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悠聽完,心裡一陣感動。
叮咚——叮咚——
門鈴響起,沐青悠抬頭看了看時鐘,心想著這麼晚了誰會來這裡?
夏宇似乎是早就料到有人會來一樣,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然後對她說:「青悠,看來我們只能拿這條燒焦的魚來招待這位客人了。」
「什麼客人?」沐青悠疑惑地問道。
夏宇笑了笑,沒有回答,隨後他起身走出了餐廳。
就在沐青悠猜想這位神秘客人究竟是誰的時候,夏宇和那位客人已經走進了餐廳。
「青悠,這位就是我今晚邀請的客人。」
沐青悠連忙起身,當她轉過頭的那一刻,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夏明陽站在夏宇身邊,笑意妖嬈。
「青悠,這位就是我的外甥,夏明陽。明陽,她就是那晚我想給你介紹的人,沐青悠。」
夏宇給兩人介紹著,絲毫沒有覺察出其中的不對勁。
夏明陽俊美的臉上露出偽裝地驚訝,「哦,這位就是我的未來舅媽呀。」
他故意將『舅媽』兩字咬重,唇邊的笑意若有所指。
沐青悠聽到他的話,臉色瞬間慘白,身側的手緊緊拽住衣角。
夏宇看到她的表情,以為她是因為夏明陽的稱呼而害羞。
於是,他拍了拍夏明陽的肩膀,說:「好了,別站著了。先坐下吃飯吧。」
沐青悠一直僵在原地,她能感受到當夏明陽經過她身邊時,他眼角中帶著的鄙夷和嘲笑。
她強忍住心頭湧起的酸澀,深深呼吸一口,然後面帶微笑地轉身坐了下來。
夏明陽看著桌上那盤黑乎乎地魚,唇角微微揚起,眼中浮現出一抹柔情。
他拿起筷子夾了塊魚放進嘴裡,熟悉的味道讓唇邊的笑意逐漸加大。
「又忘了放糖。」他情不自禁地小聲說道。
「明陽,你說什麼?」夏宇問道。
夏明陽反應過來,急忙掩飾道:「哦,沒什麼,我是說這條魚很特別,味道不錯。」
夏宇聽完微微勾唇,然後轉過頭對沐青悠說:「你看吧,不止我一個人說『味道不錯』,這下你應該有信心繼續寫你的『沐氏食譜』了吧。」
沐青悠此刻還在想著剛才夏明陽的那句話,雖然夏宇沒有聽清,可她卻是聽得真真切切。
當初,她每次做這道菜的時候,都忘記放糖,所以導致魚的口感澀,味腥。
可是夏明陽每次都吃得津津有味,還說只要是她做的,就算是苦瓜吃到他嘴裡也像蜂蜜一樣甜。
「青悠?想什麼呢?」夏宇叫了她一聲,伸手握住她的手,手心一片冰涼。
他微微皺眉,擔心地問道:「手怎麼這麼涼,是不舒服嗎?」
沐青悠回過神,伸手捋了捋頭髮,說:「沒有沒有,我沒事。」
夏明陽看著他們親密的動作,唇邊的笑意斂去,眼底慢慢變得陰森冰冷。
他輕輕咳嗽了下,說:「你們倆要不要這麼光明正大的秀恩愛呀,怎麼說我也算是客人,總要考慮下我的感受吧。」
夏宇轉過頭,衝著他微微一笑,「你還真把自己當客人了,別忘了,高中的時候你可是這裡的長住客。」
沐青悠聽到『高中』時,手一鬆,手裡的水杯掉到地上,滾燙的熱水灑到她的腳面,痛的她皺起眉來。
夏宇和夏明陽見狀,同時站起身走到她身邊,異口同聲的問道:「怎麼樣?」
夏宇微微一愣,他抬頭看了眼夏明陽,隨後目光落在他握住沐青悠腳踝的手上。
夏明陽蹙眉,他知道自己的反應有些過頭。
於是,他鬆開手,故作鎮定地說道:「我只是關心舅媽的情況而已,沒事吧?」
夏宇倒也沒多心,他輕輕抬起沐青悠被燙的右腳,慢慢地將襪子褪下。
「忍著點兒。」他溫柔地對她說。
「嗯。」
沐青悠咬著唇,忍著腳上傳來的陣陣刺痛。
被熱水燙到的地方,已經變得紅腫,上面還起了幾個水泡。
夏宇雖然動作輕柔,可還是無意間碰到了傷口。
沐青悠疼得叫出聲,夏明陽和夏宇一齊緊張得抬頭看她。
「是不是很痛,我抱你上樓擦藥。」
夏宇說完,便起身抱起她走出餐廳。
此刻夏明陽還蹲在地上,表情落寞,目光直直地盯著他們離開的背影。
他握了握空空的右手,手心似乎殘留著沐青悠的溫度。
他緩緩站起身,回到座位坐下,隨後拿起筷子又夾了塊魚肉放進嘴裡仔細咀嚼。
為什麼這一次他嘗到的只有腥澀。
他不相信,同樣的菜,同樣的人,他一定會嘗到和當初同樣的甜。
於是,他不服輸地似的一塊又一塊的吃著,可是眉心卻是越蹙越緊。
突然,夏明陽把筷子一放,整個人靠在椅子上,仰著頭看著頭頂的水晶燈。
耀眼的燈光刺得他睜不開眼,他緩緩閉上眼睛,不過一會兒,眼角滲出點點晶瑩。
原來,他執拗著的那種感覺早已經消失不見,即便她就在他面前,可是抱著她的人卻不可能再是他。
回到房間後,夏宇將她放到床上,隨後體貼地將枕頭墊在她背後,讓她可以倚靠著。
然後他蹲下,將她的右腳搭在自己的腿上,擠出藥膏在手上。
「你忍著點,待會擦藥的話可能會痛。」
沐青悠抿著唇點了點頭。
夏宇先將藥膏在手上抹開,然後用手指輕輕地塗在她的傷口上。
擦完藥之後,夏宇又找來紗布仔仔細細地包裹住。
「這幾天傷口不要碰水,不然會發炎的。」
沐青悠看著他專業的包紮手法,不由感歎道:「夏宇,你學過醫嗎,包紮得好好啊。」
夏宇將最後一塊膠布貼在紗布上,然後抬起頭笑著對她說:「以前大學的時候學過,當時還不知道為什麼會選醫科,現在我知道了,我學醫就是為了給你這個迷糊的女人隨時包紮傷口的。」
說完他寵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沐青悠頓時紅了臉,她抿了抿唇,心裡漾起絲絲暖意。
當夏宇下樓再去餐廳的時候,夏明陽已經不在了。
他看著桌上那盤已經吃了大半的魚,心中冒出些許疑惑。
夏明陽從公寓出來之後,一個人開著車漫無目的地逛著,不知不覺間他開車來到了魔方酒吧。
他下車走了進去,晚上十點鐘,此刻正是人聲鼎沸的時候。
吵雜的音樂聲,青年男女盡情地歡呼蹦跳著。
夏明陽穿過人群,走到吧檯前坐下。
今天恰好是虎子替班,當他看到夏明陽時,表情先是一愣,隨即開心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大叫道:「你這臭小子怎麼突然出現了?」
「前幾天剛回國。」
「出國?」虎子不解地皺了皺眉,「那你回來都不通知下我們這些老朋友,太不夠意思了。」
虎子一邊調著酒,一邊抱怨道。
夏明陽笑了笑,說:「所以我今天特意來你這兒負荊請罪來了。」
虎子將調好『悠然陽光』放到他面前,撇嘴說道:「算了吧,我這等平民可受不起您大少爺的請罪。」
夏明陽看著桌上的那杯酒,目光微微出神。
虎子見他的神情,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口:「你和青悠之間發生什麼事了嗎?」
夏明陽回過神,淡淡地說:「沒什麼。」
然後他將那杯『悠然陽光』推給虎子,淡聲說道:「今天我不想喝這個,給我換成威士忌吧。」
虎子還想再問問,可看到夏明陽的表情時,嘴裡的話還是壓了下去。
他轉身從酒櫃裡拿出一瓶威士忌遞給他,夏明陽接過酒,直接到了滿滿一杯,然後一口喝了下去。
當他準備再喝第二杯的時候,虎子伸手阻止了他。
「酒不是這麼喝的,你再這樣喝下去,估計今晚是出不了這兒的門了。」
夏明陽微微一扯唇,漠然地說道:「今晚我只想喝醉,即使真的出不去,你也一定會收留我的,對吧?」
說完,他苦澀地一笑,然後端起杯子又灌了下去。
虎子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知道再勸他也是無用,他現在能做的只是站在他面前看著他喝。
一杯又一杯之後,夏明陽的意識漸漸變得模糊,眼前的事物也彷彿是蒙上一層紗。
「為什麼我還看得到你?」他自顧自地說著,唇角微揚,隨後又仰頭灌下一杯。
他想忘記她,徹底的忘記,他以為喝醉之後便再也看不到她,可是她的容貌卻越來越清晰。
她和夏宇之間的親密,她的一顰一笑都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整整一瓶威士忌已經見底,夏明陽趴在吧檯上,手裡還握著空空的酒杯。
虎子將酒瓶收走,然後叫了幾個人把夏明陽扶到了包房。
夏明陽躺在沙發上,腦子暈暈乎乎的,昏暗的燈光下,他的思緒不知道飄向了哪裡。
眼前是那顆大槐樹下,那個炎熱的午後,樹上的蟬肆無忌憚地叫著,一個紮著馬尾、穿著格子校服裙的女孩正坐在樹下看書。
她時而眉額輕蹙,時而抿嘴輕笑,好似一個墜入凡間的精靈。
他用了最老套的搭訕手段,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叫夏明陽,咱們交個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