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俊德一認出程柯來之後就這麼吼了一句,語氣中有了暴怒,但是又不敢妄動,只能惡狠狠地看著程柯。
程柯臉上表情漠然,眸子冷冷地掃了馮俊德一眼,「是,我是溫言初的丈夫,溫女士在麼?我找她有事。」
沒溫度沒感情到近乎乾巴巴的語氣,馮俊德聽得眼睛一鼓一鼓的,「你這個點跑到我家裡來擾人清夢?還要叫我老婆有事?有什麼事兒你和我說!」
程柯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再次看了馮俊德一眼,「趁我還好好說話的時候,叫溫若素出來。」
馮俊德生氣得不行,照理說起來,這是那臭丫頭的老公,自己也算是長輩來著,卻是被個晚輩這麼蹬鼻子上臉的。
他一下子就忍不住舉起手掌來,只是還沒來得及揮出去,就被程柯那淡然的眼神看得有些沒底,他似乎絲毫不打算躲也不打算避讓,就那麼看著馮俊德而已。
卻是讓這個中年男人有一種感覺,自己如果真的動了手,那會出大事。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弱弱的聲音,「爸爸,你別生氣了……」
一個瘦弱的少年看上去十三四歲的模樣就站在馮俊德身後,也是一身睡衣,還有些睡眼惺忪,才剛從房間走出來。
是溫言初同父異母的弟弟馮林舟,瘦瘦的,看上去比同齡人要瘦不少,倒是看上去顯得更高了一些,馮林舟好奇地看了程柯一眼,就走上去輕輕扯了扯馮俊德的袖子,讓他把舉著的手掌放了下來,這才對程柯說了一句,「你……就是我姐姐的老公麼?姐姐為什麼不和你一起回來呢?」
馮俊德很顯然對自己這個兒子很是寵溺,聲音溫軟了不少,「舟舟醒了啊?你趕緊回去睡,沒事的,爸爸不生氣,一點兒也不生氣。」
馮俊德甚至臉上的表情還瞬間露出了笑容來。
「吵到你睡覺了麼?抱歉,我是來找你媽媽有點兒事情的。」程柯說出這一句,這才打量了馮林舟一眼,這個少年看上去和溫言初並沒有太多相像的地方,大抵是繼承了溫若素的容貌較多,所以哪怕年紀還小,已經不難看出五官細緻輪廓分明的好看了。
並且他很乖巧,知道了程柯的來意之後,就主動走進去叫溫若素起床,然後才走到門口來,「你稍等一下喔,媽媽就起床來了,外頭冷,你先進來坐吧。」
這個十三四歲的瘦弱少年,很是乖巧的模樣,比他的父母都要討人喜歡。
只是程柯看了馮俊德一眼,這中年男人依舊一臉不悅的樣子,他也就懶得進去了,只是馮林舟卻是已經伸手抓了父親的袖子,趕他進房間去,「爸爸你快去睡覺!趕緊睡覺別管了!」
馮俊德拿兒子沒辦法,只能再惡狠狠地瞪了程柯兩眼之後,走進房間去睡覺。
溫若素從房間出來的時候,馮林舟已經將程柯請進了屋裡來,給他倒了一杯濃茶放在面前,因為不難聞出程柯身上的酒味。
「濃茶解酒,你慢用……」馮林舟小心地將濃茶推到他面前去。
程柯眸子微微瞇了瞇,目光看著這個少年,終於是有了些許興致,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林舟,我叫馮林舟。雙木林,方舟的舟。」馮林舟小心地看了程柯一眼,小心地問了一句,「我可以叫你姐夫麼?」
程柯點了點頭,這個少年看上去單純善良讓他感覺到了些許溫言初的影子。
「姐夫,為什麼姐姐不和你一起回來呢?姐姐都好長時間沒有回來過家裡了。」馮林舟眼睛亮亮地看著程柯,認真地問著。
「舟舟,回去睡覺,你明天還要上課。」溫若素的聲音平靜淡然地從後頭傳來,程柯朝著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就站在臥室門口,身上裹上了厚實的睡袍。
馮林舟很聽話,已經站起身來,只是還依依不捨地看著程柯,誠懇地說了一遍,「姐夫,你下次帶姐姐一起回來吧,好不好?」
只是注意到溫若素的表情有些不太好了,才乖乖地回了房間去。
「你有什麼事情找我,竟然都還找到這裡來了。」溫若素在沙發上坐了下來,表情很淡然,語氣也很淡漠地這麼說了一句,然後抬眼看向了程柯,問道,「是小西出什麼事情了?」
程柯定定地看著溫若素,「她很好沒事,只是,我有事情需要向你確認一下。」
「確認什麼?」溫若素依舊淡然平靜,眼皮抬了一下,輕輕活動著自己的手指。
「她是易泰然的女兒,她根本就和顧揚沒有半毛錢關係,是嗎?」程柯沒有心思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就丟出了這一句。
溫若素手中的動作一頓,眼神有些意味深長,她沒有給出正面的答覆,只是說道,「你既然這麼說了,自然是心中早有定論,又幹嘛還要特意跑過來問我?」
「因為我想知道,她明明不是顧揚的女兒,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要讓她受這個罪?」程柯眉頭緊皺,心裡頭有些疼痛起來,「你當年是易小叔的秘書,而如果我推斷得沒錯,言初是易小叔的女兒的話,那麼你當年是和易小叔在一起過的,所以你又怎麼可能不知道,易小叔的性格算是圈子裡頭最溫和最善良最沒有脾氣的一個,他絕對不可能不認自己的女兒,溫言初!她明明值得更好的父親!值得過更好的日子的!」
程柯壓低了聲音,卻是壓不下語氣裡的激動,這就是他一定要來問溫若素的問題,他好心疼那個從頭到尾無從選擇,在身世上,完全被眼前這個中年女人玩弄於鼓掌中的姑娘。
「她明明就是易小叔的女兒,就算你不要她,易小叔也絕對不可能不要她,絕對會寶寶貝貝地養大她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對她?她究竟做錯什麼了你要這麼對她?你枉為人母。」
程柯說得字字誅心,讓溫若素沒法反駁,她也沒打算反駁,只點了點頭,「所以我說,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錯了,的確是我從一開始,就錯了。把她送去孤兒院的時候,我其實潛意識裡就已經意識到,我從剛開始就錯了,我送走她,只是為了不想看著她就像是親眼看著自己的錯誤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