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是顧揚自己要過來表達一下善意的話,他真的覺得這是一場鴻門宴了。
易承州,明時宇,江再臨都在這裡,在顧揚看來,他們不懷好意的樣子,更不說程柯坐在病床邊上,眼神深意地朝著他看著。
顧揚一時之間覺得場面有些冷,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江再臨這麼一句「顧總,好久不見啊」,甚至都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沉默了片刻才說道,「江少,好巧。」
在生意上算是仰江家的鼻息,顧揚對江再臨自然是客氣得很,唇角勉強勾起幾絲笑容來,表情表示出善意。
只是很顯然,這幾個富家少爺不見得會領情。
易承州家是航空耗材業的巨頭,壟斷了多家航空公司的耗材供應,雖然低調但是也是家大業大。
江再臨更不用說,江家太多不能擺到明面上來的生意使得江家有著非常龐大的流動資金,放三分利息的貸解決眾多地產商資金鏈斷裂時的燃眉之急,早有了江湖救急的口碑。
明時宇家裡頭則是更簡單了,簡而言之就是兩個字——地主。
擁有鬧市區好幾條街的地產,光靠收租都是盆滿缽滿的,一直以來也有投資地產業穩步發展,而且近來又開始做連鎖餐飲業。
這麼三個少爺坐在這裡看著他,就算顧揚想懷疑程柯都身份都沒法懷疑。
他,就是程家的少爺,就是嘉禾的繼承人——程柯。
顧揚不知道應該怎麼主動開口和程柯說話,他生人勿近的態度讓顧揚有片刻的遲疑,最終目光是落到了溫言初的身上。
她依舊是那樣,從臉上看上去,狀態似乎是還不錯的,甚至看不出受了什麼傷,因為也沒什麼地方打了石膏包了繃帶,顧揚有些許驚訝,畢竟從分局那邊得知車禍當時人都被撞飛了,落地雖是輕傷。
但這也太輕了。
「你還好?」顧揚始終沒辦法對這個丫頭一副諂媚的語氣,但是口氣中也沒了以前的陰陽怪氣,倒是平靜鎮定地這麼問了一句。
溫言初渾身的動作都僵硬在那裡,聽著顧揚的語氣,言初沒有說話,甚至不願意多看他一眼。
「你來做什麼,看看我死沒死嗎?」
這丫頭的確是已經被傷透了心,否則再怎麼不可能出口就是這樣諷刺這樣冷意的一句話,顧揚表情稍稍愣了一下,眉頭也輕輕擰了。
跟在後頭的是他的秘書,手中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
「我聽說你車禍受傷的事情,所以過來看一看你,看到你沒事就好。」顧揚聲音不算太大聲,似乎說這句話都讓他有些彆扭,明明在商場上八面玲瓏四面來風,可是對這個臭丫頭說一句友善的話,比和別人賠笑臉還難。
「顧總這話說得……」江再臨笑得嘲諷,語氣裡頭是毫不掩飾的諷意,那樣諷刺的笑容配上他一張可愛的臉其實特別不搭,但是他話中卻是句句夾針帶刺的,「怎麼聽著就那麼違心吶?我可是聽說了,警察那邊說肇事者的口供是顧總您指使的,這究竟得什麼仇什麼怨啊,您這是想人死啊?」
溫言初似乎有些免疫了,對這個殘忍的事實免疫了不少,所以表情平靜什麼也沒說。
「雖然你現在一定認定是我做的,但是言初,這裡頭一定有什麼誤會。」顧揚笑得勉強,語氣聽上去很是柔軟,卻沒有幾分真意。
左嬋和端凝一臉的義憤填膺,一直以來就心疼言初的遭遇,這下自然更加對顧揚怒目而視,端凝是個性子隨和些的,所以也就眼神憤怒了一些。
左嬋本就心情不好,又沒有端凝那麼隨和能端得住,直接就脫口一句,「你就少來假好心了,你只要不來找言初麻煩就阿彌陀佛了,你還是走吧,別影響人的心情。」
真要說起來,左嬋不是個畏懼強權的,看著顧揚假惺惺的模樣,這話也就很不客氣。
顧揚眉頭一皺,心裡頭就來了些火,這幾個少爺個個家世不比顧家差,他能忍也就忍了畢竟在所有人看來都是他理虧,但是左嬋算是個什麼東西?也敢和他這麼說話?
他眼神中一下就有了鋒利的情緒,狠狠地朝著左嬋剜了過去。
「爸……」顧芷雲正好從門口走了進來,手裡頭捧著一籃花,她打扮得精緻漂亮,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個什麼意思,只是淡然地朝著左嬋看了過去,然後目光靜靜地落在言初的臉上。
「你怎麼來了?」顧揚眉頭一皺,問了一句。
「爺爺生氣得很,讓我也跟過來看看。」顧芷雲微微笑了笑,表情柔軟,轉眸就看向了溫言初,「言初,爸爸是特意過來探望你的,這裡頭一定有什麼誤會,爸爸是真心想要將你認進顧家家門的,什麼事情都好商量,一家人不要鬧得這麼難看,外人看了,該多笑話我們啊?」
顧芷雲這話說得滴水不漏,就連語氣中的那些情緒,都比顧揚要真實多了,要不是言初早知道這對父女都是一路貨色,她恐怕都會忍不住相信。
這話甚至比直接的諷刺聽起來還更刺耳,言初眉頭輕輕皺了起來,她剛想開口說話,程柯的手已經靜靜地伸了過來,握住了她的小手,沒有用幾分力氣,但是卻溫暖了她冰冷的指尖。
不過他的語氣卻不像他的掌心那麼溫暖,目光冷冷落在顧揚父女的臉上,「你們本來就是一個笑話,請不要扯到言初。顧總,我倒是挺想知道,你是真心想將溫言初認進顧家家門,還是想讓嘉禾程家的兒媳婦溫言初認進顧家家門?」
顧芷雲在一旁目光微微閃爍,看不懂是個什麼情緒,聽了這話之後,只見顧揚的背脊一僵,她唇角輕輕抿了抿,那弧度竟似是笑容,就那麼一閃而過。
「大家畢竟是一家人……」那情緒一閃而過之後,顧芷雲就出聲想打圓場,但很顯然,在場沒有任何人把她當一盤菜。
程柯甚至對她的話置若罔聞,看都沒看她一眼就繼續說道,「顧總,當初你不是說了麼,我是個什麼東西,對付我簡直易如反掌,我一直等著你的動作呢,只是我這人性子急,你要是再沒動作,我就要動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