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以岑看著程柯走出門去的背影,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她一直沒有做聲,從見面到現在,她幾乎都沒怎麼說話,一直默默的,彷彿很沒有存在感地存在著。
徐木樑長長呼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已經被女兒滿上的茶杯,伸手摸了摸女兒的手,「以岑啊,對不住啊,爸爸恐怕是要委屈你了。」
徐木樑很清楚,他自己女兒的條件,想嫁好男人不是嫁不著,又何必要找一個結過婚的二鍋頭?只是自己的事業和嘉禾早已經緊緊捆在一起,一榮皆榮一損俱損的。
現在的情況又不比以前,程嘉泱顯然是要讓位的節奏,那麼嘉禾變天,大家該站隊的自然要開始站隊了。把女兒嫁給程柯,自然也成了勢在必行的事情。
徐以岑微微笑了一下,然後就默默搖了搖頭,委屈不委屈這事兒,在一切都還沒發生之前,誰也說不好。
徐木樑清楚自己女兒不是個庸才,也懂得看人,想必和程柯這一次見面,心中也已經有了定論。
他沉默著,腦中想到程柯臨走前說的話,老程家的傳統,沒有離婚麼?
想了想,的確是這麼回事兒,程昱寬當年是喪偶痛失摯愛,然後才找了繼室進門的,而程嘉泱都快把陸曼寵上天了,又怎麼可能有離婚的可能。
只有喪偶,沒有離婚?
徐木樑的目光深沉幾分,端起杯子來輕輕啜飲,輕輕地搖了搖頭,程柯啊程柯,你這樣子,無非就是將自己再一次推到當年的境地,你這樣子,無非就是將另一個可憐的女人,推到風口浪尖去啊。
溫言初依舊坐在隔壁,先前聽著程柯離去的腳步聲,她也沒有打算叫住他。
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靠著牆壁,眼睛定定地看著桌面上的茶壺氤氳出來的熱氣,視線也有些模糊了,她的臉上還蜿蜒著未干的淚痕。
她什麼都不想說,總覺得,自己的確是需要時間靜一靜。
她想找一個地方靜一靜,可是現在的自己,哪裡都不能去,口袋裡沒有半塊銅皮,面前桌上這壺茶的價格不菲,她隨手一點似乎是點到了什麼不得了的茶了。
夾在桌牌的那張賬單上頭的數目挺驚心的,徐木樑和程柯這種層次的人會來喝茶談事的地方,又怎麼可能是檔次低的地方。
只是這麼一壺茶上來,她統共喝了一杯,當時心情有多差不用說,那茶更是感覺清苦無比,也沒覺得有什麼驚艷的味道。
眼下看著賬單上驚心的數字,自然是覺得更委屈了,溫言初拿起茶壺直接就把蓋子打開了,對著壺咕咚咕咚地喝。
本來這麼難受了,茶還這麼貴,喝完才行。
這麼想著,就呼嚕嚕地都喝下去了,越喝越覺得苦,心裡頭難受得很,眼淚倒是啪啦啦掉得更凶了,只剩些茶葉渣子的空壺被溫言初放在桌面上,她抬手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眼淚。
抱著膝蓋縮到牆壁邊去繼續靠牆坐著,一隻手輕輕攥著自己胸口的衣服,有些氣悶。
沒再繼續掉眼淚,卻是想到了一個可能,不,確切的說應該是一個事實。
自己為何要因為他難過,為何要因為知道了自己和米衡有六成相似這個事實之後,變成這樣痛徹心扉的樣子。
答案再簡單不過了,他已經住進自己心裡了,溫言初再也不可能像個沒事人一樣,你有你的過去沒關係,大家都有過去,我體諒你。
這樣好的心態,再也做不到了,因為他住在溫言初的心裡了,她愛上他了。
像程柯這樣的男人,愛上他是多簡單的事情,於是她給了程柯一整顆心的完整空間,人都是希望得到答覆的,得到回報的,她不是聖人,自然也希望他能夠給自己同等的重視和空間。
只是他的心裡似乎,不止住了溫言初一個人,還有一個叫做米衡的女人。
先前從未覺察自己對他的感情竟然已經昇華到愛情這個高度,大抵是因為一直沉浸在和他在一起的幸福當中,所以才無知無覺。
卻從未想過,提醒了自己正視了這感情的,卻不是幸福,而是疼痛。
徐木樑和徐以岑也沒在茶館裡逗留多久,沒一會兒,也就起身離開了。
老王一直將車子停在外頭等著,看著程柯已經離開,徐木樑父女沒一會兒也離開了之後,依舊沒有看到溫言初從茶館裡出來,眉頭皺了皺也就撥打了歐唯聖的電話號碼。
「少爺,溫小姐一直沒從茶館裡頭出來,我要不要進去看看?」
老王恭謹問了一句,那頭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淡然清遠的男聲吐出了一句,「不用,在門口等著,她什麼時候出來,你告訴我一聲就好。」
歐唯聖依舊在高爾夫球場,虛與委蛇地應付著程昱寬,歐唯聖球技很好,很容易就能夠看得出來,無論是揮桿的姿勢還是擊球的角度,都非常不錯。
可是都能夠堪堪讓程昱寬略勝一籌,又不顯得放水得太過分,這種人是個人才。
程昱寬也覺得莫名自己就對這個年輕人很有好感,做事上道,為人圓滑卻不世故,感覺上比那個油鹽不進的邵擎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所以就連語氣,都變得和緩幾分。
「只要這件事情辦成了之後,你就好好跟在柯柯身邊做事,嘉禾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這是程昱寬給他的承諾,只是這話,也就聽聽行了,歐唯聖沒放在心上,心緒倒是飄遠了幾分,想到那個可能此刻正在難過的女人身上去了。
程柯一上車就朝著嘉禾總部去,想到她可能等久了,心裡也就有些焦急起來,只是手機先前已經來電轉接去了秘書室,此刻直接撥通了秘書室的電話,只是還不等那邊接通就乾脆掛斷了,索性馬上撥了溫言初的電話。
只是那頭,無人接聽。
言初看著屏幕上跳動著的大腿兩個字,心裡頭的感覺是說不上來的,手指好幾次都快接觸到屏幕上,終究是沒有划動屏幕哪怕一下。
起碼現在,此刻,言初覺得,自己不太想和他說話。
於是就看著來電的號碼變成了一通未接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