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若愚想了想,自己似乎也已經沒有什麼別的要求,彷彿,自己想要的真的根本就一點兒也不多,自己那麼多的難過那麼多的頭,到頭來,也不過就是這些罷了,無外乎是關於個左霜霜,只要她不再是個問題,那麼就天下太平。
陸傾凡又等了片刻,發現她並沒有再說什麼要求出來,也就不再等,將她擁到自己的懷裡來,躺到床上。
似乎感覺如同煎熬了很長時間,才終於又有了這種安心的感覺。
陸傾凡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安心地躺著了,無時無刻不在擔心她的情況,無時無刻一顆心都是懸著的。
季若愚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皺了一下眉頭,輕聲說了一句,「你起來一下……」
這幾天探望的人一直就很多,崔立江一天起碼來一次,范雲睿因為就在醫院工作,一天最少來個兩次,范雲舒就在隔壁,很顯然她現在在激動的情緒,暫時是不會過來的,但是陸非凡兩天來一次。齊川得空就來,莊澤也是差不多兩天來一次,岳麓那傢伙一得空就來,並且不知道他最近吃錯了什麼藥,總是圍著莊聽南打轉,顯然是一副動了春心的樣子。
更不說還有季予,還有她單位的那些同事們,還有最讓人不省心的喻君。
所以,這病房真的不安全,一點兒也不安全,很有可能下一刻馬上就有人推門而入,入目的就是這樣的一副畫面,陸傾凡側身躺在病床上,緊緊地摟著她……
雖然這一幕,季若愚記得似乎在自己上次住院的時候就已經發生過了。但上一次,畢竟大家探病的次數沒有這麼頻繁。
只是說完這句,轉過頭看到陸傾凡已經閉上了眼睛,呼吸變得綿軟悠長。
他睡著了。
摟著她的感覺太安心,之前這些天的忐忑和難以入眠,都似乎在這一刻得到了完全的心安,他幾乎是沒用多長時間,就已經有了睡意。
季若愚的手終究是沒有推開他。這一輩子,恐怕自己都沒有辦法推開他。而她自己,彷彿也很久都沒有被他這樣擁著入睡一般,窩在他懷裡的感覺太讓人心安了,季若愚輕輕閉上眼睛,耳朵就貼在他鎖骨下方,聽著他胸腔裡頭沉穩的一聲一聲的心跳。
忽然想到他之前的話,他的一顆心,都是掛在她身上的,季若愚微微抬起頭來,伸出一隻食指,輕輕觸上他的臉頰,順著他鋒利的輪廓線,勾勒了一般地劃了一下。
陸傾凡眼睛沒有睜開,只感覺到她的小動作,已經伸出手來,握住了她的手,「乖,陪我睡。」
明明聽上去應該是那麼下流的話,從他口中出來卻彷彿沒有一點低俗的感覺,就那麼自然。
季若愚閉上眼睛,她這幾天每天很多時間都躺在床上,所以睡眠的確是很充足,原本以為自己是睡不著的,但是他在身邊,似乎就比任何的催眠都要來得有效,只閉上眼睛,沒多久,就睡著了。
左霜霜站在病房門口有些躊躇,終於還是伸手將病房的門推開一道縫,只是,就這麼一道縫,就已經能看得見裡頭的畫面,能夠看得到病床上,穿著襯衣和工裝長褲的頎長男人,就這麼側躺在床上,擁著那穿著病號服的女人,睡得安詳。
「你,還不死心嗎?」
左霜霜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伸手將門輕輕拉上了,轉頭看著聲音的主人,她輕輕笑了一下,「你已經死心了嗎?」
她這樣反問了一句,而莊聽南聽到她這話,也沒覺得有什麼,只是點了點頭,她從來都是誠實面對自己的心的,所以她點頭道,「從知道他結婚了,看到他對季若愚的態度的時候,我就已經死心了。」
莊聽南沒有走進病房去,她原本是打算過來看看季若愚情況如何,順便和陸傾凡討論幾個病例的,但是看著左霜霜剛才推開的門縫裡頭的景象,她覺得自己還是暫時不要進去破壞夫妻獨處。
她悠然地往牆壁上靠了靠,雙手叉在胸前,靜靜地看著左霜霜,「你也應該死心才對,你也看得出來,陸傾凡心裡已經沒有你的位置了,並且你也看得出來,她比你更適合陸傾凡。」
莊聽南倒不覺得自己的話有多傷人,畢竟自己說的都是大實話,沒摻假,只是聽在左霜霜耳朵裡卻不是那麼沒殺傷力。
但是左霜霜的表情很平靜,眼神裡頭也是一片淡然,她給人的感覺就是有一種傲氣,這個就連莊聽南都沒法否認,或許就如同岳麓對她說過的,他說,「左霜霜那個女人,你和她相處久了就會發現她身上有一種氣場,強大的,自信的,所以我以前和她關係好些,也一直沒法承認,但現在看起來,季若愚的確是比左霜霜更適合傾凡的。陸傾凡心疼她,操心她,而左霜霜,樣樣事都做得太好了,根本就沒有需要人操心的地方。這樣的女人,適合一個人生活,愛情啊婚姻啊,對這樣的女人而言,從來就不是必需品。」
岳麓的原話是這樣的,莊聽南這樣看著左霜霜,覺得岳麓的話說得真對。
「總之,我現在算是在這裡幫陸傾凡頂著他的科室,等到他這邊都處理好了,能回科室上班了,我也就回美國了,至於你,好自為之吧,趁著還能夠瀟灑的時候,瀟灑地放手,總比到最後搞得顏面無光要好得多。以前我無數次的怨過自己為什麼不是你,如果我是你,那麼擁有陸傾凡的人就會是我了,而現在我卻是無數次地慶幸自己不是你,因為起碼,我沒得到過沒擁有過,也就不覺得失去有多痛苦,但是你就不同了。」
莊聽南說著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左霜霜的肩膀,「像你這樣性格的女人,失敗的滋味兒,應該很不好受吧?」
左霜霜一直聽著莊聽南說,只是在聽到她這句話的時候,終於是笑了一下,輕輕的,沒有什麼嘲諷意味,就那麼淺淺的一個笑容,使得她五官姣好的臉看上去特別明媚漂亮,她看著莊聽南,然後說道,「其實我這幾天一直在想,如果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我,為陸傾凡去死的人,是我,你說……陸傾凡還是會那麼堅定地選她嗎?我真的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