楊浩,他是我唯一的寄托,最後一張砝碼。

    一張雞蛋羹般滑軟的臉出現在我視野,我有動心咬一口,卻還是未忍心咬下。

    「公主。」雞蛋羹臉滑下藏入鬢中,向我大禮。

    松江一棹。愁心劃去。

    我翻了一下眼皮,百無聊賴,繞過他。回到房中愁坐,心事萌動,往事星馳於目前。

    一隻鐵手遞了過來,小小的聲音響起,「漏兒求打。」

    「漏兒,你說老天爺來讓我在這世上一樣樣的失去所有,是什麼意思?」

    那隻小鐵手一僵。然後細弱的聲音響起,「公主我們在這裡不是很好嗎?」

    我心一動,什麼是好,有吃有喝有笑臉,寄人籬下倒是可以理解但這個人偏偏是仇人,又怎能無怨無悔。我怎麼能與漏兒比,他隨遇而安,他……

    我掄起小鐵掌,狠狠賞他幾個巴掌。鮮血逸流他的嘴角可他的笑容不倦,他這樣虛與委蛇在我目前,到底所為何故。

    「你去逃吧。」我轉過頭不去看他的反應,但心已收緊,都去吧,或許我要孤注一擲,我要去行刺宇文化及,腦海中浮現他高大的身影,我的拳緊了緊,早該殺他的,思緒回極,與宇文化及之初見,他愛穿便服,常在書房,我三更天進入,我搓額細釀每一步。

    驀地一個聲音在我耳旁響起,「公主我代你去。」細卻堅定。

    這聲音久縈心目,我遲遲理不清它的來源,及到目視清明,我才發現,漏兒還好好地跪在我的腳下。目光灼灼相望於我。他唇邊的血珠裡有我微微顫動的形影。

    我啞然失笑,恍覺有梅心之香動鼻,這笑遂成了真笑,我哈哈笑起,「你?」我不屑與他爭辯,只說一句,「回去睡吧,明天再離開。」然後我在頭上撫了撫取下一隻金簪,唯留個這個,聊做記憶。

    他跪步來接,我第一次向他柔笑,心事泊處卻是芙蕖的笑意。

    想想從今但是天涯離拆,我起身向他望最後一眼,他正將那時光我簪貼胸,仔細地想著什麼。我心下暗嘲,他所真喜,不過是這些吧。

    明燭如豆,摶跳於目前,我正想著如何得到一把刀又如何將它磨得鋒快。然後思來想去,只能用美人計比如我突然暈倒什麼的,然後揮刀向他,一夜謀劃,我無法可想只能去買刀。

    清早出門,一個內侍迎了上來,「夫人有請。」他語過並不等我有一二反應,便長手一伸,來了一手仙人指路,我握了握手中要去換刀的玉珮,擰步隨在他身後,並未去取那禪字。

    宇文氏橫倚在榻上,還是個背影。「拿來了嗎?」問這句的是她的貼身侍女秋碧。早有俗語說,主子多大奴才多大,所以這位侍女給公主看的臉色不是什麼拘謹恭卑一流,而是高傲驕戾。

    我頂著木木的頭,木木的想。侍女這個配搭,幹好了真是祖上有得。

    「得到了。不敢拿來給夫人看。」快聲收氣,公主落魄不如雞。

    侍女眼中的問意凌滅,又改為笑色,向我伸出素手,我看了看那手,洗得倒是白淨。才向身後指指。還未戲說台詞。

    要麼說天下幗國英雄全在婢女呢,她會意比我出意還快,向著兩旁一揮手,一個夾袖女婢移步而出。

    不銷一刻,已經執來那畫軸,那個「禪」字墨色上乘,意動神飛。我遙想芙蕖此際,必是枕上高歌,枕下長嘯,閨房紅袖添香,芸窗清玩賞心。

    宇文氏「哼」的一聲起立,飛步連風丈量起上房,我揣摩了一下她現在戎馬屋中的意思,難道是要大開殺界。

    不妨她轉了二下身,笑意滿蓄一臉的七言絕句,這裡只有我苦大仇深。

    宇文氏不知何得神慧福至心靈一般,緩緩放下禪字,悠道一句,「學禪可以清心。」

    然後便視我為無。

    時日一耗但到了中午,我屏氣斂息,收納吐故誓死不出大氣,但是我的肚子使性賣乖之舉由來已久,於是乎,它大叫一聲驚醒宇文氏強大頭腦的春夢。

    宇文氏這一夢果然夢到了好處,居然紅滿面,鬢加光,猝不及防,執緊我雙手山呼一句,「你沒瞧出來嗎。」

    我素來受了驚嚇不眨眼,所以我狀如壁畫,而且一直名不虛傳地目不交睫。

    「你不懂一定不懂,你怎麼會懂。」說完她二步並做一步,又一步拆成三步最後走到梳妝台前拉開漆奩從中取出一隻小笛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終貼在胸前,然後一時想不開送到我面前,一把塞入我手,緊壓兩下,逼著我握緊,「你這就去芙蕖府上,告訴他我已經明白了他的心意。」

    「明白,心意。」我一時不慎帶著感情地複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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