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天莞然從來沒有過過的生活,她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一間餐廳就比她整個家還大……
吃那麼美味的菜,米飯裡頭有著玉米的清香,果汁是鮮搾的,沒有任何添加劑的味道,就是橙子的清新味道,加了蜂蜜,酸酸甜甜的口感很不錯。
天莞然吃得小心翼翼,但是真的吃了很多,就像是很久沒有吃飯一樣,小碗裡頭的米粒吃得乾乾淨淨的,小嘴上頭沾著一層薄薄的油光。
陸莫忘並沒吃什麼東西,大部分時間是在看著她吃,偶爾才會送一兩口飯到嘴裡去。
他唇角有了微微的笑容,看她吃得開心的樣子,像一隻偷到魚的小貓。
「你就先住在這邊,畫室裡頭東西你可以隨便用,房間在樓上,都收拾好了。」見她吃得差不多了,陸莫忘這麼說了一句,遞了餐巾過去給她。
「謝謝你。」她輕聲說了一句,抬眼看了他一眼,就看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臉上,於是輕輕抿了抿唇。
眼神中有了些許堅定,拿餐巾擦嘴之後就輕輕抿了抿嘴唇,「那是我爸爸,我就只有他一個親人,從小他就懷疑我不是他的親女兒,所以一直酗酒,對我媽媽家暴……是習以為常的事情,媽媽在我小時候去世了,因為不堪他的虐打,是自殺。然後輪到我開始承受他的憤怒,從七歲那年開始,整整八年,我想……或許我也已經習以為常了。」
她就那麼語氣平靜地說出了關於她自己的事情,就像是在說一個與自己無關的陌生人一樣。
陸莫忘聽了這些,已經瞭解了,眼神中有著些許冷意,「所以,他這樣對你,只是因為懷疑你不是他的親生女兒麼?開什麼玩笑,現在科學這麼發達。」
天莞然搖了搖頭,「他只是一個醉漢而已,固執偏激,只相信他所認為的,所以一切他認為的事情,他都不想要去證實究竟是對還是錯。」
陸莫忘的手輕輕抓住了她放在桌面上的手,「他應該不只是打你這麼簡單。」
這話一出,天莞然的臉色已經瞬間變了,緊張而惶恐,眼神中說不出來的恐懼,下意識又伸手去拉衣服……
「沒有……不是的,他只是打我而已,就只是打我而已……」她搖著頭喃喃著,眼睛已經無法對視陸莫忘了。
「是嗎?那麼你對於異性的接觸怎麼會這麼排斥?你這總是拉衣服的動作,還有,你房間裡頭的三道門鎖,他不止是打你這麼簡單。天莞然,他應該進監獄!」
陸莫忘最後一句,聲音已經冷了下來,「我家有很好的律師團隊,只要你願意,我可以隨時把他扭進監獄去。」
天莞然只是搖頭,「我只有他一個親人了,我知道你很好,也感激你的幫助,但是……算了,我已經在長大,很快就會長大,我只需要慢慢脫離他,就可以了。」
所以她就是抱著這樣子的希望和想法,就這麼從七歲……一直撐到了十五歲麼?
「吃飽了,就上樓休息一會兒吧。」陸莫忘最終是歎了口氣,然後這麼輕輕說了一句。
天莞然在這裡住了一夜,從來沒有睡得這麼安心過,沒有一整晚的提心吊膽心驚膽戰,不用擔心外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傳來酒瓶碎裂的聲響和怒吼,不用擔心那三道門鎖夠不夠堅固,不用擔心在自己睡著的時候,會不會有人進來。
她只是……睡著。
安心的。
就像是不需要擔心任何事情,一直到日上三竿才醒過來,似乎是太久沒這樣好好地睡過了,從來都不曾賴床過,每天偷偷摸摸天還沒亮就趕在父親還沒從醉酒中醒來之前出門去。
醒來之後,走向房間的陽台,看著明亮的正午陽光,炙熱地灑在皮膚上,她有一種安心的感覺,從未有過的安心感覺。
洗漱好下樓之後,就看到了餐桌上擺著已經做好的早餐,客廳裡頭,常叔正坐在那裡喝茶,天莞然有些緊張,但還是輕輕叫了他一句,「常叔。」
「起來得太晚了,早餐都涼了。」常叔說得很是平靜,整個客廳氤氳著淺淺的茶香。
「沒……沒關係。」她這麼說了一句之後,停頓片刻才問道,「陸……陸莫忘沒在嗎?」
「你昨晚睡覺之後,小少爺就回去了,他在這裡一般不會留宿,他只是個學生,要回家睡覺的。」常叔的話讓天莞然聽出了些許別的意思。
「對不起,因為我家裡出了點事情,他讓我先在這裡住兩天,我很快……就會離開的。」
這話讓常叔聽得有些滿意,而且這姑娘似乎的確和陸莫忘平日帶來的狐朋狗友不同,所以他語氣也軟了幾分,「算啦,少爺讓你住在這裡,你就安心住在這裡吧,他說畫室裡的東西你可以隨便用,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少爺美院的同學吧?」
天莞然點了點頭,只覺得自己還是很難和陌生人溝通,所以沒再多說什麼,輕聲道謝之後,就去畫室了。
只有在畫畫的時候,才能夠感覺到這個世界都平靜下來,才能夠完全放下這個世界帶給她的那些惡意。
就只是畫畫而已,世界安靜得彷彿只有手中的筆和畫布。
所以天莞然甚至沒有注意到門口已經站了兩個人影,常叔,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過來了的陸莫忘。
「這個女孩子倒是沒有你之前帶回來那一群男男女女那麼討厭。」
常叔由衷地說了一句,陸莫忘並沒有將眼神從天莞然身上挪開,點了點頭,「嗯,我知道。她是一個天才,她畫畫的樣子,好看極了。」
他的眼神甚至有些沉醉起來,就這麼定定地看著她作畫的背影。
常叔有些狐疑地朝著陸莫忘看了一眼,就看到了他臉上那自己從未看過的表情,直接伸手一巴掌就啪上了他的腦袋。
「想什麼呢混小子,你才十八歲!這姑娘才多大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