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沒有什麼別的辦法了。不移植的話,接下來面臨的就是肝腦病,各種併發症,肺感染,凝血功能障礙,腎功能衰竭,最終……」
「死亡。」莊聽南輕輕歎了一口氣,接了她的話,艾米在那頭抿了抿嘴唇,「是的,死亡。」
艾米知道,陸傾凡定然是早就已經料到了是這個結局了,她自己教出來的孩子她清楚,恐怕在知道無法移植的情況下,他就已經知道了結局,所以他也不曾打電話過來問過自己,也只有蒂娜這孩子為了他才會那麼傻,還打電話過來問這個。
以他們兩人的專業性,又怎麼可能想不到。
「以你的專業性,怎麼可能想不到這個還要來問我?這要傳出去了不是把我的老臉都丟光了麼?你是醫生啊醫生,從第一天進醫院就開始學應該如何理智地判斷。」艾米的聲音倒沒有什麼嚴厲教訓的語氣,反而有些無奈。
而莊聽南在這頭輕輕歎了一口,「老師,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總覺得似乎都不能為他做上什麼……」
艾米心疼蒂娜這孩子,聲音柔軟地勸道,「你本來在這件事上,也沒辦法多做什麼,蒂娜,別死心眼了,他已經結婚了,你……快回來吧。你不屬於那裡。」
「我知道呢,嗯,我……我會回來的,只是,我的號碼你先不要告訴約翰,否則我就沒安寧日子過了。」莊聽南這話不假,她到中國之後沒有再給自己梅奧診所的頭兒約翰打過一個電話,甚至連郵箱都不敢登陸,就怕一上去就看到一票約翰發過來的郵件。
掛了艾米電話之後,莊聽南就痛苦地在桌面上趴了下去,將腦袋埋在臂彎裡頭,艾米說的話,她都懂,只是人就是這樣的動物,有些事情似乎聽上去那麼容易,真要做起來,卻那麼難。
她辦公室的門被輕輕地敲了敲,莊聽南輕聲應了一句,「請進。」
然後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身影就推門而入,莊聽南一抬起頭,就看到了左霜霜的臉。
「好久不見啊,蒂娜。」
左霜霜臉上是淺淺地笑容,就這麼站在那裡看著莊聽南,兩人眼神對視的時候,似乎都有某種火花之類的東西在碰撞一般。
性格如此相似的兩個女人,事業如此出色,就這麼互相對視著。
左霜霜想,算起來,自己和她也已經有些年頭沒見過了,當初她就那麼調去了其他醫院,陸傾凡或許是不知道的,但是左霜霜是那麼聰明的女人,她一直都知道莊聽南對陸傾凡抱著什麼樣的感情,女人的直覺和第六感,都是非常準的。
左霜霜是從來都沒有自卑過的,一直自強自信的她,只是就算是這樣的她,對於莊聽南,她都是承認的,這個女人的確是厲害的。
專業上厲害,聰明,家境很好,算是醫生世家出身,她的爺爺甚至還拿了非常多醫學領域的獎項。可以說是什麼方面,都不比左霜霜要差勁。
只是左霜霜依舊有一點覺得自己比她要強,那就是自己身邊的男人,是陸傾凡,是莊聽南想要卻得不到的陸傾凡。
莊聽南沒有站起來,只是坐在椅子上看著左霜霜身上的白大褂還有她胸前的名牌,「是啊,好久不見。你終於還是來了啊,我以為你不會來呢。」
莊聽南因為也是才來醫院任職,消息並不算靈通,但是看到她身上的白大褂和名牌就已經明白了,她倒是沒有想過左霜霜會來這裡工作,畢竟左霜霜的野心,她也是知道的。
左霜霜聽出了莊聽南話裡的意思,臉上勾出微微的笑容來,「我看到你倒沒有覺得太意外呢。只是比較好奇的是,你忍了這麼多年,終於還是忍不住了麼?還是你覺得現在他身邊的人不是我,所以有機會了呢?」
兩個女人之間的氣氛幾乎是可以說得上是有些劍拔弩張,季若愚是不在現場,否則看著這一幕一定會覺得特別奇特,這兩個女人在為了她的丈夫而劍拔弩張,畢竟陸傾凡現在身邊的人,是她啊,是她季若愚啊,和這兩個女人有半毛錢關係麼?
左霜霜話裡頭的火藥味出來了,莊聽南聽了不怒反笑,「你如果是來和我打招呼的話,我還能理解,而你現在過來一副宣示主權的樣子,難道不覺得有些可笑麼?你當真以為他身邊的人還是你麼?你當真以為,陸傾凡還屬於你麼?好好想想清楚吧,你有什麼資格來我這裡宣示主權,你還以為,他依舊是當年那個守在你身邊願意為你做一切的陸傾凡麼?你要真那麼自信他沒有改變,為何不去他妻子面前宣示主權呢?」
莊聽南的語氣很淡,對於左霜霜的氣焰,她是不怕的。
而左霜霜的臉色已經瞬間難看了起來,莊聽南的話讓她想到了那時和季若愚的對話,在他的妻子面前宣示主權麼?那個時候,角色似乎互換了,宣示主權的人是季若愚啊。
陸傾凡的話彷彿縈繞在耳邊,「我希望你健健康康的,繼續如同以往那般,強勢的,自信的,耀眼地活著,走出我的世界,永遠……不要再進來了。」
莊聽南看到了左霜霜表情的怔忪,她想到,或許左霜霜在陸傾凡那裡並沒有得到什麼想要的答案吧。
她沒有停下來,又繼續說道,「你就是活得太安逸了,心安理得的接受著陸傾凡所有的好並且以為那都是應該的,只是你有沒有想過,沒有誰有義務一定要守在你身旁的。你不能給陸傾凡的,有人願意給他,那麼陸傾凡能給你的,自然也能給別人。不是我把話說得死,他不是那種,你想要回來就能要回來的男人。」
左霜霜勾了勾唇角,輕輕笑了一聲,「是嗎?那你還這麼千里迢迢背井離鄉地趕過來是為了什麼呢?不也就是覺得,他身邊不是我了,就有機會了麼?」
莊聽南甚至都沒有思索,「我和你不一樣,一直以來就不一樣,我不是那種失去了才會想著去要回來的人,我只是覺得自己起碼應該試一試。並且,如果我曾經擁有,就絕對不會輕言放棄。左霜霜,我莊聽南,和你不一樣。」
說完這句,她臉上的表情淡然,看了左霜霜一眼,然後就低下頭去繼續看病歷,低聲說道,「以後如果不是工作上的問題,請別來找我了,我們沒有熟到這種程度。神經外科在八樓,好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