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天下大事,如今大抵塵埃落定。當初項羽所分封的諸侯王,要麼在爭霸的過程中被項羽殺死,要麼自覺實力不足投降劉遠,要麼被劉遠打敗之後投降。在項羽死了之後,基本已經沒有諸侯王能夠正面與劉遠抗衡了,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當初那個被欺負得不敢吭聲的小可憐會變成最後的大贏家。
不過劉遠又不是半兩錢,不可能人見人愛,投降於他的人也是考慮到自身實力的種種利弊之後做出的選擇。這其中自然就有不願意投降的,比如殷王司馬昂。
諸侯王之中,司馬昂的封地是最小的,當時被項羽威脅之後很不爽,直接就扯反旗跟著起來反對項羽了,等到項羽身死,他一看情形不對,劉遠變成最大的諸侯王了,還要稱帝,估計離自己被滅也不遠了,這時候正好匈奴越過長城,佔領了原來的趙地,把代王趙歇趕跑了,於是司馬昂一不做二不休,跟匈奴勾結在一起了,雙方還約定等到入主中原之後,江山一分為二,你一半我一半,大家互不干涉,多麼美好。
有了冒頓單于撐腰的司馬昂實力大增,沒多久就自立為帝,國號殷。
司馬昂稱帝之後也沒忘記好兄弟,眼瞅著常山王張耳也還沒向劉遠投降,他就向對方提出邀請,問要不要跟他一起幹。
張耳雖然不想被劉遠指揮,可他同樣不願意跟匈奴人廝混,但是現在自己實力太小,萬一司馬昂第一個拿他開刀,匈奴鐵騎之下,他未必有抵抗的能力,所以張耳決定向劉遠投誠。
以劉遠目前的實力,他雖然打贏了項羽,但是同樣元氣大傷,沒有幾年的休養生息是不可能恢復過來的,現在根本無力與匈奴作戰,所以對於司馬昂的事情,他也只能暫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張耳不願跟司馬昂一樣,而選擇了劉遠這邊,劉遠自然表示了無任歡迎,張耳到定陶的那天,他不僅親自出迎,而且與其分食同榻,又摸著張耳兒子張敖的腦袋說「此子如我子」,把張耳也給感動了,總之劉遠對自己的老婆張氏都沒這麼周到過,張耳雖然是不得已才降了劉遠,但是後者對他表現出的高度重視,讓張耳也很滿意,於是雙方關係飛速發展,進入了其樂融融的蜜月期。
搞定張耳之後,劉遠就帶著大軍和張家,以勝利者的姿態回到咸陽。
大軍入城的那一天,咸陽幾乎傾城相迎。
自胡亥登基之後,似乎就未有過這樣的場面了。
咸陽人曾經以為新朝的帝都不會定在咸陽,因為經過胡亥的作踐之後,天下人對咸陽城都沒有什麼好感,尤其是項羽,更是曾經揚言若能入咸陽便要焚城毀宮,但是幸好後來入城的人換成劉遠,他對焚燒秦王宮沒什麼興趣,這樣雄偉瑰麗的宮城,也令人不忍破壞。經過劉楨與房羽三年的經營,那些逃入山中的農戶又陸續回來,農田不再荒蕪,又因商稅田稅降得很低,雖然難免還要被剝削,但平民總算也還有活路和盼頭,往來的商賈們也很快使得咸陽城又恢復了昔日的繁華。
不得不說,劉楨與房羽作為過渡的任務完成得很圓滿,天下人,起碼咸陽人,對於這個嶄新朝代的到來,充滿了希望與期盼。
寧做太平犬,不為亂世人,不管是誰當皇帝都好,老百姓只希望自己的日子能夠過得好,能夠勉強溫飽,他們就不可能去造反,所以只要社會結構還能維持平衡,大家就會稱頌皇帝英明有為——老百姓的要求就是如此之低。
所以等到劉遠大軍入城的時候,整座咸陽城就已經處於人頭攢動,萬人空巷的場面之中了,從內宮通往城門的道路被開闢出來,兩旁都是士兵把守,宋諧張氏劉楨他們則一路來到城門處相迎。
城中各處已經修繕一新,顯眼處都插上了象徵國號的「乾」字旌旗,迎風招展,獵獵作響,如同歡迎英雄凱旋的戰鼓,激動人心。
「陛下萬歲!」
「乾朝萬歲!」
「陛下萬歲!陛下萬歲!陛下萬歲!!!」
不知道是誰先起的頭,等到劉楨反應過來的時候,馬蹄與戰車的聲音都已經悉數被淹沒在這排山倒海,驚天動地的歡呼聲中了。
跟著一併凱旋的士兵臉上都浮現出與有榮焉的興奮之色,人們的歡呼聲彷彿說明了這次戰爭是得人心的,從胡亥到現在,天下動亂太久了,所有人都迫切希望能夠重新過上安穩太平的日子,他們不僅僅是在歡迎劉遠大軍,同時也是對自己未來生活的期盼。如果說其它地方的百姓的感受還不是太深,經過房羽這三年之力的咸陽城百姓們明顯感受到了這種希望,大家都知道,房羽只是咸陽郡守,劉楨只是豫王女,真正帶來這一切的,是豫王,未來的新朝皇帝。
劉遠大軍中鮮有真正的咸陽人,但此時此刻,這些士兵卻分明被這種熱烈的氛圍感染了,想想自己離家萬里,久未歸鄉,等到自己回家的時候,自己的家鄉親人必然也會像現在這樣歡迎自己的回來。
即使感想不同,大家的心情卻是差不多的,當下便有不少人熱淚盈眶,痛哭失聲。
看到此情此景,宋諧不由也跟著感歎了一聲:「民心可用啊!」
為了今天,劉遠特地捨棄了乘坐戰車,選擇騎馬入城。
面對一望無際,黑鴉鴉的人頭,他的心情不是不激動的,但是歲月的磨礪已經能夠讓他至少看上去很淡定。
不過坐在馬車裡跟在大軍後面一併入城的張耳就沒有那麼淡定了,這個場面令他動容之餘也不僅後怕,無論從人望還是實力,他都無法與劉遠抗衡,如果不是明智地選擇了投降,只怕現在就要去跟冒頓單于一起廝混了,當然冒頓是一個非常厲害的牛人,否則也不會統一匈奴又將匈奴的領土擴大了好幾倍,但是血統作祟,張耳總覺得淪落到像司馬昂那樣與冒頓勾結在一起是很掉價的,所以他並不後悔投靠劉遠。
「阿父無用,日後我們就要寄人籬下了,想必不會如以前那般隨心所欲,你要懂事些才好,別在外面闖禍。」張耳有些傷感,對兒子道。
其實也無須他吩咐,張敖本來就是一個不惹事的謹慎孩子,從前身為常山王的獨子,也沒惹是生非過,更不要說現在了。
「阿父放心。」張敖恭謹道。
張耳看著他俊秀的眉眼,心中一動,不由盤算起來,聽說劉遠有好幾個女兒,若是能與之結親,張家以後的日子才算安穩。
那頭宋諧、張氏一干人等久候於此,見大軍入城,便紛紛下拜,口稱萬歲。
「卿等平身。」劉遠道。
聲音不大,卻莫名有種力量,讓歡呼聲逐漸安靜下來。
劉遠下了馬,旁邊自有人立時接過韁繩。
他行到宋諧等人面前,親自將宋諧扶起,溫言道:「有賴諸卿辛勞,朕心自知!」
宋諧等人拱手道:「不敢當陛下讚譽,此乃臣等本分!」
劉遠點點頭,轉向張氏:「你也辛苦了。」
張氏垂首拭淚,語氣微有哽咽:「能得陛下此言,妾死而無憾。」
劉遠笑了笑,目光往宋諧和張氏身後的人群略略掃了一下。
今天來的人很多,不單劉遠臣屬幕僚,連帶劉遠的姬妾子女也都一併出迎了。
宋諧上前道:「陛下遠道而來,長途跋涉,不如先回宮歇息?」
劉遠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目光落在張氏身後的劉楨身上,對其招手:「阿楨,過來。」
張氏的身形微微一頓,隨即側身讓過。
劉楨走了出來,恭恭敬敬地行禮:「拜見陛下。」
劉遠輕拍她的額頭一下,佯作不快:「什麼陛下,難道為父當了皇帝,就不是你們的阿父不成?」
劉楨不以為意,笑嘻嘻地糾正:「女兒拜見阿父!」
劉遠哈哈一笑:「咸陽三年,功勞頗大,汝當為本朝第一公主也!」
此話一出,不少人聞之變色。
劉楨卻毫無驕矜之色:「為父分憂乃子女本分,況鎮守咸陽非我一人之功,房郡守也當記首功!」
劉遠頷首:「房若華的功勞,吾當記之。」
說罷攜起劉楨的手,另一隻手又拉住宋諧,往咸陽城內宮走去。
歡呼聲再起,無數人簇擁其後,蔚為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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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基大典不可能立即舉行,服飾還未趕製出來,根據定好的吉日,最快也要半個月後,而像武百官還有劉遠妻兒的名分,也要等劉遠登基之後才能正式冊封,在此之前,宋諧也好,孟行也罷,大家名義上都還是劉遠的謀臣,地位並不高低之分。
典章制度都制定出來了,不過宋諧他們說了不算,還得劉遠最後拍板。
於是入城之後,大家齊聚在咸陽宮正前方的啟明殿,宋諧將所有人這些天廢寢忘食的心血結晶呈上來,小山似的竹簡足足堆滿三張書案。
這麼多東西,劉遠自然不可能一口氣看完,他先聽宋諧等人講了個大概,又挑自己感興趣和重視的問了一些。
從劉遠說出當朝第一公主這樣的話時,宋諧就意識到他們關於公主封號的擬定,可能會讓劉遠不太滿意。
果不其然,等劉遠問完登基大典事宜以及皇帝的一系列服色之後,就問:「皇子與公主的規制如何擬定?」
宋諧將先前與劉楨說的又重複了一遍,大致沒什麼出入,面對皇帝,細節當然要講得更加清楚。
總的來說,皇子的待遇還是要比公主高半截,這是自然的。從人類踏入父系社會之後,女子的地位就不可能像以前那樣與男子平起平坐了,當然要低到像南宋之後那樣也還不至於,在民間,女子依然擁有一定的財產權和繼承權。
根據新朝規定,皇子可以封王,什麼時候封由皇帝說了算,封王之後就相當於諸侯王,擁有封地上的一切權力,有點像後世的聯邦制。雖然名義上隸屬於中央,但是在封底上,大家就是土皇帝了。
這跟之前諸侯王分據各地的情況有點相像,所不同的是諸侯王的身份換成了皇帝的親屬而已。
劉遠是馬上得天下的開國皇帝,他當然不喜歡有人把他辛辛苦苦打來的江山又分成一塊一塊。但是之前投奔他的章邯、英布、張耳,這些人都還需要安撫,這些人也正是看中了利益才會選擇站在劉遠一邊的,如果劉遠現在把他們撇到一邊,重新推行秦始皇那樣中央集權的郡縣制,或者丟給他們一個沒有實權的諸侯王去當,只怕這些人立時就能炸毛起來造反,又或乾脆跑去跟匈奴勾結。
不得已,劉遠只能妥協,他又會想,既然跟我毫無關係的人都能當諸侯王了,憑什麼我的兒子就不能當諸侯王?
所以與皇子分封相關的提議,很快就被通過了。
但是到了公主這裡,宋諧等人就被卡住了。
不管是公主還是皇子,他們的封地都是以縣為單位的。如果皇帝喜歡,充其量就多封給他兩個縣,而絕不可能用郡來封,因為現在一個郡就差不多相當於後世一個省,放眼全國的郡也就那麼幾個,兒子女兒卻會越生越多,把郡當作封地那得是多敗家的行為,估計沒幾年中央就別想有財政收入了。
皇子將來是有可能繼承皇位的,他的封號和封地都比較敏感,劉遠沒讓宋諧他們封自己的兒子為王,宋諧他們也不會自作聰明,不過公主就不必顧忌那麼多了,所以宋諧他們給劉楨擬定的封地是陽翟縣,給劉婉擬定的是長社縣,給劉妝擬定的是平輿縣,給劉媗的是寧平縣。
再小的公主就先不必操心了,能不能健康長大都還是兩說。
這四個縣全部都是在穎川郡,按照時下的說法,穎川郡本來就人傑地靈,現在更是龍興之地了,自然與其它地方區別對待。
其中陽翟是穎川的治所,相當於後世的省會,長社縣則是劉遠他們的老家,地位比其它兩個縣還要突出一些。
從這裡就可以看出,宋諧已經很花心思了。
他知道劉遠對劉楨比較看重,劉楨又是劉遠原配的長女,劉遠登基之後,是肯定會追封原配為元後的,所以把陽翟作為劉楨的封地,可以突出她的地位,也不會顯得比其他子女超然很多。
然後劉婉是次女,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張氏應該會被劉遠立為皇后,那麼劉婉就是繼後的長女,身份也比較特殊,長社縣作為劉家的老家,意義特別,又沒有陽翟那麼重要,封給劉婉是順理成章。
不過劉遠聽完之後並不是很滿意。
他的手指挪到「皇女皆封縣公主,儀服同列侯」那行字上,道:「若僅是公主二字,便與東周列國時相差無幾了,與新朝氣象不匹。」
大家不知道他想說什麼,便都不吱聲,屏氣凝神地等待下。
劉遠摸著下巴想了想,「這樣罷,若是於國有功者,可在公主二字前加『長』字,以示尊崇。」
眾人都是一愣。
不過劉遠這還不算完,他又開始挑剔封地:「這兩個地方不妥,不要用陽翟和長社。」
宋諧就問:「陛下屬意何處?」
劉遠命人拿來輿圖,看了半天,然後道:「將長社換成安陽,寓意好。」
安陽縣也在穎川郡,此地物產豐饒,確實也是個不錯的地方。
宋諧表示理解,又問:「陛下長女呢?」
「此處何名?」劉遠指著咸陽附近一處地方問。
這時候的輿圖很形象,有山就畫山,有水就畫水,不過要像現代那樣比例清晰是不可能的,劉遠問的那個地方是一片平原,就在咸陽以東,中間隔著渭水。
宋諧一時沒想起來,回答劉遠的是熊康:「啟稟陛下,此地名為長安鄉。」
劉遠又問:「此地物產如何?」
熊康:「此處西有山川,東為平原,地勢由高而低,山水相傍,物產豐饒,所出多送往咸陽,實是鍾靈毓秀之地。」
劉遠喔了一聲,沉吟片刻:「那就改鄉為縣,以封劉楨。」
眾人張大了嘴巴。
熊康隨即道:「陛下,臣以為萬萬不可!」
劉遠弗然不悅:「為何不可?」
熊康:「咸陽乃京畿重地,國之都城,按理說,周圍郡縣皆不可為封地,況且公主雖然尊崇,實為帝女而非帝子。若帝女得封如此重地,將來諸侯王又該如何自處?」
劉遠挑眉:「卿等以為如何?」
孟行道:「臣以為熊康所言只是原因之一。日後咸陽若要擴建,勢必觸及長安鄉地界,屆時也不方便。還請陛下將公主改封它地!」
房羽卻道:「孟先生所言,臣未敢苟同,咸陽城如今已經夠大了,想要擴建不知何年何月的事情,也未必非要徵用長安之地,現在擔心這些未免過早!以公主守衛咸陽的功勞,得封此地又有何不可?」
他算是看出來了,長安雖然現在還只是個鄉,但它位置特殊,就在咸陽旁邊,劉遠把劉楨封在這裡,顯然是想表彰劉楨守城之功,凸顯她獨一無二的地位。
如果現在換作是個皇子,房羽還未必敢這麼公然為劉楨張目,但是公主不同於皇子,權力再大也有限,不會惹來太多的忌憚。
大家現在反對劉楨封在長安,也僅僅是針對長安的重要性和劉楨身為女子的身份來說,而並不是出於擔心劉楨囂張跋扈威脅皇權。
這些意見,劉遠統統左耳進右耳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如果他是從父輩手裡接過的皇位,現在當然不敢忽視重臣的意見,但他不是,作為親手打江山的人,他有那個實力選擇自己想聽的去聽。
劉遠就說了一句:「我意已決,不必多言。」
於是世界清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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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楨此時還不知道在自己的封號與封地上,群臣還有過這麼一番爭執。
她正在與久別重逢的劉楠敘話。
劉楠是跟著劉遠大軍一道回來的,與他一起回來的還有許眾芳等人,劉遠登基之後要冊封群臣,這是新朝首要的大事,他們勢必都得在場。
劉楨與劉楠也有三年不見了,在劉楠看來,劉楨變化很大,而對劉楨來說,劉楠的變化也不可謂不小,三年的軍旅生涯磨掉他原先的跳脫與浮躁之氣,整個人變得沉穩許多,劉楠如今已經虛歲十九了,明年就可以加冠,到時就算是真正成年了。
兄妹暌違三年,自然分外激動,劉楨拉著劉楠問了許多他在軍中的生活,劉楠也沒忘記詢問妹妹在這三年是如何過的,待敘完家常,劉楨才進入正題:「不知阿兄如今有何打算?」
以前四處打仗所以沒什麼感覺,現在劉遠稱帝,劉楠作為已逝原配的長子,身份立馬就特殊起來,這世上從來就不缺投機鑽營的人,劉遠雖然還沒有透露出立太子的意思,就已經有不少人將目光放在劉楠身上了。
熟悉劉遠的人都知道,劉遠不太喜歡這個長子,對張氏所出的幼子也談不上特別喜愛,上頭沒有偏向,下頭也不好貿然地押注,所以大家雖然各懷心思,卻都還在觀望,劉楨跟房羽交好,私下也沒少聽到這樣的小道消息——劉遠還未登基,底下就已經開始波濤暗湧,等到將來真要立太子的時候,除非劉遠心意堅定,態度明確地要立某某人為太子,否則現在就可以想像到時候會是何等激烈的情景了。
劉楠苦笑:「三叔建議我棄武從,先前打江山的時候還好說,現在立國了,更需要的是能謀善斷的臣,我知道阿父也是這般想的,但你知道,我於此道實在不擅長,連聽那些縐縐的話也覺得不耐煩,勉強去做,到時候只怕更惹得阿父生氣,還不如繼續待在軍中歷練算了。」
劉楨點頭:「這樣也好。」
劉楠對妹妹竟然會贊同他表示驚訝:「先前你不還不贊成我繼續待在軍中麼?」
劉楨笑道:「此一時,彼一時。如今雖然立國,但天下未定,諸侯王未必沒有異心者,北邊還有匈奴虎視眈眈,國不可一日無兵,未來阿兄身為阿父長子,可多些謀取在戰場上立功的機會。」
劉楠看著妹妹侃侃而談的模樣,笑道:「你若是男兒,此時阿父定是想也不用想,直接立你為太子了。」
劉楨白他一眼:「我的好阿兄,這種沒有發生的事情就不必假設了!」
劉楠斂了笑容,認真地問:「阿楨,你希望我去謀求太子之位麼?」
劉楨一愣,隨即沉默下來。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自古為了皇位,多的是父子相疑,兄弟鬩牆的事情發生,當然現在還沒發生,但未來的事情誰也無法預料,劉遠和劉楠都是劉楨深愛的家人,劉楨當然不希望自己這兩個親人反目成仇,但如果皇位最終沒有落在劉楠身上的話,劉楨又不敢保證新帝的胸襟會寬廣到能夠容納身為元後長子的劉楠。
「阿兄想當太子嗎?」劉楨將問題又丟回劉楠。
劉楠並沒有迴避這個問題,他很認真地想了想,最終還是搖搖頭:「我不知道。你知道,我無意於此,若阿父許之,我自當接下,若阿父不讓,我也不想去和阿槿他們相爭。」
只怕如果讓老爹在阿槿和你之間選擇,他還寧願選擇你呢!劉楨默默吐槽了一下。
「阿兄既然已經決定好了,我自然也不會多加干涉,就照著你的心意去做罷,阿父正值壯年,如今說這些為時尚早,阿兄不妨多在戰場磨練幾年再說!」
劉楠笑道:「你這語氣怎麼和子望一模一樣?」
劉楨大吃一驚:「你連這種事情都與他商量?!」
劉楠不以為意:「子望不是多嘴之人,你無須擔憂,先前我也是被阿父登基的消息所驚,心煩意亂之下,這才找了子望一訴衷腸。」
劉楨:「那子望有何建議?」
劉楠:「他說的倒與你差不離,就是讓我稍安勿躁,我瞧你們性情倒也般配,不如我上稟阿父,擇他為婿算了。」
劉楨無語:「你的婚事都還沒著落,你覺得阿父會越過你直接給我安排?」
劉楠娶不成宋家女,又長年待在軍中,與宋家的關係早不如先前那般親近了。
「大丈夫何患無妻,先將功業立下再說!」劉楠對此不以為意,顯然一點都不著急。
看到他這副樣子,劉楨就知道兄長看上去沉穩了,但內裡那種豪爽的性子還是沒變,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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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劉遠還沒到咸陽,張氏又未得冊封,雖然以當家主母的身份暫代宮務,畢竟名不正言不順,不好貿然指使劉遠的姬妾子女,劉楨也忙於瑣務,沒空認識那些在這三年中被劉遠新納的姬妾和所生的子女們,直到劉遠歸來幾日,宮中舉行了家宴,所有人齊聚於步壽官,劉楨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之間,她已經多出了三名弟妹來,更不必提那些風情各異的姬妾們了。
剛滿週歲的是皇子劉榆,稍微大一點的則是劉妘和劉婧,她們已經兩歲了,能夠跟著大人喊話。
不過劉楨發現,在場除了她自己之外,劉遠最喜歡的,卻是劉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