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作得了南燁書信拜謝而去,回見高定。呈上書信之後,便將自己所見所聞絲毫不差的告訴了高定。
高定見信中內容與細作所言相符,皆是催促雍闓速速動手之意,不由大怒道:「我以真心待你雍闓,王華屢次施恩我皆未降,狗賊雍闓反欲害我,情理難容!」說罷喚來鄂煥商議。
鄂煥被南燁放過一次,心中感恩,早有歸順之意,便勸高定道:「王華屢次放我士卒,乃信人也!雍闓反覆無常,乃小人也!之前劉璋招降書信若非董斟先大白於天下,那雍闓也一直秘而不宣,顯然有亡我之心。反而是董斟、王華等人行事光明磊落。如今雍闓既然欲殺我等邀功,我等何不先殺雍闓去投董斟、王華。」
高定叫鄂煥前來打的也是這個主意,於是問計道:「我等如何下手?」
鄂煥道:「太守可設一席,令人去請雍闓,最後給他一次機會。他若無異心,必坦然而來。若其不來,必有異心。那時太守可攻其前營,煥伏於營後小路之上,雍闓可擒矣。」
高定聞言稱善,設席宴請雍闓。雍闓這幾日也聽說了麾下被俘士卒謊稱高定人馬才得以保全之事,自然疑心高定用意,畏懼不敢赴宴。
雍闓不到,高定自然動了殺心。當夜高定乘著夜色,引兵殺向雍闓寨中。之前高定的人馬雖不如雍闓,可是自從雍闓大營被破之後,高定的人馬數量就勝於雍闓一籌,再加上夜間出其不意,很快便攻破了營門。
營中雍闓士卒有之前謊稱高定人馬被免死放回者,皆感念高定恩情。此時見高定攻營,非但不助雍闓守營,反而乘機投了高定,協助高定人馬攻擊自家營盤。雍闓軍士敵我難分,不戰自亂。
雍闓見大事去矣,打馬望山路而走。行不到二里,路邊一聲鼓響,一彪軍馬殺出,正是埋伏多時的鄂煥。鄂煥倒提開山狼牙棒,驟馬當先。雍闓措手不及,被煥一棒打於馬下,腦漿迸裂而死。鄂煥梟其首級之後大呼:「雍闓已死,何不早降?」於是雍闓部下軍士皆降高定。
高定收降了雍闓士卒,兩部人馬合為一處,一同來降南燁。高定將雍闓首級獻於帳下道:「王將軍仁義,屢次饒我將士不死。今日我願歸順將軍,還望將軍信守諾言,待四郡平定,保我太守之位。」
南燁端坐帥帳正中存星取星之後冷笑一聲道:「來人,將高定推出去斬首報來!」
高定聞言大驚失色道:「我感將軍大恩,今攜雍闓首級來降,何故斬我?」
南燁聞言大笑道:「你來詐降,還想瞞我?」
高定急道:「將軍因何言我詐降?」
南燁從面前桌案之上拿起一封書信在高定面前晃了晃道:「之前我屢次放你兵馬勸你歸降,你皆不降。如今朱褒已遣人來密獻降書,說你與雍闓結生死之交,我這才明瞭你因何不降。既然你與雍闓交情深厚,豈肯殺此人而降我?我看你必是詐降無疑!」
高定叫屈道:「此乃朱褒反間之計,王將軍切不可信!」
南燁點頭道:「我也難憑一面之詞斷定你與朱褒誰是真降。你若願為先鋒捉得朱褒,可表真心。」
高定咬牙道:「王將軍勿疑。我這便去擒朱褒來見將軍如何?」
南燁道:「若能如此,我再無疑心,定保你太守之位。」
高定聞言便引鄂煥連同本部兵馬殺奔朱褒大營。朱褒在營中聽聞高定引兵而來不知何故便率兵出迎,離營約有十里,正遇高定人馬。
朱褒催馬上前道:「高太守來我營中所為何事?」
高定大罵道:「你欲投王將軍處自去投效便是,為何寫書使反間計害我?」
朱褒聞言滿頭霧水,他根本沒給南燁下書投降,更不知高定是因為中了南燁的離間計才來攻打自己,一時不知該如何答覆。
高定見朱褒目瞪口呆不能回答,更認定朱褒心中有鬼,怒極攻心之下拍馬舞刀直衝朱褒。二人皆在陣前答話相距不遠,朱褒不及防備還沒抽出兵刃,便被高定一刀砍中肩膀與脖頸的交界處,鮮血噴灑而出。
「啊~」朱褒發出一聲慘叫,卻一時未死,一雙眼睛怒視高定,眼神之中充滿憤恨。
高定發現自己的佩刀卡在了朱褒頸骨之上,正要順勢抽刀給朱褒放血,朱褒的四名親信副將便一擁而上,四桿長槍直刺高定。高定想要抽刀抵擋長槍,卻發現朱褒滿是鮮血的雙手牢牢抓握住了自己的佩刀。
抽刀不及的高定再想閃躲已然晚了,四支長槍分成四個方向穿透了高定的身軀。已然迴光返照的朱褒見高定中槍,一張血臉上露出了大仇得報的笑容,緊接著便閉上了眼睛翻身落馬。高定的佩刀與朱褒的屍體連在一處,朱褒落馬的同時也帶著身中四槍的高定一同落馬。等高定身體著地之時,已然死的不能再死。
說時遲那時快,高定、朱褒二人幾乎同時身死,就在一瞬之間。等鄂煥催馬趕到陣前時兩個主帥皆已落馬。鄂煥怒吼一聲,揮舞狼牙棒將朱褒四名副將砸於馬下。而後鄂煥大叫道:「敢不順者皆戮之!」
朱褒一方主將、副將皆死,高定軍中還有猛將鄂煥坐鎮,於是朱褒士卒皆降。鄂煥命軍士收斂了高定屍身,又斬下朱褒首級,引眾軍士來投南燁。
南燁見高定身死,鄂煥獻朱褒首級於帳下,心中既感到惋惜又感到開心,命人厚葬高定,重賞鄂煥。至此雍闓、高定、朱褒三路軍馬皆平,三人士卒皆歸於南燁麾下,南燁統領士卒達到二十萬之眾。緊接著南燁兵分三路全面攻佔越嶲、牂柯、益州三郡,如今這三郡之中無兵無將,就如同脫光了的美女任人蹂躪,南燁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南中四郡全部納入掌中,又遣人將雍闓、朱褒首級送往成都表功。
早在南燁打出劉璋旗號揚言歸順的時候,成都的法正等人便知不妙。如今高沛、楊懷二將都沒來得及插手介入四方爭鬥,南中四郡便皆被董斟所得。這讓成都的劉璋等人更是大吃一驚。
劉璋坐在殿上厭惡的看了一眼桌案上兩顆叛軍首級,又看向一班武道:「當初你等言用驅虎吞狼之計,又輔以兵馬以防一家獨大。如今董斟盡得南中四郡又是何道理?」
之前的計策是張松出的,此時他只好硬著頭皮出班道:「主公息怒!當初我等錯以為四寇兵馬相當,力量相差不遠。誰想到董斟一人獨鬥三賊還能大獲全勝?不過依下臣之見,董斟獨大也不是壞事。」
劉璋眉毛一挑道:「此話怎講?」
張松道:「那董斟收到主公書信便歸順主公,助主公討賊,可見其心向主公。既然事已至此,主公何不將計就計,招安董斟,命他掌管四郡。如此四郡皆安,主公還可得董斟一支強軍。」
「主公不可!」張松話音剛落王累便出班道:「四郡之地雖說地處偏遠蠻夷眾多,可也是主公疆土,切不可棄之不顧,更不可交與賊人反叛。此例一開,若各郡效仿,我益州無寧日矣!」
法正出班道:「董斟已然舉兵歸順,又討伐三寇多有功勳,豈可再視其為賊?主公之前密信已然被董斟公開,此時若再討之,主公則失信於世人也。不如招安董斟。」
三位謀臣的話如同引線點燃了火藥桶,大殿之上的眾多武紛紛出班各抒己見,有主張戰的,也有主張和的,頓時亂成了一鍋粥。劉璋也是左右為難,他雖不喜征戰,可是更不願將四郡之地讓給一個蠻邦洞主。這次張松、法正雖都主張招降董斟,可是劉璋卻不再信任這二人的謀劃,誰讓他們之前的計策不好用呢。
沉吟半晌之後劉璋道:「眾卿且慢爭論!我以為眾卿所言皆有道理。不過將南中四郡拱手讓予反叛終是下策,不妨先派兵攻之,假若不勝再行招安之策。」
主戰的龐羲道:「主公英明!四郡蠻人乃烏合之眾,主公一戰可定!」
法正聽了劉璋之言卻是暗自歎息,劉璋的謀劃看似兩邊兼顧,主戰主和都不得罪,卻最不合理。兵法有云: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既然用兵是國之大事,哪有先打打看的道理?但凡知兵的將領都要先進行廟算,有勝算才打,沒勝算就不打。
董斟能以一己之力戰勝雍闓、高定、朱褒取三郡之地,豈是易與之輩?法正感覺劉璋這一仗八成要輸,而一旦打輸了再想招降董斟,董斟還會心甘情願的歸順嗎?到那時情況恐怕比現在更加難辦。說不定意識到劉璋不願納降又軟弱可欺的董斟直接就稱王了,南中四郡不復歸劉璋所有。
這些念頭只是在法正腦子裡一轉,卻沒有說出口。這倒不是他不忠心,而是因為他知道即便自己說出來劉璋也不會聽。就連呂凱、王伉這樣的地方將領都知道劉璋不是明主,法正又豈能不知?所以只能在心中暗自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