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冰床不斷冒出模糊視線的冷霧,床上的人肌膚如紙張一般雪白,全身上下仿若一點鮮血都不存在似的,呈現出一種不同尋常的蒼白感。長長的髮絲披散在冰藍色的冰床之上,宛若海底的藻類,迷離地披散著。
「已經是第十天了,為什麼夫人還不醒來?」銀兒站在冰床邊,伸出蒼白的指尖用潔淨的布帕擦拭掉剛才掉落在她額頭的水珠。
由於擔憂,她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過,往常,除了有特別的情況之外,她就一直守在床邊,等待她醒來,一步也沒有離開過。
「銀兒……」
冰冷淡然的聲音在這間特別寂靜的「冰窖」響起。
銀兒漠然地抬首望了他一眼,沒有應他,側過臉,繼續她的看顧。
見她似乎不願意見到自己,魄寒朝著冰床上的左伶兒望了一眼,別開臉,蒼白的臉頰讓他不忍心繼續凝視下去。
在他印象中,他的母親,那個貪財如命的女人,一直都是活力有加的,臉上的表情永遠都在面對著金錢時閃爍出耀眼的眸光,而現在,她卻只能沉默地躺在冰冷的床上,動也不動,甚至,連喋喋不休的嘴也安靜地閉上了。
「少爺,我之前就一直想問你,那個女人,比夫人更重要嗎?」銀兒驀然面對著他,強勢地面質問她,眼中的不甘讓她更顯生氣。
魄寒默然,垂首,久久沒有說話。
銀兒低聲歎了口氣,「我明白了,你走吧!」
魄寒眼眸一黯,移動自己的腳尖,轉過身子,長長的影子拖沓在地面上,寂靜中,好像隱隱約約聽到滴水的聲音。
「愛情,銀兒不明白,銀兒只知道,夫人是最重要的。而少爺……卻為了一個女人,手軟了!如果我是夫人,我絕對不能原諒你。」
銀兒的聲音冷冷清清,就跟冰床上的冰一樣,涼透心底。
魄寒苦澀一笑,眼瞼低垂。
「沒有任何人……能取代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琦玉也一樣……」
銀兒身子猛然一僵,立即轉過身子,欲要張嘴說些什麼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遠遠地將她拋離在身後,帶著一身的孤寂與落寞。
她低下頭,走到冰床邊,彎下身子,澀澀地低聲對她說,「夫人,我傷害少爺了,對嗎?要是你清醒的話一定會責怪銀兒吧!銀兒竟然以下犯上了,要是在冥界,到時候,銀兒一定會被處死吧。」
沒有人與她對談,冰窖一般的密室除了滴水滴落至地上的聲音外,仍是一片冷寂。
「呵,連夫人也不想理我了,是嗎?不然,怎麼會一直睡著,不願醒來呢。」她自嘲地一笑,佯裝無所謂地站起身子,深深地凝視著床上的人。
「伶兒很喜歡你,真的。你對魄寒說的那些話也不過是出自於對伶兒的保護罷了。所以,她是不會怪你的。」
身後溫柔的聲音飄蕩在被冰冷環繞的密室,她旋身,忘煙溫和的招牌笑容頓時湧她的視線中。她一怔,眼前這個男子,他的笑容似永遠都那麼純淨,面對任何的污垢,他的笑容卻始終不變。仿若……這個世界一直都那麼美麗!
銀兒低下頭,一笑,「你不必安慰我。」
「不是安慰你,是真的,你認為你的話傷害了魄寒,所以覺得自己很對不起伶兒,但是……那只是你自己的想法,伶兒的想法是你自己依照你自己的一貫思維來推斷罷了,伶兒本來就不是一個會按照正常思維去思考的人,所以,說不定你的話,就是她心裡想說的話呢。」
「可是我明明就知道少爺其實是很自責的,但是卻因為我的任性,現在讓少爺……」更加自責!這樣的話,她都快羞愧地說不出口了。她彆扭地轉過頭。
「更難受?」
銀兒一怔,慼慼然地點點頭。
「魄寒是男人,如果連這麼一點小事都承受不了,有什麼資格成為伶兒的兒子呢。更何況……」他扯出一個溫暖的笑容,「他將來還要面對更多的事,就被這麼一件小事打敗,那他根本就不配做一個男人。」
銀兒完全愣住了,她明明就說了一些很可惡的話,讓少爺難受,沒想到,這個男子竟將她所有的錯全部「合理化」了。
「銀兒,伶兒她……」
「夫人?!」她忽而驚恐地張嘴問,「為什麼夫人一直都沒有醒過來?她已經睡了十天了,你不是說她已經安然無恙了嗎?」
「也許……她在夢裡,有解決的事要做吧!」
「解決的事?!」銀兒打算問個清楚,忘煙卻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