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傷的日子過得特別快。少年的筋骨本就強健,而這位世子殿下又從小在軍中長大,現在被縣衙眾人照顧的無微不至,每日睡了吃,吃了睡。不過五日,蒼白的面色就慢慢恢復了紅潤。
老大夫這日照例前來問診,他掀開紗布,大吃了一驚:「少爺倒是精氣好,恢復的比老夫預計的還要快。」這位小少爺的傷口明顯是利器所傷,且傷在接近腰椎的左側,他行醫多年,倒是第一次見到這麼驚險的傷口,若再偏一寸,這個少年怕是此生都無法行走了……虧得這位少爺福大命大,脫了險境。
陸辰不滿的皺眉,清俊的臉上滿滿的顯示著不愉快!讓他這樣躺在床上不動,真是要了他的命了!那死丫頭還趁人之危的藉機敲詐他!現在聽到大夫這麼說,黑色的瞳眸一亮:
「那這傷什麼時候可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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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夫又細細的囑咐了一番養傷時要謹慎的事項,方才出了門。
綠竹清幽,院落一角的翠竹在微風中發出簌簌的摩挲聲。一襲白影在綠意旁顯得特別醒目。
徐老大夫剛走到院子裡,就見到這個站在竹子旁邊頗為眼熟的小姑娘。
「咦?小姐怎麼在這?」
自從陸辰開始養傷,明珠也就不再去東廂房走動了。她只是要幫他養好傷,並不希望和他多做接觸。
見到徐老大夫出來,明珠撫下落在身上的竹葉握在手中,迎上前:「大夫,他……什麼時候能好?」
「小公子恢復的甚好,再過七八日應該就能好了。」
七八日?明珠一愣,怎麼可能這麼快?她皺眉,清淺的眸裡泛起一絲複雜的情緒:「這是一百兩的方子?您不是說……最遲要一個月?」
老大夫見到小姑娘凝重的樣子笑了,他捋了捋花白的鬍鬚:「小姐不必擔心,小姐是只給了老夫一百兩診金。可是前兩日,縣太爺已經另外給了老夫重金,囑咐老夫不計診金,一定要盡早把小公子治好。」
王青知道明珠是貴客,請來的大夫自然是梧桐縣方圓十里最有聲望的名醫!這位徐老大夫行醫多年,如今是回春醫館館主,因著祖上本是御醫出身,醫術精妙,所以診金也高。
他看明珠年幼又只帶著個婢女,於銀錢多有不便,就妥貼的提出一百兩慢慢治這個法子,當日他去準備藥材的時候,這位小姑娘身邊的大丫鬟也已經給了他一百兩診金。
可是沒想到第二日,縣太爺親自前來醫館,私下又給了他五百兩還有一些珍貴藥材……縣太爺這個舉動令老大夫有點好奇這位小少爺的身份,但是他是聰明人,自然知道什麼該問,什麼又不該問。
「縣太爺另外給了診金?」纖眉緊擰,瑩白溫潤的小臉微沉,明珠話裡帶著訝異。
怪了,小姑娘好像不是擔心診金的問題,他怎麼覺得這個小姑娘好像,不想要那位小公子早日好的樣子……人老了,老眼昏花了啊。
老大夫在心裡打趣自個兒,面上繼續回道:「是啊,縣太爺還另外拿出了府庫珍藏多年的藥材,正好可以對症下藥。」好藥是一方面,不得不說,這個少年的恢復能力不是一般的驚人啊!
待大夫離開,明珠慢慢的鬆開手,被緊緊握在手中已經泛起褶皺的竹葉悄無聲息的落在了地上。
若是他痊癒了……憑著他衝動的性子,她根本就阻止不了他。
明珠想起他這句義正言辭的話,心裡泛起一陣涼意。連鎮南府的親衛都折損殆盡,你一個人……是趕著去送死嗎?
「樓小姐,您怎麼在這?是要去看望世子殿下嗎?」碧珠端著午膳過來,正好看到獨自站在院子裡的明珠,話剛說完,就看見紅眷帶著自家小姐從迴廊那處走了過來:
「樓姐姐,依依把東西都拿來了!」
柳依依人小,手裡只捧著一堆紙,倒是身後跟著的紅眷手中慢慢,卻是既拿著畫架,又拿著筆、墨。
「小姐,你們這是?」小縣衙內人手不足,縣太爺又有意讓女兒跟著這位貴女學點東西,既然有紅眷這個能幹的婢女在,他就把碧珠派過去照顧世子殿下的三餐。這時,碧珠看到她們這副架勢,心裡滿是疑惑。
沒有等明珠開口,依依就努努小嘴,半是抱怨半是沮喪的說:「還不是府裡只有這裡才種了竹子。今日姐姐教我畫竹子,可我總是不能畫出像姐姐一樣的畫……」以前府裡請來的夫子只教了她畫形,所以依依能把一棵竹子從枝幹到葉絡,都仔仔細細的描繪出來。
可是明珠不一樣。
簡單的寥寥幾筆,一支清瘦墨竹就躍然紙上。
依依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畫雖然簡單,但就是莫名的讓人移不開眼。也許這就是爹爹常說的風骨吧。
她今日和明珠已經在這裡觀摩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有點兒感觸,就興沖沖的和紅眷回院子裡搬畫具了!
碧珠見到小姐沮喪的模樣,下意識的安慰道:「小姐還年幼,再過幾年,畫技必然是有所精進的。」
紅眷在一旁笑著幫腔道:「碧珠說的沒錯,柳小姐這個年紀,能畫出這麼精細的畫也是非常難得的!」她說完,見碧珠還想開口,就好心的走上前接過她手中的端盤。
等到紅眷接手,碧珠這才反映過來,自己手上還端著午膳呢!她目含感激的看了紅眷一眼。
紅眷不在意的笑笑,端著午膳向屋內走去。話要說,不過,世子的午膳也是耽誤不得的。
聽她們說了這麼一番話,明珠心下的複雜之意也慢慢消散。她收斂了思緒,很快就恢復了平靜的常態。
她看著柳依依,微微頷首,語氣裡帶著鼓勵:「畫虎畫皮難畫骨,依依的畫中獨缺氣勢神韻,若能平日裡多加觀察,假以時日,是可以超過我的。」
明珠這番話可是一個給了依依很高的評價!柳依依大受鼓舞,開心的點了點小腦袋:「依依一定會好好練習的。」
見到小姐又恢復了活潑的樣子,碧珠看看眼前這位博學多識的樓小姐,猶豫的想了下,吞吞吐吐的把心裡的話說出了口:「樓小姐,奴婢、能不能請教您一個問題?」
「嗯?」
「小姐,奴婢的名字是不是有什麼典故?為何殿下總是稱讚奴婢的名字取得好?」碧珠滿臉好奇的看著明珠,她的名字是進府的時候老爺賜的,她本來也不在意。可這幾天,屋裡的那位世子殿下見到自己時,總是時不時的稱讚她的名字好,有時還莫名其妙的問,你們府上還有沒有使喚的小丫鬟叫玉珠?寶珠……什麼什麼珠的?倒令碧珠滿頭霧水。
明珠目光一凝。
他還真是、幼稚的、無可救藥!
她盯著碧珠狐疑的樣子,也不說出緣故,倒是鄭重的點了點頭:「這名字,當然是好的。」
啊?碧珠繼續滿頭霧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