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事後,他對夏宇說:「夏總,夏太太的情況已經大有好轉了,再休養幾天就可以出院了,不過出院回家以後,一定要安心靜養一個月,畢竟小產對女人身體的影響還是很大的。」
小產……
沐青悠怔了怔,這個結果她早該猜到的,不是嗎?
可是真的從醫生口中證實的時候,她的心還是如刀割般難受。
寶寶,媽媽對不起你,媽媽沒有好好保護你。
「好的,醫生,麻煩你了。」
夏宇將醫生送出去後,轉身返回病房,進門後卻發現沐青悠正在拔手上的針頭。
他一驚,連忙大步跑過去,一把按住她的手,呵斥道:「沐青悠,你幹嘛!」
「……」
沐青悠沒有理他,繼續針紮著。
夏宇眉峰蹙緊,手上又不敢用太大的力,生怕一不小心碰到了她打針的手。
「好了,青悠,別鬧了,好嗎?」
聽到他再次叫她『青悠』,她的掙扎突然停住,而後緩緩地抬起頭,空洞淡漠的眸子直直地盯著他。
「青悠,不要鬧了,好嗎?」
夏宇軟下了口氣,眼底浮出一絲憐惜。
沐青悠哂笑一聲,蒼白乾裂的嘴唇輕輕張開,慢慢地吐出一句:「夏總,請你不要在這裡假惺惺,我看著噁心。」
「青悠……」
「不要叫我青悠,我的名字從你嘴裡叫出來更讓我噁心。」
「你到底要怎樣!我們的孩子沒有了,我也很難過,可是你也不能這樣作踐自己的的身體啊,孩子我們以後還會有的,你不要這樣,好嗎?」
提到孩子,沐青悠只覺得心頭發堵。
如果不是他,她的孩子不會有事。
她也奮力反抗過,可是結果呢,孩子還是沒有了,現在這個殺人兇手竟然還跟她說出這樣的話。
「夏宇,你滾!我不想看見你!」
沐青悠歇斯底里地吼著,似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氣。
「沐青悠,你冷靜點兒!」
看著她近乎癲狂的狀態,夏宇的心裡突然有些害怕,他幾乎用整個身子才勉強把她壓住,身下的人掙扎了一會,漸漸地放鬆下來。
夏宇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將自己身體的重量移開一些。
這時,沐青悠突然開口,聲音平靜淡漠:「夏宇,孩子不是你的。」
「……」
輕飄飄的一句宛如一個巨型炸彈,將夏宇的神經全數炸毀。
他怔了好久,甚至臉色都變得有些蒼白,「你再說一遍。」
「這個孩子不是你的,所以你也沒有必要這麼自責。你說得對,我就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我背著你搭上過很多男人,夏明陽、顧子墨、蕭風,還有很多很多。」
沐青悠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夏宇的臉慢慢由鐵青到黑沉,到最後,已經有些猙獰扭曲。
她撇了撇嘴,戲謔地說道:「夏宇,你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戴了無數頂的綠帽子吧。你現在是不是很想掐死我,來吧,有本事你現在就掐死我吧。不然,我以後還會繼續給你戴更多的綠帽子,哈哈。」
她狂妄地大笑,嘶啞地聲線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突兀。
夏宇冷冷地看著她,她的笑聲讓他抓狂。
是的,她說對了,他此刻真的很想掐死她。
「沐青悠,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
「……」
沐青悠的笑聲停止,紅腫的眼睛看著夏宇臉上的認真,她的心澀如苦果。
夏宇,事到如今,你還是不相信我。
既然如此,那你我之間的情就就此了斷吧。
「孩子不是你的。」沐青悠堅定地回道。
她眼中的認真並沒有半分玩笑的意味,這讓夏宇的心一下子墜入谷底。
原本他還為自己的莽撞感到愧疚,在知道孩子流掉的那一晚,他獨自一人躲在衛生間裡哭了一夜。
可是現在,她竟然說孩子不是他的。
天底下還有比他更可笑的人嗎?
他竟然為了一個別人的孩子哭了一夜,而且直到她醒來之後,他的心裡還是充滿了愧疚和歉意。
「好,很好。沐青悠,謝謝你告訴我這個事實的真相,也讓我徹底對你死心。從今以後,我夏宇不會再對你有半分留戀,你我之間也再無分關係。你,好自為之。」
沐青悠嘲諷地扯唇,而後簡單地回了兩個字:「謝謝。」
「你……」
夏宇握緊拳頭,他不能再待在這裡,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一定會忍不住殺了她。
他怒哼一聲,隨後轉身怒氣騰騰地離開了病房。
那聲震耳欲聾的關門聲,讓沐青悠的心猛然一顫。
她緩緩地閉上眼睛,唇邊的笑意漸漸收斂。
夏宇,這一次,我們終於結束了。
夏宇氣沖沖地走出醫院大門,正好碰到來醫院探望沐青悠的夏明陽。
這一下,夏宇終於替自己心裡憋著的那股怒氣找到一個發洩的出口。
夏明陽見到夏宇時,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
「舅舅。」
「夏明陽,我們找個地方談談。」
夏宇冷聲開口,表情肅殺駭人。
半「舅舅,有什麼事嗎?」夏明陽皺緊眉頭,心裡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是男人的話,就跟我來。」
說罷,夏宇闊步朝前走去,夏明陽抿了抿唇,隨即也跟了上去。
兩人來到醫院附近的一個小花園,此時花園裡人煙稀少,四周也很安靜。
夏宇停下腳步,轉過身,不由分說地直接打了夏明陽一拳。
夏明陽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他捂著流血的嘴角,臉上露出不悅。
「舅舅,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夏明陽,你還有臉問我!」夏宇怒吼著,隨後衝上去,一把揪起地上的夏明陽,揚手又打了他一拳。
「夏明陽,我警告過你,不要再去染指我的女人,否則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彭——
說完,又是結結實實的一個鐵拳。
夏明陽的臉上已經傷痕纍纍,嘴角的血越流越多。
他啐了口嘴裡的血水,怒聲對夏宇吼道:「我和青悠什麼都沒做!」
「沒做?夏明陽,沐青悠連孩子都給你懷了,你還敢說你們什麼都沒做!」
「孩子?什麼孩子?」
夏明陽聽得一頭霧水,愣神間,氣極的夏宇再次衝了過來。
這次夏明陽再任由他打,他順勢抬起右臂擋住了夏宇的進攻。
「舅舅,你請我解釋,我和青悠真的什麼都沒做,她肚子裡的孩子也不是我的。」
「夏明陽,你覺得我還會再相信你嗎?」
「……」
兩個男人在安靜的花園裡上演著雄性之間的角力戰。
這場戰鬥中夏宇佔了明顯的上風,他的強烈氣勢讓夏明陽無法抗衡。
突然,夏宇撤去了所有力量,退出了這場鬥爭。
「夏明陽,我會讓你為你所做的一切附上沉重的代價,包括沐青悠。」夏宇如地獄修羅般的懾人聲音響起。
夏明陽喘著氣,鳳眸中露出疑惑和擔憂。
「舅舅,青悠是無辜的,你不要再折磨她了。」
「折磨?」
夏宇臉色一沉,身側的大手緊緊握成拳頭,厲聲道:「她跟你說我折磨她?」
「沒有,這只是我的看法。」
「你憑什麼說我折磨她?」
夏明陽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氣後,認真吐出一句:「因為,她不幸福。」
「這是沐青悠跟你說的嗎?」夏宇咬牙擠出一句,黑眸中閃過一抹寒慄的冷光。
「青悠沒有說過,但是我看得出來,她過的不幸福。舅舅,難道你就沒有發現,青悠現在的笑容越來越少了嗎?她曾經是個很愛笑的女孩兒,可是現在……」
夏明陽話音未落,夏宇直接搶白道:「現在被我折磨得失去笑容了,你是這個意思嗎?」
「不是,我只是希望青悠能幸福而已。」
「夏明陽,看來有些事實你還是沒有認清,打從沐青悠嫁給我的那一天開始,她的一切都與你無關,就算她死了,墓碑刻得也是我夏宇的妻子,不是你夏明陽。所以她是不是幸福,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知道嗎?」
「……」
夏明陽苦笑一聲,無關於他的幸福。
同樣的話,從兩個人的嘴裡聽到。
他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卑鄙地插足到沐青悠和夏宇這段關係中的第三者。
橫亙在兩人中間,那麼礙眼,那麼突兀。
夏明陽無奈地歎了口氣,搖頭道:「對不起,舅舅,以後我會收斂的。最後,我只求你一件事,不要再為難青悠,還有,給她一輩子幸福。」
「既然你這樣說,我也告訴你,你所說的都是我和她兩個人的事,外人無權干預。」
說完,夏宇決絕地轉身,突然,他的腳步停住,回過頭冷聲說:「如果你是要去看沐青悠的話,回去吧,我不希望看到你們再單獨見面,尤其是這段時間。」
「……」
夏明陽站在原地,他看著夏宇漸行漸遠的背影,心底驀然升起一絲懊惱。
此刻,他恨自己為什麼還沒有能帶走自己心愛女人離開的能力。
他們都姓夏,都是江城夏家的人,可是,他們之間,不論身份還是權力,都是天壤之別。
有時候他真覺得自己是從外面抱養來的,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也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