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
江南多的是聞人名士,明珠走在街上,稍稍看去,街旁的茶館之中圍坐了的人,皆是人打扮。
茶館中,靠窗一桌坐了四個人。其中一個白衣書生喝完杯中的茶,突然揚聲道:「聽說前日貴妃娘娘生辰,三皇子殿下沒有進京?」
一句話頓時激起千層浪。前日裡京城裡發生的事經過一日已經傳到了江南。
周圍的茶客聽了他起的話題,便如同打開了話匣,紛紛感興趣的湊在一起議論了起來。
「你聽說這件事情了沒?三皇子當真未進京?」
「聽說是真的!」
不管其他人的議論聲,白衣書生身旁一人放下茶杯接話道:「三皇子沒回京,可是陸將軍進京了啊。而且聽著消息兒,好像是陸將軍怕他一離開邊境,那些蠻夷小國會有所騷動,所以特讓殿下和世子都留在軍營裡了!」
茶館不大,今日人很多。這一桌人的話瞬間把其他人的注意力紛紛吸引了過去!
他們旁邊一桌坐的是個貴公子哥兒打扮的人,他挑了挑眉道:「那三皇子豈不是有陸將軍的風範了?!」
茶館的最角落一桌坐著一個面掛黑鬚的大漢,他本是默默聽著眾人的談論,聽到有人提起名震天下的『陸將軍』,他突然大拍桌子,忍不住豪爽的贊同一聲:「哈哈,三皇子在鎮南軍中由陸將軍親自帶領歷練!我們元熙的三皇子雖是年紀輕輕!可說不准以後,也會是一代名將啊!」
人關心的是政事,武夫關心的自然就是戰事。眾人被他這麼一怕都嚇了一跳,那個公子哥兒不滿的瞪他一眼:「亂激動什麼,元熙的皇子在外歷練到十六歲就要回京。你還真以為一個堂堂的皇子願意待在邊疆那種不毛之地?」
眾人聽了他的話,一齊贊同的點了點頭。可不就是這個理兒,陸妃風頭如此強盛,又怎麼會捨得唯一的兒子在邊關受苦?太子殿下不被皇上重視,即使經歷了還靈一役,到了歲數,還是自願請命鎮守西京直到十九歲。皇上這麼寵愛三殿下,沒有人會懷疑,絕對是殿下一到十六歲,就被皇命召回京去了!
「這下,三皇子的風頭倒是無人能敵了。」白衣書生看了看眾人的神態,笑著對同伴道。
「雖說有歷練期間不得回朝的規定,可是我……覺得有點奇怪。」同桌的另一個藍衣書生卻是暗暗的搖了搖頭,低喃了一聲。說不通啊,今年是陸貴妃逢十的生辰,意義非凡。也正因為這樣,皇上才下令令禮部大辦。邊疆的戰事僵著不是一日兩日了,三皇子竟然因為這個錯過了貴妃三十歲的生辰……聖人有言,百善孝為先,這件事於禮上也是說不通啊,真是奇了怪了。
不過其他人議論的聲音很大,一下子就把他的聲音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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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館裡的客人在閒聊。明珠和陸辰卻是匆匆的穿過人群,往打聽來的方向走去。
他們兩人在江口鎮或許很引人注目,但是在江南這個世家公子、貴女遍地的地方,眾人都習以為常的只道是又是哪家的少爺出了門。
出門在外,若是再刻意保持著身份的差距就太引人注意了。明珠沒有小丫鬟的卑懦之氣,在眾人眼裡通常都認為他們是一對兄妹,因此明珠無奈之下只能和這位世子殿下並肩走在了一起。
「你知道是往這裡走嗎?」自從打聽了一直往前走的消息,陸辰的腳步從來沒有過停頓。他走的這麼快,自己根本來不及看清寶來巷究竟在哪,他也不停下了找一找,難道他知道寶來巷的地址?
也許是明珠一直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世子殿下聽了她這句疑問,施恩般的啟唇道:「那個秀才說過,廖三針是個神醫。」
神醫又如何?明珠不解的盯著他的側臉。
「廖三針是個懸壺濟世的神醫,他的門前難道不該門庭若市?」陸辰察覺到她的疑惑,繼續施恩的提點了她一句。
錢明珠扭過頭,張修只不過說了隻言片語,他就判斷出了廖三針的為人特點。廖三針會去救助受災的百姓,自然就不同於一般自持甚高的怪癖神醫,所以只要找人多的門前就可以了……
明珠微微一哂,沒有再提出異議的跟著上了他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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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辰說的沒錯,寶來巷果然很好找。
明珠看著門口久候的一大幫人,再看看掛在屋簷之上迎風招展的紅帆:上書著一個大大白底廖字。這個神醫為人——還真是高調,生怕別人找不到他。
「姑娘可是來求醫的?」一個笑意嫣然,長髮如檀的青衣女子見到剛剛進院子的兩人,從一旁緩步而來。
明珠微微的打量了她一眼,禮貌的報以一笑:「正是,我們要找廖神醫。」
「我是廖三針的女兒,姑娘隨我進屋細談吧。」第一次見到這般年紀輕輕還親自來醫館求醫的人,青色深衣女子看了一眼這個面容稚嫩的白衣少女,笑容親切的接待了兩人進屋。
「姑娘可要用茶?」
「不用,」明珠推辭了她的好意,對她開門見山的說明了來意,「我們兄妹不能在江南久留,姐姐能不能早日幫我們安排與神醫見一面?」
青衣女子聽了明珠的話,臉上帶了為難之意:「姑娘也見到了,每日求見我爹的人很多……」
這麼多人不是病人?是來約見神醫的?明珠驚訝的目光一閃而逝,正要開口,卻聽一旁陸辰淡淡的接口道:「那他一天醫治幾人?」
廖青詞的目光看向他,眸中突然閃過了一絲驚愕——
她會醫術,一眼就看出了這個少年的眼睛有問題!可是,他剛剛隨自己進門並沒有被身邊的那個少女攙扶著,就仿若沒受傷一樣。
「我爹一天只接診五人,今日的名額已經滿了。」
廖三針的醫術在江南遠近馳名。凡是神醫,自然都有他自己的規矩。她爹並不想只為達官貴人看病,所以這五人之中有三人都是平民百姓。另外的兩個名額麼,就是大門口那些世家派遣來的,捧著金銀來求她爹回府診治的管家了。
「不知姑娘可不可以幫我們把這封信交給神醫一看?」在廖青詞的注視下,明珠從包袱裡翻出了張修交給自己的信。
「嗯?」廖青詞見到這封信詫異了一下,隨即卻是對明珠歎了一聲,「姑娘怕是要失望了,我爹並不會為此破例。」門外也有不少人拿著自家老爺的印信來請她爹,她爹都一概不接。那這個小姑娘的信,爹自然也不會破例了。
如此看來,廖三針真的是一個很有原則的醫者。明珠心下頓時有幾分意外,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不為權貴折腰的人。五個名額已滿,難道今日要徒勞而返了?
明珠正在猶豫該怎麼辦,只聽身後那道清冽的嗓音又開了口——
「你不如先把信給廖三針一看,這樣見不見,他自有定奪。」
廖青詞看了看這個身著玄衣,默然而立的少年,突然笑了笑:「公子說的有理,既然如此,那就請你們在此稍等片刻。」
「有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