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陸冠蒼成功在嘉泱的臉上看到了片刻的木訥,就是那麼片刻的,他臉上所有的那種如同定了精準程式一般的一成不變的表情,就在那麼一瞬間,忽然定格住,變成了一種呆愣的木訥。
如果說嘉泱先前還不明白自己看到她受傷時心裡的難受感覺,還有每每聽到她說話時自己忍不住沒辦法保持公事公辦的理智態度,又或者是她叫自己嘉泱哥哥時會忍不住想要勾起的唇角的話。
在聽到陸冠蒼這話時,自己腦子裡瞬間空白了一秒鐘的感覺,就已經讓嘉泱意識到那究竟是什麼了。
他從來沒有腦子一片空白過,從他懂事開始,就從來沒有過,並且不曾忘記過任何事情。
所以這種感覺讓嘉泱一瞬間有些慌張,眼神中閃過的一絲無措的慌亂就這麼被陸冠蒼看在眼裡,陸冠蒼臉上忽然就露出笑容來,一直知道嘉泱這小子除了工作之外,感情方面一張白紙,他彷彿就是個完全不懂感情的人一般,但是眼下看來,也不盡然啊。
陸冠蒼忽然就有種像看了新鮮一樣的好心情,嘉泱已經緩了過來,臉上表情又變成了先前那樣,低聲說了一句,「陸董說笑了。」
陸冠蒼樂呵呵的眉眼都已經展開來,點頭道,「現在自然是說笑的,你要機靈點兒還好,你這麼感情上木木訥訥的,我女兒跟了你還不得被憋屈死?八竿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來的。」
陸冠蒼說得很直接,嘉泱也不否認,自己的確在這方面是有些木訥,否則也不會到剛才才意識到那是什麼。
和陸冠蒼上樓去拿那玉雕的工藝品準備明天送給陸傾凡當做喬遷之禮,拿完之後他就準備離開,只是陸冠蒼說道,「反正你明天也是要和曼曼一同去的,今天就住客房吧,你不是要去取些資料明天給小凡帶過去麼?正好和非凡一起從公司回來,把我那媳婦兒也帶回來,夫妻倆這都結了婚了,見天的不著家,不是個事兒。」
嘉泱點了點頭應了之後,也就從陸家出去了。
陸曼坐在房間的陽台上,朝著院子裡看去,看到嘉泱離去的背影,一身黑灰色的西裝穿在他身上很筆挺很合身,走路的姿勢看上去也優,看著他坐上商務車司機開車離去。
陸曼這才輕輕鬆了一口氣,拿出手機來,手上一股子藥油的味道,剛才陳醫生給弄的,因為只是瘀傷並不嚴重,就算不管它過幾天也會散的,所以陳醫生也就只用了一些藥油,還留了一瓶讓她自己揉。
味道大得很,讓陸曼忍不住皺了鼻子。
莫仲非的號碼已經撥了出去,響了好幾聲那頭才接了起來,聽得出來應該是在外頭,周圍的環境並不算太安靜,而莫仲非的聲音裡頭還有著笑意,「嗯?怎麼?」
他這樣問了一句,陸曼唇角勾起笑容來,「我已經到家了,剛剛路上出了點交通事故,耽誤了一下。」
原本期望能夠聽到他關切緊張的詢問,哪知那頭的莫仲非卻是依舊語氣中帶著些笑意,隨口問了一句,「喔?怎麼樣?不嚴重吧?」
忽然覺得有些失望,陸曼就應了一聲,「嗯,不嚴重,就是手瘀傷了一些。」
而莫仲非依舊沒有太過關切,只答了句,「不嚴重就好。」
然後陸曼就聽到那頭忽然有孩童清脆的聲音,「莫叔叔!莫叔叔!我們玩兒這個吧?」
陸曼的眉頭已經輕輕皺了起來,「你在外頭?誰家的孩子?」
莫仲非輕輕地笑著,對著那頭輕輕答了一聲,「嗯,好就玩這個。」
然後才對電話這頭的陸曼說道,「喔,朋友的孩子,正帶她在遊樂園玩呢。這裡吵得很,我回頭再打給你吧?你好好休息。」
陸曼輕輕哦了一聲,然後就掛了電話。
沒有任何關切,沒有任何緊張,她倒沒有指望說他會緊張得馬上過來看看自己,但是起碼的關切和緊張都沒有。莫仲非似乎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明明……之前都不是這樣的,心裡頭忽然有些難受起來。
手機剛放下到桌面上沒一會兒,就叮咚一聲有短信進來,她幾乎是馬上就拿起手機滑開屏幕,滿以為會是莫仲非發過來的關切話語,滿以為他是因為那頭太吵所以沒有說太多關切的話,滿以為是他的短信。
可是屏幕上頭的發信號碼,卻不是自己存在電話裡頭的「非」。
「記得冷敷一下,可以吃些活血散瘀的藥,你的車晚上我幫你開回來。程嘉泱。」
陸曼眼神忽然變了變,心裡頭說不出是個什麼感覺來,只是卻幾乎可以想像得出來那個總是一成不變的男人,坐在商務車的真皮座椅上,表情認真地看著手機屏幕輸入這條短信時的樣子。
終於是在自己寬敞而漂亮的房間裡頭哀嚎了一聲,然後一頭紮到了軟綿綿的床鋪上去。
陸曼是個性子單純的人,她單純就單純在,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的事情,她不會去過多猜測,不會去過多懷疑,並且大抵是因為統共就沒談過幾次戀愛,而且還都被自家大哥扼殺在了搖籃中,被哥哥保護得太好,所以有時候她單純得哪怕是眼見為實的事情,都還忍不住想替別人找個借口。
而另一頭,季若愚在自家房間裡頭,聽著樓下院子裡頭有人忙碌的聲音,還有陸傾凡時不時指揮的聲音。
不知道是陸傾凡自己的意思,還是這莊澤介紹的這家專門策劃這些活動的公司的主意,總之明天的喬遷之宴已經敲定了是做露天燒烤,類似篝火晚會那樣的。
原本這種高檔小區是禁止明火的,但是有陸傾凡的身份出馬,自然是沒有什麼問題,只要不下雨的話,很順利地可以開始實施這個方案。
所以今天那策劃公司查了天氣預報確定明天沒有雨之後,也就過來開始準備了。
樓下一直就鬧哄哄的,季若愚倒也不覺得吵,這麼大的房子她和陸傾凡兩個人住,一直就顯得太安靜,這樣一鬧騰反而熱鬧,只是季若愚坐在陽台的地板上朝著下頭看著的時候,就看到陸傾凡穿著白色的低領毛衣,卡其色的棉麻長褲,毛衣的袖子挽到手肘的地方,就連腳上她買回來的可愛的毛毛拖鞋穿在他腳上都沒有什麼可笑的感覺,反而如同天衣無縫一般。
高大英俊得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