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很快西斜,黑夜馬上就要統治這裡了,青雲打算仗著從烏金山夜啼洞染上的夜視和超人的感知能力在夜裡繼續趕路,所以他最後一次利用太陽確定了向北的方向。然後掏出金蓮花的花瓣丟在地上一瓣,向前走了五六十步後他又丟下一瓣,之後他根據地形和植物覆蓋情況走上一段後就丟下一瓣,同時回頭保證能看到兩片橙色的花瓣,這樣他就可以保證自已在向著確定的方向前進。就在他眼睛變成紅色在黑暗中吃力前行時,呼嘯的狂風如期而至,使他進退兩難不知道是停下還是繼續向前。風是從背後吹來的,可以用來確認方向,青雲為了能早一天走出沼澤又吃掉了一顆慈菇順著大風上路了。四周漆黑一片,身上到處都是濕漉漉的,在風中行進的青雲感覺自己變成了冰坨。也就半個小時後青雲不得不停了下來,身體冷得失去了知覺更別說辨別方向。他蹲在泥沼中苦苦地堅持著,為藍羽復仇的火焰成了他堅持下去的動力。
幾乎凍僵的青雲沒有發現,胸口的黑色氣息在水中散開。水面下幾股古怪的水流,彷彿在黑色氣息的吸引下在他身邊輕微地打著旋。不久水流形成了一個小型的渦旋,渦旋越來越大波及到整個死亡沼澤,但水面只能看到輕微的波動。青雲在渦旋中被若干股水流推來撤去卻渾然不覺,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青雲身邊渾濁的沼澤水發生了變化,在清冷的月光下可以清楚看到青雲水中的身體。這些清澈的沼澤之水似乎格外的寒冷,青雲的臉上已經多了一層薄霜,若不是他鼻孔中間或吹出的白氣,誰也不會相信他是個活人。太陽剛剛露出地平線時水流停止了運動,一切都恢復應有的模樣。
就這樣青雲白天行進,夜晚在冰窟般的水流漩渦中苦熬。吃光了身上最後一根草根,他就用上衣捉成群的蚊子,裝死捕捉貪食的烏鴉,只要能吃的他一概不放過。長時間在水中浸泡使他的皮膚就像泡久了的麵條,全身大部分都在潰爛。大概十幾天後,當青雲走出死亡沼澤,衣衫襤褸、步履蹣跚地出現在離島最北端時他已經幾乎不是人樣:其全身軟組織**,顏面腫大、眼球突出、嘴唇乾裂腫脹、皮膚呈污綠色,手和腳的皮膚幾乎全部脫落,任你有火眼金睛也難以辨認這就是青雲。他聽到的海浪的聲音,那邊似乎還有幢房子,青雲靠著本能走了過去。
「鬼啊!死亡沼澤裡真跑出鬼了!」一個正在吊床上曬太陽的人看到青雲被嚇得魂不附體,從吊床上一下跌在沙灘上。那人也顧不得疼爬起來就跑,跑了沒兩步他反倒聽到身後傳來撲通的聲音,下意識的回頭讓他停下了腳步。他小心翼翼的轉頭走了回去,伸著脖子看著跌倒在沙灘上的青雲。
「鬼難道怕太陽,看他的模樣好像不像……不是鬼他怎麼可能從那片遍地毒水的死亡沼澤走出來呢?他是不是死了?死了也是鬼……我英俊瀟灑,所向無敵,聰明絕頂與日月同輝的程辛白怎麼能怕一個死鬼呢!」這個程辛白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才一點一點的蹭向青雲。
「救救我……」青雲斷斷續續的呻吟著,他感到自己已經燈枯油盡了。
「真是個人,放心我會救你的,終於有人來做伴兒了!」程辛白聽到青雲的呼救簡直欣喜若狂。程辛白沒有向青雲跑去反倒向不遠處的一幢木質房子跑去。
「砰,砰,砰!」程辛白手中赫然拿著一隻火器,他邊朝天放槍邊大喊大叫著:「終於有人跟我說話了,終於有人跟我說話了!」程辛白忙著慶祝的時候可憐的青雲已經奄奄一息了。
等青雲再次醒來已經是一周之後的事了,他無力的睜開眼睛,吃力轉動脖子向四下裡看著,「這是不是另一個世界了,天堂或是地獄?」青雲用力嚥了口唾沫自語道。
「沒錯,辛白天堂,我就是這裡的主人——英俊瀟灑,所向無敵,聰明絕頂與日月同輝的程辛白,你也可以叫我小白。根據我的研究我們這個世界的確和另一個世界相通,但不是你說的什麼天堂地獄,而是我們所說的神界。它不在茫茫大海的盡頭,可能它就是另一個空間,根本屬於我們這個世界,可能存在某種通道把彼此聯通但我目前還沒找到它們。對了,我想知道你是怎麼從沼澤地裡活著走出來的?那片死亡沼澤到處都是毒蟲惡瘴,甚至連水都是有毒的,你出來的時候雖然慘不忍睹,可還喘氣。請你原諒為了弄清事實真相我在你身上做了幾個小試驗,比如往你體內注射了毒物。我可以負責的告訴你,你可以說是百毒不侵而且有驚人的傷口修復能力。」青雲只是夢囈般的說了一句,而程辛白就打開了話匣子,並在說到這兒時拿起手中的筆在青雲手臂上劃了一道口子。
「你!」青雲狠狠的盯著說話的程辛白,這個人黑瘦的臉龐上有一個讓人過目不忘的大鼻子,而鼻子上架著兩片玻璃,一雙精神的小眼睛也正從玻璃片兒後面看著他,亂蓬蓬的頭髮和鬍鬚連在一起,遮住了臉上的其他所有的地方,以至於看不到嘴在哪裡,一個滾圓的肚皮更是獨樹一幟。
「我是要證實我的說法,這麼個小口子對你來說不是問題。用不了半小時它就會恢復如初。本來我想好好研究一下你看看你的血液中有什麼特殊的成份。可現在沒時間了,長樂山上那幫傢伙就要來了。我有一個詳細的計劃可以讓我們逃離這裡,離開這個囚禁我五年的地方。」程辛白好像不是在和青雲說話似的,一個人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
「你怎麼會被囚禁在這兒?」青雲聽到長樂山不禁問道。
「哎,誰讓我是英俊瀟灑,所向無敵,聰明絕頂與日月同輝的程辛白呢!長樂山不滿足我給他們製造的火器,要我給他們造出更可靠更巨型的火器。你不知道當年我為他們造出火器後他們就覺得我沒用了,想把我殺了,但他們仿造的火器頭一次實驗就炸了膛,據說炸掉了一位祭祀的胳膊,哈哈哈!後來他們在北方的風暴角找到了我,把我囚禁在這兒為的是讓我造出適合發射的炮身,其實我也想製造出能長久使用的槍膛,現在的火器幾乎是一次性的,第二次發射炸膛率高達百分之七十,雖然火器威力大但它安全性太差,裝填麻煩還不如弓弩。我也不想看著我自己創造的東西無用武之地,於是在這裡利用他們的資源完善我的火器,否則他們別想抓住我。前一段時間長樂山上發生了劇烈的爆炸,是不是他們自己又搞砸了什麼?明天就是他們給我的最後期限,也是我們逃跑的最後機會。」程辛白像談論自己孩子似的談論著火器。
「我們?」青雲納悶的說。
「對,你是我的研究對象,在沒得出結論之前我不會讓你走掉的。」程辛白把青雲當成了實驗室的小白鼠了。青雲懶得理他閉上了眼睛,而程辛白還在不停地嘮叨著,像是沼澤裡成群飛動的蚊子。
還好吃過午飯程辛白就不知忙什麼去了,青雲的耳邊終於清靜了。他起身活動了活動,不知道程辛白給他用的什麼藥,青雲想起程辛白的話都後背發涼,好在身體基本上無大礙。
他抬頭審視著這間屋子,裡面擺滿了各式各樣奇怪的東西,絕大部分青雲連見都沒見過。青雲扶著傢俱在屋子裡走了幾步就找到了自己的武器和葫蘆,用手輕輕撫摸著環狀的烏夜啼,他好像能聽到它如泣如訴的低語,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讓他眼前的一切變成一片血紅。青雲全身肌肉緊張起來,骨節發出駭人的響聲,胸口和手臂內側的紋身鼓起冰冷的感覺蔓延至全身,冒出絲絲縷縷的黑氣使周圍的器物染上一層死亡氣息。程辛白如果這時回來一定會認定自己救的是個真正的魔鬼。
青雲的眼睛漸漸褪去了紅色,可能是受到青雲身上黑氣的影響,小黑葫蘆裡傳出嗡嗡聲。「差點忘了你們,憋壞了吧?」青雲笑著拔開塞子,九隻寄生蜂鑽了出來,在青雲的手臂上爬動。「覓食去吧,別傷害那個程辛白。」青雲抖了抖手寄生蜂們飛了出去。
「那些是什麼,嗡嗡地飛進沼澤?」程辛白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沒什麼,是我養的蜜蜂。」青雲輕描淡寫地說。
「蜜蜂,可是它們的個頭……」程辛白用手比劃著。
「謝謝你,大恩不言謝,來日青雲必會報答。」青雲躬身施禮。
「你把那個環子給我算是答謝吧!」程辛白看到青雲有些遲疑接著說,「捨不得了,我看……」
「您既然相中了,青雲哪有不捨地道理。」青雲說著把烏夜啼雙手遞了過去。
程辛白一把接過烏夜啼,看著青雲說:「兄弟夠意思,你手腕上的那顆海藍寶石是不是也可以。」
青雲臉色難看,不客氣的說:「你肯定會為你的貪婪付出代價的。」
程辛白看到青雲眼中隱隱的殺意,他自然知道青雲不是個善類,能從死亡沼澤中活著走出來就很說明問題。他立刻換了一張面孔說:「開玩笑嘛!不必當真,我英俊瀟灑,所向無敵,聰明絕頂與日月同輝的程辛白怎麼能是那麼不堪的人呢?」說完他把手中的烏夜啼拋了回去。
青雲輕巧的把烏夜啼接住,斜著眼看著程辛白,他的腦海中閃過的那一個念頭漸漸不見了。「青雲記下了。」青雲不知所謂但又耐人尋味的說。
「你記下了什麼,喂,你倒是說清楚啊。」程辛白心裡沒底。但青雲微笑著說:「那些嗡嗡響的小傢伙不會傷害你的,你有事忙吧,我在屋子裡活動一下。」青雲這話讓人聽了很不舒服,尤其是這裡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