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雲睿一直不停地問著她各種問題,「吃得還好嗎?」「吐得厲害嗎?」「經常困嗎?」
諸如此類,而季若愚也一直微笑著回答著她,然後跟著她朝著范雲舒的病房方向走,而陸傾凡則是一直緊緊地拉著她的手,一刻也不願意鬆開,就彷彿怕她再次跑掉一般。
「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時候,我天天罵小凡,一見他就罵,他都被我罵煩了索性都不來看我不來見我了,你要是再不出現,我和小凡的母子感情,也遲早破破爛爛。」范雲睿這樣說著,雖不說誇大其詞,但也的確沒有空穴來風,她的確是只要一和陸傾凡見面就數落他,數落得崔立江都看不下去了。
季若愚聽了也沒有做聲,只是微笑著看著她,范雲睿說完這些之後,終於是忍不住輕輕歎了一口氣問道,「你這些日子,就一直待在美國嗎?誰照顧你呢?我聽說親家母也總是忙於公事,你這身子骨又不好,誰照顧你呢?真是怪不讓人省心的……」
季若愚點了點頭,然後才聲音溫婉地說道,「嗯,我一直在美國,也二十多歲的人了,自然總不能指望著我媽照料的,而且我很早就從曼哈頓離開了,在加州住了一個多月,都是自己照顧自己,鄰居們也很關照。」
她說這話原本是想讓范雲睿放心的,哪知道她卻是皺起了眉頭來,「你自己能照顧得好自己麼?吃飯怎麼辦?你又……」
范雲睿說到這裡停了夏利,季若愚卻是知道她想說什麼的,吃飯怎麼辦呢?自己以前的廚藝在他們的眼中的確是慘不忍睹的。
所以她輕輕笑了一聲,「鄰居是一對六十多歲的夫婦,非常關照我,老太太的手藝很不錯,每天都會給我做些吃的來,得空也會教我怎麼做飯,所以……吃飯還是沒有那麼棘手的。」
范雲睿輕輕抓住她的手,在手背上拍了拍,「看到你沒事就好,我就放心了,只是小凡這段時間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我看了都煩,兒大不中留啊,他這一顆心算是都掛在你身上了,你趕緊領走吧,我和他已經兩看生厭了。他現在是家也不回,每天就住在值班室裡頭,就得回去洗個澡,一日三餐吃食堂,不修邊幅,又不刮鬍子不洗澡的……」
季若愚聽到這裡,忍不住朝著陸傾凡看了一眼,陸傾凡臉上的表情倒是平靜,聽了范雲睿的話也沒什麼打算辯解的意思,反正媽把他說得多慘他都不介意,只要她在自己的身邊,甚至陸傾凡覺得這樣也好。
自己都已經這麼慘,老婆應該也不忍心再跑了吧?
陸傾凡臉上表情淡定從容,而季若愚卻是知道的,陸醫生的潔癖不是開玩笑,不刮鬍子還可以說得過去,可是不洗澡對他而言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的。
季若愚看向范雲睿,終於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媽她的情況,不好了麼?」
她稱呼范雲舒也是媽,但是范雲睿能夠聽懂季若愚口中指的是自己的姐姐,說到姐姐,范雲睿又忍不住心裡難受了起來,她輕輕歎了一口氣,然後就搖了搖頭。
「情況……不太好。」范雲睿說著,就站定了腳步沒繼續走,「要準備切除病灶的手術,手術風險對半。而且原本你的事情我們都是一直瞞著她的,只是你這次沒過來,小凡情緒又不好,她自然也能猜出些什麼,加上曼曼又不是個會撒謊的,所以她也是知道了這事兒,情緒也不怎麼好。真是……很讓人擔心啊。」
季若愚眉頭皺了起來,她是知道范雲舒當初病得就不輕,只是不知道,竟然已經發展得這麼嚴重了麼?
范雲睿多少還是有些中國傳統觀念的,所以看著季若愚然後說道,「都說孕婦是不能去探病的,說過了病氣不好,只是……姐姐她現在情況真的是不好,要是我們說的話,她肯定會覺得我們是在哄她而編話來騙她的,若愚啊,你要是不介意的話,還是去看看姐姐吧?她看到你一定很高興的,而且你現在又有了身孕,她自然是再高興不過了,她做夢都想著抱孫子孫女。」
季若愚沒有那麼多迷信的觀念,陸傾凡是接受美國教育的,自然也沒有這些觀念,季若愚點點頭道,「我當然是要去看她的,那些迷信,我是不信的。」
季若愚想著自己父親生病出事的時候,什麼都是陸傾凡在幫忙張羅著,於是有些慶幸,還好自己和陸傾凡的緣分就有這麼好,命定的一般,能夠在這裡碰見。
否則,要是范雲舒出什麼事情,而自己又沒有在陸傾凡身邊,季若愚覺得,恐怕自己也是會再也丟不掉這一份自責的吧?
只是朝著范雲舒病房走過去的時候,季若愚的心裡又有些忐忑起來,畢竟,在范雲舒他們陸家那些人的眼裡,究竟是怎麼看自己的呢?拋棄老公跑掉了?過不下去了跑掉了?
總歸是個跑掉的名頭,跑掉這個名頭可不怎麼好聽啊。
季若愚一下子覺得有些頭皮發麻,她忽然就這麼忐忑起來,總覺得要是遇上個三堂會審的場面自己該如何是好?如何面對呢?
而站在一旁的陸傾凡雖然從剛開始就只是聽著范雲睿和季若愚在對話,但是注意到了季若愚臉上的眼神,雖然這麼一陣子沒見,但是這女人的那些小細節,他是一個都沒有忘記,甚至因為總是思念總是回想,反而還更加印象深刻了些,於是知道她現在的表情,自然是在緊張的,也不能猜出她在緊張什麼。
所以輕輕地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放心吧,你所擔心的那些,不會出現的,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而且……」
說到這裡,陸傾凡稍稍停頓了一下,季若愚回頭看他,眼神有些疑惑,他為什麼不繼續說下去?
然後陸傾凡才輕輕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而且幾乎所有的怒火,我都已經全部承擔了,他們都知道是我不好氣走了你,不會責怪你任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