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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1第31章 文 / 夢溪石

    雖然張母提的是劉婉和劉妝,但劉楨與劉婉她們一道上課,要喊就得一起喊,這點人情世故張氏還是明白的,於是便派了婢子過去,將上課中的三姐妹一併叫過來,劉楠這陣子白天時常是不在府裡的,一般都找他三叔廝混去了,所以張氏就沒有特意把他找回來。

    劉婉和劉妝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過外祖了,劉婉尚且還有一丁點印象,劉妝則已經完全忘光了,她們跟在劉楨身後進來,一眼就瞧見坐在母親張氏旁邊,面容蒼老憔悴,衣著黯淡落魄的老婦人。

    「這是我的阿母,你們的大母,還不快來拜見!」張氏笑著道,心情很好使她忽略了兩個女兒臉上的異樣。

    劉楨三人齊齊拜下,張母含笑應了,招手讓她們到跟前去,卻捨不得放下懷裡的劉槿,只能騰出一隻手去拉拉這個的手,摸摸那個的腦袋。

    張母的手乾癟粗糙,帶著長年累月干重活粗活留下的痕跡,被這樣的手摸到臉上,想必是不太舒服的,劉楨心想,因為她瞧見了劉婉和劉妝因為被張母撫摸了一下,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臉上沒有露出任何與外祖母相見的喜悅。

    這也難怪,又不是長年累月相處在一起,小孩子是敏感而又忘事的生物,連以前常常都要前往去問安的祖父一家,她們都沒能生出什麼親近感,更不要說這一年也見不上幾次的外祖母了。

    興許是因為劉楨不是張氏所出的緣故,張母對她只是笑了笑,詢問了幾句,沒有像對劉婉她們那樣伸手來撫摸她的臉。

    如果她的生母還活著,現在她肯定也是有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吧,劉楨溜了一下神,想起老爹好像說過,生母死後,他們就跟外祖家斷了往來,再無聯繫。

    這些日子的學習不是沒有成果的,起碼劉楨三人對著張母行禮,又老老實實地在那裡坐了半天,已經能做到禮儀上沒有紕漏了。

    張氏看著三個人的舉止,同樣也很滿意,越發覺得將韓氏請來教導女兒是正確的。「你們今日可還有課?」

    劉楨道:「傅姆聽說大母來了,便免了我們今日的課程,讓我們過來陪伴大母即可。」

    張氏含笑點頭:「既然如此,晝食便在這裡一道用罷,你們有什麼想吃的,盡可向阿蘆說了,她自然會吩咐廚下去做的。」

    同樣被調教出來的不止是劉楨三姐妹,就連張氏耳濡目染,也越來越有當家主母的風範了。

    三姐妹齊齊應下,就陪著母親和外祖母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直到吃飯時間。

    為了招待母親,張氏很是下了一番工夫,特地吩咐阿蘆盡可將好吃的都做了端上來,說到底還是隱約有種驟富起來之後迫不及待想要炫耀的心思。

    瞧著端上來的一道道菜餚,張母果然看得眼珠子都捨不得轉動了。

    她指著自己面前的耳杯問:「此為何物?」

    張氏笑道:「此物名為荼,乃是與漿酒一般的飲品,據說可以提神醒目呢,阿母不妨嘗嘗。」

    其實就是茶,但這時候沒有茶的說法,一般人都是喊為荼。雖然茶葉起源於神農氏,但是時下廣受歡迎的飲料一般都是各種漿和酒,歷史上要等到三國時代,茶才會流行起來。此時的茶還是個稀罕物,所以張母完全不認得是什麼並不稀奇。

    張母聽說如此神奇,忍不住就雙手捧起來喝了一大口,下一刻,整張臉完全皺成一團,隨即大聲嗆咳。

    劉妝咯咯笑了起來,劉婉自制力稍好一點,也忍不住側首掩口偷笑。

    「這,這也太苦了!」孫女的嘲笑沒什麼惡意,張母也不計較,只是咋舌道,「怎麼味道這般古怪,你若不說,我還以為是苦藥呢!」

    張氏其實也喝不慣這玩意,但她仍對母親道:「都說良藥苦口,只有聰明人才會喝呢,這荼本來就是藥,再說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喝到的,還是宋先生送來給郡守嘗鮮的,若不是阿母來了,我都捨不得拿出來的。」

    劉楨也道:「大母,阿母說得不錯,這荼雖苦,卻是有益身體的。」

    張氏笑道:「瞧瞧,阿楨也如此說了,她平日裡是讀書最多的,她既也這麼說了,那準沒錯!」

    張母連忙擺手:「罷罷!這滋味我著實不慣,還是別浪費了,既然如此好,還是給阿楨阿婉她們喝罷!」

    劉妝連忙小聲嚷嚷起來:「我不要,我不要,我也不喜喝荼!」

    「幾時輪到你出聲了!」張氏瞪了她一眼,對張母道,「阿母若不喜,我讓人換了就是,阿蘆,再上一壺蜜漿和桂漿罷,讓阿母挑著用!」

    阿蘆應聲答是,食案上很快又多了兩種飲料,張氏不假人手,在一旁慇勤伺候,奈何張家平日裡最豐盛的飯食也就是粟米烹羊肉,何曾見過這般樣式繁多的菜餚?張母眼花繚亂,最後反倒是看得多,吃得少,嘴裡嘖嘖稱奇,直到飯後還不停地感歎,覺得女兒果真是嫁對人,過上好日子了。

    張母歎了一聲,想起苦命的三女兒,忍不住流淚道:「可憐你的三妹妹,沒了夫主,也不知以後日子如何過得!」

    張氏大吃一驚:「這是何時的事?我竟不知!」

    飯也用完了,後面的話題不太適合小孩子旁聽,張氏讓人將劉槿帶走,又讓劉楨她們下去,這才細細問起母親。

    張母道:「是你們上山之後的事情。你離開向鄉時,並未前來辭行,我與你阿父也不好貿然去找你,生怕給你帶來麻煩,是以也未能早些與你說。」

    話語之中不乏埋怨,張氏不及細想,又問:「還請阿母細細說來!」

    張母就說,你三妹妹嫁人之後,原本是過得不錯的,男人家裡有田地,雖說不上大富大貴,起碼三餐溫飽無憂,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去歲她家男人一場急病,很快就沒了,剩下你三妹妹一個人,又還沒孩子,直接就被夫家趕出來,現在只能待在娘家了。

    張氏就陪著張母唏噓一陣,然後道:「三妹妹可找到二嫁的人家沒有?」

    這個時候可不講究什麼女子守節,鄉村裡那些情投意合就直接以天為被地為床**來一發之後又各自嫁娶的男女多不勝數,守寡再嫁的女子更是不在少數,世人視為稀疏平常,所以張氏才有此一問。

    張母搖搖頭:「你三妹妹傷了心,說此事不急,我與你阿父也就不便多加勉強,吾家雖貧賤,一個女兒還是養得起的。」

    頓了頓,張母歎了口氣,拭淚道:「如今你家良人已是郡守,我與你阿父大半輩子也未曾見過如此大的官,想必憑著女婿的能耐,為你三妹妹尋覓一個夫婿也是容易的,我便想厚著臉皮托你一托。你三妹妹年歲尚輕,我與你阿父實在不忍心看她在娘家蹉跎了大好年華!」

    張氏道:「阿母既有所托,我何敢有二話,更勿論我與三妹妹姊妹一場,此事自當盡力!」

    張母這才破涕為笑:「我就知你是個孝順的,合該你嫁了如此好的夫婿!」

    張氏道:「既然三妹妹住在娘家,此番阿母為何不一併將她帶來?」

    張母嗔怪道:「我這不是怕給你帶來麻煩麼?」

    張氏笑道:「阿母倒無須這般小心,如今郡守府我盡可作主的,明日我便派人將阿妹一併接來罷!」

    張母大喜:「如此甚好!」

    母女二人又說了一些家常瑣事,張氏想起之前韓氏對劉楨的評價,忍不住對母親傾訴道:「阿楨自小是有主意的,不必我操半點心,我原想著這樣才好,不料事到臨頭卻出了這種岔子,都說後母難為,如今才發現半點不錯,平日裡我不曾像管教阿婉阿妝那般去管教她,現在倒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張母笑道:「先前阿楨同阿婉她們在一起時,倒顯得比阿婉她們還要懂事知禮得多呢,這其中也不乏你的教導之功,她雖非你所出,但自幼便在你膝下長大,要說有隔閡,其實也就是隔那一層肚皮罷了!」

    張氏點點頭:「阿母所言甚是,可縱然她有過,我也不能如對阿婉她們那般隨意叱罵,哎,這分寸真是讓人頭疼!」

    她本是想將韓氏跟她說的話,以及後來她自己和劉楨的對話說與張母聽,又想想自己的母親未必聽得懂,只能三言兩語含糊而過。

    張母道:「你是你阿父的長女,我們對你的關注便要比你三個阿妹多得多,同理,阿楨是郡守的長女,你若與郡守說道說道,他想必是不會不管的。」

    張氏恍然大悟:「多賴阿母教我!」

    當晚張氏就將事情跟劉遠一說,誰知劉遠非但不以為然,反倒說:「依我看,阿楨的話沒錯,雖則如今我是穎川郡守,你們跟著得享富貴,可旁邊等著看笑話的人不知凡幾,一旦我稍有差池,你們可不就要過回從前的請苦日子?以後還是少讓韓氏向她們灌輸那些個王宮貴族的事情了,省得阿婉和阿妝養出眼高手低的毛病來!」

    張氏一聽就緊張起來了:「怎的,難道現在還有人想害良人?我不是聽說起義軍都打到咸陽去了嗎,秦軍節節敗退,有何可懼?」

    「還未入咸陽,只是到了戲地!」劉遠沒有興趣向她長篇大論地解釋,更何況解釋了,張氏也未必能明白,索性不耐道:「總之那韓氏是外人,她的話你不必多聽!」

    張氏不滿:「韓傅姆還是良人推薦給我的呢,這回頭又說她不好了!」

    劉遠道:「你耳根子軟,素來聽風就是雨,想當初那長社縣令派人上山迎你們時,若不是阿楨及時攔阻,又將那衣服燒了,你便要穿著下山了,此事多賴阿楨明醒,方才沒有讓人以為你們在山上享福。阿楨聰慧,又肯沉下心去讀書,比阿楠強了百倍不止,可惜她非男兒身,否則我就是將她日日帶在身旁又有何不可?如今有她在身邊,你正該遇事多些詢問她的意見。」

    張氏原是打算讓劉遠出面去說說劉楨的,誰知道反倒被對方劈頭蓋臉教訓了一頓,還把以前的黑歷史翻出來講,她心中有氣,禁不住就道:「我自嫁到劉家,家中便一貧如洗,家計還是靠了我的嫁妝貼補方才能維持勉強度日的,如今良人成了郡守,轉頭倒事事來教訓我了!阿楨再聰慧,那也是為人子女,哪裡有做兒女教訓父母的道理?!」

    劉遠懶得與她多說,這陣子他一心撲在熟悉庶務上,早出晚歸,還得一邊在宋諧的輔導下惡補化知識,每天恨不得十二個時辰都用在上面,連後院那兩個姬妾都很久沒去光顧過了,更不要說跟張氏吵架。

    他的反應是直接就躺倒蓋上被子,秒睡。

    張氏氣急又無可奈何。

    一夜無話。

    兩人沒能就女兒的教育問題達成一致,隔日一大早劉遠又上班去了。

    平時張氏的生活是比較單調的,現在家中人口不多,沒什麼家務需要費心的,原先讓張氏頭疼的婢僕現在自有兩名管事打理,上下井井有條,那兩名姬妾也等如隱形人一般,根本沒有任何威脅,張氏還不用像劉楨她們那樣上課學習,日子就更清閒了,如今有了張母陪伴,還算好些。

    張氏便盼著自己派去的人早日將三妹妹接來,這樣家中就更熱鬧一些。

    張母見她百無聊賴,就說:我聽聞那些世族大家,時不時會舉辦宴會,彼此聯絡交情,如今你已經是郡守的正妻了,如果郡守允許,你也可以舉辦一個這樣的宴會啊,邀請穎川的名門望族女眷,一來可以消遣無聊,二來也可以幫你家郡守聯絡一下感情。

    張氏被母親提醒,頓時眼前一亮,覺得自己被打開了一扇新世界大門,要知道之前她還真沒往這方面想過。

    她就叫來姜主事,讓他把之前別人送來的禮物都拿出來。

    那些禮物都已經被拆開了,但是盒子和名帖是還保留著的,之前劉遠沒有禁止她收禮,張氏自然是來者不拒,不過她好歹留了個心眼,讓姜主事把名帖都保留起來,現在總算派上用場了。

    張氏識字不多,姜主事就在旁邊一張張念與她聽,張氏越聽就越是咋舌,原來連如今被劉遠尊為先生的宋諧府上都曾派人送過禮來,只是當時她料理郡守府都尚且手忙腳亂,更顧不上這些人情往來了,如今一瞧,才發現自己當初實在是失禮了。

    這麼一想,張氏就動了辦宴的心思,一來算是回禮,二來確實如張母所說,可以幫忙與劉遠的下屬家眷們聯絡感情,三來嘛,當然張氏心底是存了那麼一點點炫耀的心思的,不過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在前頭,這點小心思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她倒也謹慎,先是問過劉遠,劉遠當然不會管這種小事,也就沒什麼意見,張氏又去問過韓氏,韓氏倒是贊同,還主動表示自己可以幫忙。

    於是就有了劉家入主郡守府以來的第一場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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