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曼一瞬間就覺得有些口乾舌燥，在聽到程嘉泱的這句話的時候，感覺自己像是被看穿心事的人一般。
那種感覺……該如何形容？像是被抓奸在床的妻子？就像是那種夢境，被扒光了然後扔進校園裡頭，感覺衣不蔽體，人都有些發冷。
她訥訥地看著程嘉泱，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嘉泱已經啟動了車子，沒有開導航，只是看了一眼後視鏡之後迅速打了轉向燈，起步上路，沒有多看陸曼一眼，卻是能夠感覺到她的眼神。
「你……」陸曼發出了一個音節，其實是想問，他怎麼知道莫仲非在哪兒的，只是話沒出口，自己就已經給了自己答案。
是了，他是程嘉泱，他什麼都知道。他從來就是什麼都知道的。
就這麼一個音節，剩下來的話就這麼被掐斷在喉嚨裡，戛然而止。
車子一路開著，兩人誰都沒有做聲，陸曼心中有些忐忑，情緒難以言喻，而身邊的這個男人，看上去太過穩重，彷彿什麼事情都成竹在胸一般，他這個態度，更是讓自己捉摸不定。
高檔的飯店樓下，嘉泱的車開得很好，停進車位的時候不偏不斜，陸曼走下車來的時候，朝著酒店這幢建築看了一眼，這是恆裕旗下的產業，當初和陸氏合作的時候，恆裕得了不少好處，這酒店也是和陸氏合作一起開發的，最後陸氏算是把自己對這酒店的股權半賣半送給了恆裕。
走進酒店大廳的時候，正好遭遇了酒店的經理，這經理是個眼尖的，馬上就認出了嘉泱來，畢竟這是恆裕旗下的產業，恆裕之前和陸氏關係密切，所以對於大名鼎鼎的程特助，自然是不陌生的，馬上上來打了招呼，「程特助，好久不見！幸會幸會，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是要為陸總定位還是自己用餐？」
經理的態度恭謹，眼神卻是不著痕跡地朝著陸曼身上掃了一眼，只覺得似乎有些眼熟，卻是想不起在哪裡見過，陸曼在陸氏裡頭的職位並不是針對國內市場的，並且也還算低調，所以沒有被認出來也不足為奇。
這經理心中覺得的那些眼熟，不過是因為，陸曼長了一對標準的陸家眉眼罷了，眉眼之間和陸非凡還有陸傾凡是如出一轍的。
程嘉泱只淡淡說了一句找人之後，就已經朝著前頭電梯走了過去，陸曼的腳步頓在那裡，好半天沒有動作，沒有跟著他一起走上去。
嘉泱察覺到她沒動，走了幾步之後，又折返回來，看著陸曼的臉，眼神看上去依舊是平靜的，只是陸曼卻覺得，看著他這平靜的眼神，自己竟是不知道怎麼辦了。
「怎麼？不是要出來見他的麼？你在怕什麼？」程嘉泱的聲音一如往常，只是眉頭已經輕輕有些皺了起來。
陸曼躊躇片刻，「我……我不太想上去了，我們回去吧……嘉泱哥哥，我們回去吧？」
她擔心的是嘉泱現在的平靜，是不是隱藏著更加洶湧的狂風暴雨，而剛這麼想著，手腕就已經被他溫暖的手掌給握住了，而他淡淡的聲音就這麼響起，「怕什麼？有我在。而且你是陸曼，拿出點陸家的精神來。」
他的力道不算重，只是自己的腳步也就這麼不受控制地跟著他朝前頭走過去，陸曼的眉頭緊緊皺著，想著程嘉泱剛才這句話，輕輕咬了咬嘴唇，是啊，自己是陸曼，陸家的小女兒，陸家精神麼？拿得起放得下。
經理聽到程嘉泱這話，才忽然想起來自己為何會覺得那姑娘有些眼熟，那……那不是陸家的女兒麼？陸氏集團老總的妹妹？！他忽然很恨自己的眼拙。
電梯一路往上，陸曼感覺到自己的手掌心都有些開始出汗，直到電梯叮一聲已經停在了自助餐廳的樓層，走出電梯去的時候，陸曼才意識到，似乎也沒地方可躲了。
程嘉泱就那麼領著她往前走，穿過了甜點自取區，朝著靠窗邊的座位走了過去。
陸曼的腳步頓在了那裡，因為眼神已經捕捉到了那個男人，莫仲非。
而坐在他對面的女人，依舊是左霜霜，似乎想要自己欺騙自己都無法做到，如果說一次只是無心，那麼兩次呢？
她已經看到他和左霜霜在一起兩次了，如果說上一次只是他和小哥之間的恩怨，是刻意的話，那麼這一次呢？
而且就在左霜霜的旁邊，還坐著一個小女孩，那小女孩看上去粉雕玉琢的可愛，而莫仲非臉上的笑容溫柔寵溺，還這麼隔著桌子伸手過去，擦掉小女孩兒嘴邊的奶油。
奇怪的是，似乎心裡頭倒是並沒有察覺到太多的疼痛，不知道是因為已經麻木，還是因為旁邊這個男人的氣場太過強大，讓自己除了心裡頭那點兒小小的惶恐之外，根本感覺不到其他？
陸曼自己也不知道了，只是莫仲非的眼神朝著這邊看過來的時候，她下意識地朝著嘉泱的身後瑟縮了一下。
她這個舉動，讓嘉泱有片刻的怔忪，然後眼底裡的情緒就變得柔軟了幾分。
莫仲非唇角的笑容依舊邪氣凜然，朝著嘉泱看過來的同時，自然也看到了猛地縮到他身後的那個嬌俏的人影。
莫仲非邪邪地笑了一聲，然後就說道，「嘖，程特助倒是好興致啊，眼下是上班時間吧？不是應該是你在陸氏的賣命時間麼？你這是過來用餐呢？還是陪著你家小姐過來找我的？」
莫仲非是聰明的人，所以幾乎是一語中的，並且話語之中還非常清楚地指明了他上次所說的嘉泱只是「陸氏的一隻忠犬」這個意思。
程嘉泱一語不發地站在那裡，眼神祇是淡而漠然地看著莫仲非，他的這種淡然讓莫仲非有一種無來由的惱怒，感覺……就像是看到了當年的陸傾凡一樣。
「怎麼？現在陸氏連這種事情，也得落到你頭上來做了麼？」莫仲非話裡話外的鄙夷之意都很明顯。
程嘉泱依舊不答，他只是想轉身看陸曼一眼，他想看看她臉上的表情，而還沒來得及轉身，原本縮在他身後的女人，就已經站了出來，他側目看到她的側臉。
看到她臉上的表情，淡然而堅定，這是陸家的表情，他曾經無數次從陸傾凡還有陸非凡的臉上看到過，所以……他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