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岳一家並沒有因為男子的離去而安靜下來。
站在302外面,隔著厚厚的防盜門,陳陽能夠清楚的聽到裡面的爭吵聲。
「我早就說了,那個袁尚不是好人,你為什麼就要答應他!」
「人家不是好人,人家有錢!你是好人,你有錢嗎!兒子這麼大了,房子,車子去哪兒找?沒有這些東西,哪個女的願意跟他!」
「這些東西沒有就自己掙!當年我還不是赤手空拳,打下這片家業!」
「呵呵,打下這片家業,好大的口氣。你怎麼不說你那個姓王的戰友,人家退伍回來自己開了家公司,現在開著奔馳泡著小三。你呢?除了窩在家裡看股票,你還能幹什麼!」
「你!」
「我什麼我!你再指,再指,信不信老娘死給你看!」
「簡直是不可理喻!」
……
光是憑借這幾句話,陳陽便能夠猜測出裡面是該有多熱鬧。如果可以,他真不想打擾他們,但他還是按響了門鈴。
「怎麼又回來了,你去開門!」芳曉萍的聲音從門內傳來,陳建國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憋著怒氣走過來開門。
心中懷著怒氣,陳建國一把將門打開,剛要開口,忽然像是見了鬼一樣,整個人傻在那裡。
芳曉萍等了半天都沒見陳建國有動靜,不由罵道,「死鬼你還不快點滾進來,見鬼了啊!」
她怒氣沖沖的站起來,張口便想罵出去,可是一眼就看到了陳陽,和陳建國一樣,整個人傻在了那裡。
「好久不見。」陳陽平靜的說了一句話,抬頭跨進了房間。
芳曉萍終於反應過來,她發出一聲尖叫,整個人猛地向臥室衝去,「砰」的一聲將臥室門給關上。
陳建國比芳曉萍表現的好點,他一臉蒼白,強作鎮定的將門關上,回到了客廳裡。
「你來幹嘛。」陳建國說道,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一些,然而那端茶時不經意濺出的水花,卻暴露了他內心的惶恐。
陳陽沒有理會他,自顧自的走到沙發上坐下。這在以前是絕不可能的事兒,雖然他在外面是震驚黑道的修羅神醫,可是在家裡,他還是保持了一個晚輩應有的禮節。
所以直到現在,芳曉萍他們都不知道陳陽的另一重身份,否則絕對不會發生這麼多事兒。
陳陽打量了一眼房間,這是一個標準的二室一廳,目測大約八十多個平方,裝修的極為精緻。
城南一向是富豪的聚集地,這裡不管是房屋還是設施,都比其他區域要好得多,價錢自然也要貴上許多。
就這麼一套房子,估摸著也要將近一百萬,而這筆錢,顯然不會是陳建國出的。
「看來你們最近過的很愉快嘛,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陳陽索性連「二伯」這樣的稱呼都懶得說,他已經對陳建國徹底失望了。
就像當初林濡指著他的鼻子怒罵的一樣,作為兒子,他不能贍養老人,讓老人晚年還要遭受屈辱,是個不孝子。
作為丈夫,他沒有讓妻子學會三從四德,整的弄成了一個潑婦,導致夫綱不振,是個失敗的男人。
作為父親,不能教育好自己的兒子,讓自己的兒子養成了飛揚跋扈的性格,是個失敗的父親。
而現在陳陽又要加上兩句,作為兄弟的兄長,晚輩的長輩,他不能在親兄弟消失之後照顧好兄弟的兒子,反而縱容悍婦圖謀兄弟的家產,是個失敗的兄長和長輩。
不忠不義不全不孝,陳建國整個人生就是一部失敗史!
面對陳陽的冷嘲熱諷,陳建國面色一紅。說到底,和芳曉萍比起來,陳建國還要要一點臉面,這也導致他看到陳陽之後有種抬不起頭的感覺。
此刻聽到陳陽的話,他張了張嘴,最後發覺自己無話可說。
臥室的門突然被打開,剛才躲進房間裡的芳曉萍如同旋風一般的衝了出來,手裡拿著一把鋼條,一臉戒備的看著陳陽,「你給我離開!這裡是私人居所,你再不走我就要報警了!」
看著宛若瘋魔的芳曉萍,陳陽感覺有些好笑。他一臉玩味的看著芳曉萍,看的她毛骨悚然,握住鋼條的手臂忍不住發顫,方才緩緩道。
「報警?喔,我倒忘了這件事兒。那還是快把警察叫來吧,剛好我這裡有幾個案子要報,比如圖謀侄子家產,勾結外人想要謀害侄子,僱傭殺手當街刺殺……」陳陽一條一條,如數家珍的道了出來。
其中有一些東西,是連他都沒有確定的事情,然而他一股腦兒的栽到兩人身上,反正他們肯定知情就是了。
隨著這一句一句話從陳陽嘴裡說出,陳建國夫婦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當陳陽說完的時候,他們已經是面無血色。
「你怎麼可能知道,不可能,你不應該知道啊!」芳曉萍一臉呆滯,嘴裡喃喃自語。
她本來就不是什麼心機深沉的角色,果然可以接著撒潑耍橫沾一點小便宜,可是在面臨牢獄之災的時候,她還是如同所有小人物一樣,慌了起來。
陳建國比她好一點,畢竟是見過世面的人物,不管是氣度還是心急,都不是一個農村來的婦女可以比擬的。
可是聽完陳陽的話,陳建國也只能苦笑。他們的計劃都被陳陽知道的一清二楚,想要搜集證據也變成了小事兒。
最關鍵的是,雖然袁尚沒有說要怎樣讓陳陽消失,可是前幾天市區裡發生的事兒他也有所耳聞,自然將兩者之間聯繫起來。
哪怕已經從軍隊裡退役,陳建國也有著自己的渠道,自然知道省委是如何震怒,當場便有數名處級官員引咎辭職,還有幾名副部級官員要被問責。
陳陽只需將這個消息放出去,不超過十分鐘,便會有一群全副武裝的特警衝進來,將他們五花大綁的壓下去,用盡手段從他們口中撬出「證據」。
事到如今陳建國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他面色灰白,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像是瞬間蒼老了二十歲。
「好吧,你來是為了報復嗎?」他低著頭,聲音有些沙啞。這個計劃他一開始便不是很贊同,主要是解決了陳陽還好說,可是要是解決不了,那就麻煩了。
但是芳曉萍和袁尚都說,陳陽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揮揮手就解決掉了。
犧牲一個侄子,換來幾代人的富貴,陳建國心動了。
他在心中安慰自己,他是為了家族好,只要這次事情成了,那麼陳家就可以重新崛起了。
抱著這種僥倖,陳建國默認了他們的行為。然而當失敗的消息傳來的時候,陳建國便意識到,意外還是發生了。
雖然芳曉萍不斷的安慰他,也許陳陽已經死了,只是他們沒有找到屍體。但是陳建國卻有一種預感,陳陽一定還活著!
所以在芳曉萍到處快樂的購物,刷著銀行卡的時候,他始終有些心不在焉,並且一直關注警方的動向。
讓他忐忑的是,警方基本上沒有發佈什麼有用的消息,只說那是一場意外的火災事故。而通過關係網,陳建國得知警方沒有發現殺手的痕跡,同樣也沒有發現陳陽的屍體。
這消息讓他又是安慰,又是忐忑。也許,陳陽真的死了?他在心裡這樣說服自己。
然而,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如今陳陽站在他面前,曾經的忐忑,猜測,疑慮和不安在這一刻全都遠去。
陳建國知道自己賭輸了,賭輸了自然要接受懲罰,死亡,或者面臨牢獄之災。
他低著頭,像是一個等待審判的犯人,而陳陽便是那個法官。
陳陽冷冷的看著陳建國,這個自己曾經欽佩的親人,在這一刻顯得是那樣可恨,而又可憐。
為了利益,他不惜出賣自己的侄子,充當了幫兇的角色。對於陳建國,陳陽只感覺一陣噁心。
「對於你,還談不上報復。」陳陽冷冷道。
他來不是為了報復陳建國的,陳建國如何可惡,可是陳陽卻沒有精力去報復他。
不是他心軟,亦或是善良,而是因為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和這件事兒比起來,陳建國根本無足輕重。
這個時候芳曉萍終於回過神來,看著陳陽站在陳建國面前,目光冰冷,她尖叫一聲,猛地擋在陳建國面前,「你要做什麼!他是你二伯,你要對他做什麼!」
芳曉萍心中充滿了惶恐,就算她是法盲,也知道謀害他人是要判刑的。如果陳陽將她告上法庭,她所要面臨的就是牢獄之災。
這個世界上有兩種賭徒,一種賭徒在輸了之後會坦然接受,保留自己最後的顏面。而另一種賭徒,則會在大悲之下惡向膽邊生,做出瘋狂的舉動。
陳建國是前者,而芳曉萍,是後者。
看到陳陽不答話,芳曉萍一咬牙,眼中閃過一絲瘋狂。
她猛地提起手中的鋼條,舉起尖銳的一端,向著陳陽的小腹就插去。
「不要!」陳建國反應過來,連忙想要阻止芳曉萍,卻被芳曉萍一肘子給揮開。
芳曉萍狀若瘋魔,口裡不斷重複著,「殺了他,只要殺了他,一切都解決了!」
帶著這股瘋勁兒,芳曉萍整個人向陳陽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