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一段時間,成都的大街小巷中充斥著一間間舊書屋,這些舊書屋中擺放著許多從大街小巷搜來的舊書,價格便宜,什麼種類的書都有。
那時候的陳陽上學的時候不允許看電視,於是便將注意力轉移到書上。老爺子存下來的那些書籍都被陳陽給看光了,母親每次寄回來的書也用不了多久就被翻完。沒書可看之下陳陽心裡癢癢的,囊中羞澀的他便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那些舊書屋。
在這裡他也確實看到不了不少好書,許多書已經絕版了,甚至還有些書市面上根本不會印刷。《奇門九針》,便是陳陽從舊書攤裡淘出來的好玩意兒。
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這些舊書屋漸漸被那些書店所取代,能夠淘到的好書也越來越少了,陳陽甚至已經有大半年沒去過了。
半個小時的功夫,陳陽便來到了城南。現在的城南已經成了成都的富人區,經過一輪又一輪的開發,這裡幾乎已經見不到老房子了。
不過在街頭小巷,偶爾還是能夠看見一間古色古香的書屋。它們遠離了城市的繁華,靜靜呆在不知名的角落,像是沉香的老酒,等待人去發掘。
陳陽熟門熟路的進了一個小巷,大約過了五分鐘,他出現在一家書店前面。
書店大門的入口豎著兩根木柱,兩尊石獅子蹲坐在門口。一張牌匾掛在大門上,上書「書香屋」三個古篆。
見到這個書店之後,陳陽走了進去,一進門就看到一排古木座椅,書架上整齊的擺放著一本本書籍,好似剛從印刷廠拿出來,上面還散發著油墨味。
一名老人坐在門前右手的躺椅身上,帶著老花鏡正在翻看一本書籍。他的手邊茶几上放著一杯茶水,散發著陣陣熱氣,陽光從屋外照進來落在他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愜意。
似乎聽到了陳陽的腳步聲,那老人頭也沒抬,隨手往旁邊一指,「要什麼書就自己選拔。」
如此隨意的態度怕是要嚇走不少人,而陳陽卻是習以為常,甚至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嚴爺爺。」陳陽恭敬的上前問道。老人聽到這個聲音,身子一震,抬頭看到了陳陽。
「是小陽啊。」老人那佈滿皺褶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起身在陳陽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繼而一臉責怪,「你說你這孩子,這麼久了,也不說來看下你嚴爺爺。」
陳陽一臉苦笑,臨近畢業那一會兒他一直都在為畢業論和工作的事情奔波,哪兒有時間過來。最近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又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如果不是今天看到《奇門九針》,他都差點忘了呢。
「嚴爺爺,我這不是一空下來就馬上來看你了嗎,這次你可要給我找點好書啊。」陳陽笑著道,眼前這位老人就像是他去世的爺爺一樣,他在他面前感覺非常的輕鬆愜意。
「行!要什麼你說,你嚴爺爺都送給你!」老人拍了拍胸口,爽快的答應下來。
「那這次咱可得多選幾本書了。」陳陽附和道。老人只是笑,看得出來他見到陳陽後很高興。
陳陽和老人家是在淘書的時候認識的,初中那一會兒,剛經歷過變故的陳陽性情大變,在學校裡就打架鬥毆,晚上就夜不歸宿,到處遊蕩。
而大多數時候,陳陽都是躲在這個書屋裡,看著各種舊書。因為在其他書店看書的時候,老闆都會給人臉色看,脾氣不好的甚至會拿起棍子趕人。沒有店主喜歡光看書不買書的人,而囊中羞澀的陳陽無疑就是那種人。
後來陳陽找到了這家書店,書店是這位嚴姓老人開的,他對人很大量,別人看書從來不會阻攔,於是陳陽沒事兒的時候就跑到這裡看書,一看就是一天。
這裡的書很豐富,和其他書店不一樣,這裡的書都是一些古籍,殘本,有些甚至是動盪年間流傳下來的,在其它地方根本看不到。
陳陽如饑似渴的在這裡汲取著知識,同時也和老人打熟了。
老人姓嚴,陳陽叫他嚴爺爺。他認識嚴爺爺的時候嚴爺爺才六十多歲,如今一晃,嚴爺爺已經七十五歲的高齡了。
嚴老人和陳陽去世的爺爺很像,性子都是那麼剛烈,喜歡古典化。他常年穿著一襲青衣長衫,這種長衫在現在已經很少見了。老人和陳陽一見如故,經常在一起談論問題,從天到地理,從琴棋到書畫。
大部分時候陳陽都只能在一旁聽著,畢竟這些東西對他來說太過深奧了,老人也不覺得孤單,只是有時候會說陳陽挺像他孫子的,如果他孫子還在的話,應該也有陳陽這麼大了。
老人說到這裡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黯然,陳陽猜想老人一定有什麼難以言語的過去,每當這個時候他都很懂事的安慰老人。
陳陽打量了一番老人,老人雖然已經是七十五的高齡,但是身子骨很健朗,沒病沒痛,對於一個老人家來說是最幸福的事兒。
看到老人沒有大礙,陳陽心中歡喜,他照例和老人聊起天來,半年不見,他有很多話想要對老人傾訴。和以前不一樣,現在大多數時候是陳陽在說,老人在一旁看著,這場景就像是一對祖孫,看起來是那麼溫馨。
大約聊了半小時,門口一陣急促的聽車聲響起,讓老人皺起了眉頭。
這道小巷十分僻靜,平時連輛自行車都很少經過,就更不要說是汽車了。看到老人的表情,陳陽小聲的說道,「是嚴大哥回來了吧?」
「哈哈,還是小陽瞭解我。」話音剛落,一道爽朗的聲音傳了進來,隨即便見一道壯碩的身影跨進門中。
那道身影看起來是如此的修長,鼓起的衣服顯示出他那強壯的身體。他面目方正,穿著一件簡單的灰色體恤,頭髮梳理的整整齊齊,舉手投足之間無不顯示出一股英氣。在他身後跟著一名男子,正是那讓齊曉冉忌憚不已的虎彪!
見到陳陽之後,虎彪乖乖上前喊了一句,「小陳哥。」
看到眼前這個男人,嚴老人眉頭皺了起來,面露不喜,「我早就說過了,只要你一天不放下手中那些東西,就不要來這裡。」
聽到老人的話,男子面露苦笑之色,「爸,我手下還有幾百號兄弟跟著我吃飯,怎麼可能說放下就放下?」
「哼!」老人狠狠的一錘手,屋子裡三個人俱都眼皮一跳。好在老人壓制住了自己心中的火氣,「今天小陽在,我就不發火了,你來到底幹什麼。」
老人冷冰冰道。聽到這話,嚴寬向陳陽投去感激的表情。陳陽一臉無奈,其實這跟他真的沒什麼關係。
猶豫了一下,嚴寬小心翼翼道,「是這樣的,我聽說小陽來了,正好這裡有點事情……」
話還沒說完,卻見老人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要再把小陽扯進你那些破事中!」
老人滿臉怒氣,饒是嚴寬在外面八面威風,在老人面前也只能低著頭不敢說話。
看到眼前的場景,陳陽不由露出一絲苦笑。眼前這名叫做嚴寬的男子,便是老人的兒子,也是最讓陳陽感到心情複雜的人。
感情上嚴寬算是他的兄長,甚至讓他體驗到了完全不一樣的人生。但是理智上,陳陽卻對那段時間的自己感到痛恨。
嚴寬是老大,這年頭老大不叫老大,要叫老闆。不過在五六年前,那個時候的嚴寬只是一名近三十歲的熱血青年,手下有十幾個兄弟,靠著自身的驍勇和對手下的大方,掌控著附近幾條街道的地盤,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人物。
但是老人一直無法原諒嚴寬,因為嚴寬的這些行為,讓他損失了唯一一個孫子。
陳陽認識嚴寬是在一個很偶然的情況下,那時候陳陽正在老人店裡面談論圍棋,一名渾身是血的男子被人抬了進來。原來嚴寬遭到了仇家的圍堵,在幾個小弟的護衛下突圍殺了出來。不過他渾身上下中了七八道刀傷,一突圍就昏迷了過去。
那時候全城都在嚴打,嚴寬若是被送到醫院裡肯定會被警察盯上。走投無路之下,那些忠心的小弟將嚴寬送到了老人店裡。
饒是老人不喜歡嚴寬,但他畢竟是自己的兒子,因此他立馬放下手中的事情開始找東西給嚴寬止血。但是嚴寬受的傷太重了,那些粗陋的手段根本止不了傷口。
眼看著嚴寬所躺著的木板已經被血液浸濕,一名小弟都快哭出來了,「不行啊,再這樣下去老大要撐不住了!」
只見嚴寬躺在木板上,一口一口的吐著血沫。他渾身不斷抽搐,身體發冷,一看就是挺不住的先兆。
見此情景,老人面色蒼白,踉踉蹌蹌的倒在椅子上。就在數年前,同樣的場景奪走了他的孫子。
在眾人六神無主的時候,一道弱弱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也許我能夠治好他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