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十五年的春天,草原一如既往的生機勃勃,一眼望去綠茵遍地,與盡頭的藍天銜接在一處,彷彿就像傳說中那樣,只要你走到草原的盡頭,就能看見美麗的天女從天而降,將你接引到美妙的極樂上國。
欒提烏牙對這種哄騙小兒的故事沒什麼興趣,他之所以站在這裡,像其他人一樣望著天邊的白雲發呆,是因為今日他們要迎接兩位尊貴的客人——這句話源於他的母親之口,而她現在就站在自己的身邊。
「阿合,你在想什麼?」母親開口道,喊的是他的中原名。
不錯,欒提烏牙是匈奴名,而劉合,才是他的中原名,相比起來,自從劉合記事起,他的母親就更喜歡稱呼他的中原名。
母親對他說,劉合這個名字,才是他的根,如果沒有根,一個人只會像草原上的蒲公英一樣,四處飄零。
「沒有,阿母。」母親說的是中原話,他便也用中原話來回答。「我在想,你說的客人為什麼還沒到?他們到底是誰,現在還有什麼人值得我尊貴的母親親自站在這裡相迎呢?」
他的母親笑了起來,劉合很喜歡看母親這樣的笑,他記得自己還很小的時候,母親是很不愛笑的,眉間還伴有化之不去的哀愁,不過近兩年來,母親的笑容是越發多了,看上去簡直年輕了許多歲。
「他們啊,是你的姨母和姨父,鎮國長公主,和濮陽侯。」
對濮陽侯,劉合還很有印象。
他記得永泰十一年的時候,中原與匈奴發生了一場大戰,匈奴戰敗,他的父親冒頓單于也死於這場戰爭之中,而戰爭的另一方主帥,就是濮陽侯陳素。
當時他還只是父親眾多兒子之中不太起眼的一個,當時父親那些年長的兒子們,以及父親原先的大臣,個個都挑出來想要爭奪單于之位,最後卻是在中原人的大力支持下,他的母親以單于閼氏的身份最終掌握了草原,而他,也順理成章地成為新的單于。
母親花了一年的時間去收拾那些不聽話的人,又開通了匈奴與中原之間的互市,這兩年間,陸續有不少中原百姓北遷雁門關外,又有不少匈奴人南遷關內,雖說其中不乏矛盾摩擦,可是在母親與中原那邊的齊心協力之下,這種遷居的趨勢固定下來,許多匈奴貴族喜歡中原豐富的物產,也有越來越多的人喜歡安穩居住在華麗的大房子裡,而非在草原上餐風飲露,中原的漂亮絲綢,花樣百出的烹調方法,甚至是高明的醫術,都受到了匈奴貴族的追捧,當然也有不少匈奴人反對母親的做法,說母親這是「打算將匈奴人拖入毀滅的深淵」,不過隨著母親的權柄越來越穩固,這種聲音已經越來越小了。
其實細說起來,中原人還是劉合的殺父仇人,但是他從小跟父親就不親近,父親有太多的兒子,分到他身上的注意力少之又少,是母親手把手教他讀書習字,又教他明禮儀,在他心中,母親比父親要更加重要許多,他雖然沒有親眼見識過中原的繁榮,但是得益於母親的形容,他對這一切充滿了嚮往,也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夠親自到天下聞名的咸陽城去,見一見外祖父曾經一手打下來的江山。
當然作為半個遊牧民族,劉合覺得自己也是很喜歡草原上的生活的,尤其是騎著馬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馳騁的時候,彎弓射下天上飛翔的雄鷹時,那種快樂的感覺,又是讀書習字所不能賦予他的。
就在他的思緒還在四處飄蕩走神的時候,母親一聲驚喜的「來了」,頓時將他拉回眼前。
在視線所及的另一頭,遠遠地,出現一個小黑點。
小黑點慢慢變大,劉合才發現那並不僅僅是一個小黑點,而是一大隊人馬。
漸漸地,劉合看清楚了,為首的是兩匹並行的馬,上面分別坐著兩個人。
一男一女。
那對男女慢慢行近,母親也喜不自禁,牽著他的手迎了上去。
「阿姊!」他聽見母親這麼喊道。
劉合吃驚地扭頭去看母親,他從未見過母親如此激動過,即使是在父親死後,母親面對他那些如狼似虎,想要搶奪單于之位的兄弟們的時候。
「阿妝!」為首的女子下了馬,同樣朝母親跑過來。
背著光,劉合看不清她的長相,只瞧見那顏色鮮艷的披風隨著她的動作而飄揚起來,像一面旗幟,又像雄鷹的翅膀。
十分美麗。
母親鬆開他的手,同樣跑了過去。
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許久許久也沒有鬆開。
劉合看了看她們,又瞅了瞅同樣從馬上下來的男人,對方似乎注意到他的視線,朝他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你就是劉合嗎?」
劉合點點頭,他認出了男人的身份,同時按照母親的教導,行了個中原的禮節:「姑父好,我是劉合。」
母親這才從激動中分出一點注意力給他,介紹道:「阿姊,這就是阿合!」
「這就是阿合嗎?」那女子也露出同樣和善而慈愛的笑容,握住他的手,一隻手則放在他的頭頂上,輕輕摩挲了兩下,然後說了一句話:「果然長得像我們劉家人,眉宇之間還有阿父當年的影子呢!」
母親聽了這句話,似乎高興得不得了,眼睛都笑得瞇起來了。
然後她也說了一句話:「即使離開中原這麼多年,我也從來沒有忘記過我姓劉。」
姊妹二人再次抱在一起,淚流滿面。
劉合離得近,這一回他看清楚了,他這位第一次謀面的姨母是個很漂亮的女子,按理說年齡應該比他的母親大,可看上去也只有二十七八的模樣,劉合還記得剛剛她將手放在自己腦袋上的感覺。
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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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楨正在細細打量劉妝,就如同對方也正在看她一樣。
離別太久,十五年的時光,足以讓記憶變得陌生起來。
劉妝遠嫁匈奴的時候,還是十幾歲的豆蔻年華,如今眉目早已消退了昔日的青澀,那些羞怯,內向,統統不見了蹤影,唯有舉手投足之間,依稀還能辨認出舊時的一點痕跡。
草原上的風沙終究不如關內的河水養人,匈奴人雖然也不如中原人那般精細,但權力鬥爭放在哪裡都是一樣的,劉妝縱然身份尊貴,也幾次險死還生,她從一個鄉野出生的小丫頭,變成一國公主,又身負重命遠嫁匈奴,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從冒頓的眾多妻子之一,變成如今草原上的實際掌權者,其中種種險惡,旁人難以想像,是以雖然她只比劉楨小了兩歲,但眼角已經隱隱可見細紋。
當年那雙明澈清亮的眼睛,終究沉澱為沉靜幽深的潭水。
然而不管時間過了多久,她們仍然是這個世界上最親的親人,如果說當年劉妝總是躲在劉婉身後,羞羞怯怯不敢表達的話,如今姐妹二人相見,卻完全沒有被時光沖刷的隔閡感,留下的只有久別重逢的激動。
「阿姊,大兄他們還好麼?」劉妝迫不及待地問。
這些年雖然無法見面,但是劉楠對這位遠嫁匈奴的妹妹沒少照顧,尤其是在冒頓單于死後,當時匈奴內部為了爭奪單于之位,鬥爭接近白熱化,冒頓的子女眾多,除了劉妝所出的劉合,還有周邊各個部族的貴族女子所出的兒女,劉妝的出身在弱肉強食的草原完全派不上用場,幸而這個時候大乾已經打敗了匈奴,在強大的天、朝武力支持下,劉妝收拾了一干興風作浪的人,大力提拔願意效忠於她的匈奴貴族,終於將這支剽悍的遊牧民族牢牢掌握在手裡。
此時的劉妝,已經成為這片草原上最有權勢的女人,匈奴人尊稱其為撐犁閼氏,撐犁是匈奴語,意思就是天。
但是劉妝自己並沒有被權勢沖昏頭腦,她依然保持了冷靜和精明的判斷,劉妝很清楚,她現在所擁有的這一切,都來自於大乾的強大。
只有一個強大的大乾,才能為她撐腰,讓她成為草原上的雄鷹,否則單憑他們母子二人,是絕對不可能從冒頓那一群如狼似虎的子女中脫穎而出的,是以這兩年她掌權之後,一直配合乾朝那邊的來使,盡可能讓華夏明慢慢滲透這片草原,幾年下來,已經初見成效。
這個融合的過程注定漫長,也許需要十年,也許需要二十年,也許是上百年,但可以預見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總有一天,匈奴人就會完全被中原人所同化,到那個時候,匈奴就不是中原的威脅,反而也許會成為北方的屏障了。
當然現在說這些還為時尚早,匈奴人生性悍勇,逐草而居,與生活在豐饒平原,天性溫和的華夏民族不同,他們骨子裡崇拜強者,崇尚掠奪,而且草原上惡劣的環境也注定他們要不斷掠奪才能生存。
草原上的特產,除了戰馬之外,其它東西以往並不被中原所喜歡,因為這些都不是中原人的生活必需品,但是相反,中原生產的綢緞和糧食,卻恰恰是匈奴人需要的,這正是兩邊資源不平衡所導致的戰亂根源。
但是既然打又打不過,只能試著和平相處了,在接連經過數次大規模戰爭,最後連冒頓單于都戰死,匈奴實力被大幅削弱之後,被打疼了的匈奴人終於放棄了在短期之內跟中原王朝抗衡的打算,匈奴內部出現分裂,一些不願服從劉妝的匈奴貴族逐漸往北或往西邊遷走,另外一些人則留了下來。
今年是雙方開通互市的第三年,一些匈奴貴族已經慢慢發現互市的好處了,他們只管飼養戰馬,剔除羊毛,製出奶製品,按照中原人的要求採集各類草藥,其它事情自有每年前來草原收購的中原商賈去操心。能坐著數錢,誰願意拿命去搏?
「他們都很好,」劉楨笑道,「大兄還說明年想來探望你呢,若是能成行的話,至多明年你就能看見他們了?」
劉妝很吃驚,她並不認為堂堂天、朝天子竟能在不是打仗的情況下跑到北方邊境來。
劉楨看出她的疑惑,就道:「等明年太子滿二十行了冠禮之後,阿兄也許就要退位了。」
劉妝這下子更吃驚了:「這,這是怎麼回事?」
劉楨:「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兄的性子,他說,觀前史,王室之中,因為王位而父子兄弟相疑者比比皆是,他不願意重蹈覆轍,所以準備提前退位,周遊四海。」
劉妝畢竟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了,吃驚之後,很快就平靜下來,她露出一個笑容:「這確實是大兄會做的事情,這麼多年了,他一直都沒有變過。」
劉楨笑道:「可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是我們的大兄啊。」
當年白白嫩嫩的小劉予,如今也長成頂天立地的英俊少年了,他的性情沉穩更勝其父,卻又繼承了來自父母的仁厚,作為看著他長大的親人,沒有人比劉楨更加瞭解他的秉性,在劉予的治理下,可以預見經過休養生息的大乾,興許將會迎來真正繁盛的時期。
劉妝點點頭,想起這些年劉楠對她的照拂,心中不乏暖意:「阿姊說得是。」
不待她追問,劉楨又主動說起劉婉等人:「阿婉跟駙馬過得很好,雖然這麼多年了,兩人總是打打鬧鬧,你也知道她那個性子,三天不找人吵架就難受,虧得找了趙儉,倒也打鬧不乏恩愛,孩子都生了三個了,還成天鬧到宮裡去找大兄主持公道。」
劉妝噗嗤一笑:「二姊姊還真是本性不改!」
劉楨無奈:「開頭我還會勸一勸,後來也就索性不管了,反正他們再怎麼吵也吵不出一朵花來。至於阿槿呢,他也很好,雖然膝下只有阿珉一個兒子,不過阿珉也是個懂事聽話的,沒怎麼讓人操過心,我去年才去看過他,如今阿弘當了他的國相,二人交情還是如同小時候一般,如膠似漆。」
劉遠本身並不是什麼癡情種子,但奇異地,劉家這幾個子女,卻大都從一而終,即使是貴為帝王的劉楠,自登基以來也只有髮妻范氏一人,在劉予之後,范氏又生了兩個女兒,不過劉楠卻不以為意,也沒有往後宮塞女人的打算,正因為如此,他與范皇后的感情,這麼多年來依舊恩愛如初。
劉槿與宋弘也差不多,兩人都只娶了一個妻子,膝下兒女也不多,但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也許這樣對他們來說反倒是最好的,兄弟姐妹大都幸福,也正是劉楨所樂見的。
「我這次來,還有一件事。」劉楨道,「你若想回中原,我可以安排。」
劉妝似乎早就料到她會有這麼一問,搖搖頭:「多謝阿姊的好意,不過這麼多年,我早就習慣在草原的生活了,而且現在我也過得很好,若是早幾年,你不說,我也要哭著求你帶我回去,但是現在,你便是說,我也不想回去了。」
她的語調輕快,聽得出並無勉強之意,劉楨卻忍不住將她擁入懷中:「這些年苦了你了!」
劉妝輕輕拍著長姐的後背,反過來安慰她:「阿姊,我並不苦,若說苦,這世間比我苦的人多得是,莫說是我,當年宮變的消息傳過來,我聽了都心驚膽戰的,你身在咸陽,指不定比我更加難熬,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而我如今能夠左右自己的人生,身邊還有阿合在,怎麼能說苦呢?是我自己不願意回去,並不是回不了,這其中的差別是很大的。」
劉楨見劉合坐在旁邊,安靜而好奇地聽著她們說話,忍不住拉過劉合的手:「阿合,你願意隨姨母回咸陽住一段時間嗎?」
劉合眼睛一亮,看了看笑吟吟沒有表示反對的母親,最終還是搖搖頭:「不了,我要留下來陪母親,母親需要我。」
他很懂事,卻更讓劉楨覺得憐惜,正想再說什麼,卻見陳素掀了營帳進來。
陳素見他們三人抱作一團的模樣,不由失笑:「晝食準備好了,還是先吃完再聊罷。」
劉楨嗔道:「你也不晚半個時辰再進來,這下阿合回過神,只怕就更不願意隨我去咸陽了!」
陳素聞言,只得露出無奈而歉意的神色。
劉妝遠在草原,也聽說她這位姐姐早年經歷過婚約解除的波折,原還有些擔心,想問問她這些年過得可好,不過此時見到他們夫婦二人四目相對,眼神流轉之間,自有一股溫馨而默契的情意,就知道自己已經不必多此一問了。
韶華易逝,許多人與事兜兜轉轉,早就不是最初的模樣。
但很慶幸,她所珍愛的人,都有了適合自己的歸宿。
歲月靜好,現世太平,我心安處,便是故鄉。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天行其道,盛極必衰。
數百年後,乾亡,後人修其史,載曰:
長安公主,諱楨,字仁靜,太、祖長女也,孝德皇后所生。幼即聰慧,姝秀仁厚,帝尤愛之,傾諸子女。初,太、祖得關中,項羽令退,主自請留守咸陽,太、祖允之。越三年,太、祖以其守城之功,加尊號曰長。六年,安正內與陶氏謀,誘太子入,主以奮武軍相救,事定,增號鎮國,入朝議政。永泰三年,濮陽侯陳素尚之。主在朝逾二十年,前有克定之勳,後有佐政之功,時人多有稱頌其德者,謂四百年間,諸公主中,以功入朝者,獨長安公主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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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斷1
自從劉楨被診出身孕之後,陳素就變得有點奇怪。
作為陳素最親密的人沒有之一,劉楨最先發現他的異樣。
譬如說早起用朝食的時候,眼前分明擺著陳素最喜歡的蘿蔔絲餅和鴨肉羹,然而他吃著吃著,忽然就扭過頭捂嘴作嘔吐狀。
劉楨:「……」
陳素也只是乾嘔幾聲,回身準備用飯,結果一聞到那碗鴨肉羹的時候,又忍不住臉色一青。
劉楨關切道:「是不是不合胃口,我讓人重新做過罷?」
陳素只是搖搖頭,然後……
起身嘔吐去了。
太醫被十萬火急地召過來,仔仔細細地診脈之後告知劉楨,駙馬一點毛病都沒有。
劉楨蹙眉不掩擔憂:「近來駙馬吃飯都沒有胃口,而且經常吃完就吐,這怎麼會沒事呢?」
太醫也很為難,思忖半晌,只能開上幾幅中正平和的方子以作調理。
不過方子沒什麼用,陳素的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劉楨懷孕三個月後。
反觀劉楨,該吃就吃,該睡就睡,絲毫沒有被懷孕這件事影響到,肚子裡的孩子聽話乖巧得不得了。
片斷2
劉楨懷孕已經五個月了,小腹微微凸起,不過穿著改裝之後的襦裙,倒也看不大出來,反而是陳素緊張得要命,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跟在她身邊。
今日原本該是奮武軍操練的日子,若是早點出門的話,晚上就可以回來了,陳素離開公主府的時候卻一步三回頭,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要出門十天半個月。
劉楨簡直哭笑不得。
片斷3
劉予對劉楨明確提出要求:「姑姑,我想要一個阿弟。」
劉楨摸摸他的腦袋:「這種事情不是姑姑說了算啊,再說阿妹也不錯嘛!」
劉予搖搖頭:「阿妹太吵了,我要阿弟!」
范氏不久前才剛剛生下一個女兒。
劉楨逗他:「不管是阿弟還是阿妹,小時候都是一樣吵鬧的,再說你姑父喜歡的是長得像姑姑的女兒,那可怎麼辦呢?」
劉予道:「阿母也剛生了個阿妹,他們都說像姑姑,那就把阿妹送給姑父,然後姑姑再生個阿弟就可以了。」
劉楨:「……你都已經安排好了。」
四個月後,長公主產下一對龍鳳胎,於是皆大歡喜。
片斷4
許多年後,長公主夫婦恩愛,兒女雙全,彼時民風開放,陳澄自小在京城長大,見慣了達官貴人們三妻四妾,左右擁抱,即使身份尊貴的女子,也不乏私下蓄養男寵孌童一類,唯獨長公主與濮陽侯多年來恩愛如初,不曾改變,她心下好奇已久,尋了個機會,便私下詢問父親濮陽侯,問他是不是因為母親的身份才不敢拈花惹草。
濮陽侯失笑道:「你想到哪裡去了,一直以來我便暗暗傾慕你母親,只是當時她有婚約在身,未婚夫與我也是朋友,我不能因情失義。」
陳澄追問:「那後來阿母婚約解除,阿父你就趁虛而入了?」
濮陽侯頗是神秘地搖搖頭:「後來是你母親對我說了句話。」
陳澄:「什麼話?」
濮陽侯:「她說,子望,你暗中傾慕了我那麼久,打算什麼時候才說呀,你如果再不說,我就讓別人娶我啦!」
陳澄:「……我才不信,阿母那麼穩重的人,怎麼可能說出這樣的話,一定是阿父你死纏爛打罷?」
濮陽侯回以神秘一笑,任由陳澄再怎麼追問,都不肯開口了。
此事被列為陳澄一生中十大不解之謎首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