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齋宴,賓主盡歡,直吃到天黑。
唐三藏師徒幾人對酒肉向來不忌,吃完念兩句「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就聊以自|慰了。
孫猴子他們幾個對凡酒基本免疫,只要不想醉,就不可能會醉。只是這樣一來,卻沒多大的意思。於是放開戒心,暢飲了幾十桶,直喝得玉華王觸目驚心。
宴散之後,唐三藏師徒告辭回了待客館,玉華王也徑回了後宮住處,只是輾轉難眠。
恰好三位小王子有事前來求見玉華王,見到他滿臉愁容,便問道:「父王不是剛與東土來的貴客宴罷,何故如此愁悶?」
玉華王正愁沒人可與訴說,見到自己三個兒子,倒也放寬了心,說道:「愁得正是那幾個東土來的和尚。」
大王子聽了,面露怒容,喝道:「難道那幾個東土和尚冒犯了父王?」
玉華王擺了擺手,說道:「東土高僧倒是長得一表人才,可是幾個徒弟卻是有些妖相。」
二王子道:「父王若疑心他們是妖,不如交給我們兄弟三人,定讓他們有來無回。」
玉華王搖頭道:「為父不是擔心這個。宴間我也看出來了,那幾個徒弟雖然面相兇惡倒也不是壞人。」
三王子有些不耐了,說道:「父王究竟在愁些什麼?說與我們聽聽吧。」
玉華王看著三個兒子,道:「我兒可知道。為父因何而讓你們習武?」
三位王子對視一眼,說道:「不知,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蹊蹺麼。」
「你們自是不知。為父做這玉華王也是百般辛苦啊。」玉華王面露苦笑,緩緩說道。
大王子不解地說道:「父王這話是什麼意思,玉華州雖不是天竺國上等州縣,但也是物阜民豐啊。」
玉華王神情鬱鬱,說道:「千般努力也不過是替別人做嫁衣裳。」
「我們不明白父王的意思?」三位王子都是滿頭霧水,不知道他們父王此話何意。
玉華王說道:「你們應當知道我們玉家發於五百年前,先祖得仙人夜授神通。拚搏一生才有了這番基業,後來天竺建國,畏其鼎盛才做了他的附屬。」
「這些傳說我們自小就聽人說起過。這和今日父王之愁有什麼關係?」三位王子齊聲問道。
玉華王說道:「這不是傳說,而是事實。我們玉家先祖確實是受人恩惠才得以做了玉華州之主。三年前,那個授玉家先祖神通的仙人終於出現了,不但收回了玉家的神通。而且還說三年之後要取回玉家的一切。」
「什麼?那人是誰。我們去殺了他。」大王子勃然大怒,玉家在玉華州苦心經營近五百年,怎麼能容忍別人說收走就收走。
「那真的是仙人麼?」二王子面露遲疑的問道。
「那是什麼仙人?」三王子也接口問道。
「哎……哪是什麼仙人啊,就是一個妖怪罷了。」玉華王掩面泣道。
「什麼!」三位王子都無法接受這現實,玉家竟然是受了一個妖怪的恩惠才有了這一州基業,這傳出去讓他玉家以後如何有臉面對天下。
「此事可是真的?」二王子最先回過神來,卻也很難相信。
玉華王點了點頭,說道:「那妖怪那時說他要把玉華州收回。送與他的孫兒做禮物。」
「豈有此理,他當我們玉華州是什麼。竟然當禮物送給他的兒孫……妖怪?」大王子暴喝道。
「哎,那妖怪神通廣大,我等又能如何?」玉華王愁容不減,哎聲歎氣。
三位王子想到這一點,也不免有些憂懼。三王子忽然想到了什麼,說道:「父王,要不我們請些可降妖伏魔的僧道去降了那妖怪?」
另兩位王子也是眼睛一亮,忍不住贊同起來。
玉華王卻是苦澀的搖了搖頭,說道:「沒用的,為父這三年也請過一些降妖師,只是他們連那妖怪的徒子徒孫都打不過。」
「那父王宴請這東土高僧師徒,難道是覺得他們有降伏那妖怪的能力?」三王子問道。
玉華王點頭道:「不錯,東土至此,何止萬里。一路之上妖魔無數,他們能平安到此,肯定是有些神通的。」
大王子急道:「那還等什麼,我們一起去請高僧幫我們降妖吧。」
「不急。」玉華王抬手止住了大王子的話頭,說道:「為父心頭有樁疑惑還沒解開。」
「父王,快說啊。」三位王子急道。
玉華王說道:「那個妖怪三年前說下的期限就在明天,而這時候這唐僧師徒剛好到來,著實有些巧合。再說他們究竟有多少本事,為父也不知道。萬一妖沒降住,還惹怒了那魔王,可就不好了。」
三位王子對視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麼。殿內沉默半晌,三王子忽然說道:「父王,我兄弟三人在天竺帝都也學了些本事,不如讓我們兄弟三人去試探那東土高僧一二。」
玉華王考慮了一會兒,也著實沒有別的好辦法,於是說道:「把握好分寸,莫讓他們察覺了。若他們真個有本事,父王就捨些本錢,請他們去降妖。」
「請父王放心,我們知道該怎麼做。」三位王子立即辭別了玉華王,心急之下,也等不得天亮,直奔待客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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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節山,九曲盤桓洞。
一頭黃獅精跪在階下,抬頭說道:「小孫見過老祖。」
只見洞正中的座上,坐著一個氣勢威嚴的灰袍老者,正微闔著雙目,淡淡地看著黃獅精。
「起來吧。」灰袍老者聲如洪鐘,不見半絲老態。
黃獅精面上一喜,立即站了起來,找了個位置坐下,說道:「老祖,明天可是小孫去接收玉華州的日子,孫兒懇請老祖壓陣。」
「些許小邦,有什麼可掛齒的。你做你的妖大王不好麼?」灰袍老者語氣不鹹不淡,聽不出喜怒來。
黃獅精卻有些不快了,說道:「想那玉家也是承了老祖恩澤才有了如今的基業。可是他們卻絲毫不念老祖恩德,連個饗廟都不給老祖立一個。孫兒替老祖不值啊。再說了那獅駝國可以妖怪當政,孫兒為可不能在人間做個王?」
灰袍老者仍舊雲淡風輕,說道:「你可知道獅駝國那大鵬的下場?」
黃獅精卻笑道:「有老祖在,就算大羅金仙又能奈我何。」
「這可未必。這世間一山自有一山高,沒有誰是無敵的。」灰袍老者道。
「這世上還有能壓住老祖的?孫兒不信。」黃獅精搖了搖頭。
灰袍老者微歎了口氣說道:「滿天仙佛,有廣大神通者無數。妖族也時有大妖橫空出世,你還是小心為妙。聽說那取經的猴子就要到玉華州了,你莫招惹他。」
黃獅精聽到老祖這話,心裡有些不平,但卻沒有表露出來,只說道:「老祖也知道,孫兒只好些財寶,對唐僧肉沒什麼興致,跟那隻猴子也不會有牽連。」
「最好沒有,不會麻煩可就大了。」灰袍老者睜了睜眼皮,瞪了黃獅精一眼。
黃獅精有些想不通了,說道:「老祖,孫猴就不明白了。昔年你也是七大妖聖之一,法力神通未必低於那猴子。如今那猴子法力受制,實力不過從前之四五成,你為何還如此忌憚他。」
灰袍老者淡淡地說道:「那猴子不是一般的妖怪,超脫五行,不在三界中,不能以常理論。雖然如今本事只有從前四五成,而這四五成中又有六七成在那棒子身上,但是即便這樣,也沒人敢說一定能勝過這猴子。」
「這是為什麼?」黃獅不解地問道。
灰袍老者冷哼一聲,「為什麼,因為他就是如此得天獨厚。你最好聽我的話,莫自找苦吃。到時我可不會救你。」
黃獅精臉上受教,其實心裡卻是極為不爽。灰袍老者當然看得出來,卻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閉上了眼睛,神遊天外去了。
黃獅精只得告辭,出了竹節山。
走不多時,忽然有一道人影憑空閃出,落在黃獅精的身側,笑吟吟地問道:「在靈聖老祖那裡可得到了什麼好消息?」
黃獅精見了這人,心下更氣,說道:「你的方法根本不行,老祖一眼就看穿了,沒有上當。」
那人也不惱,笑道:「早有所料,靈聖老祖在昔年七聖中,雖說未必實力最強,卻是最老謀深算的。不然七聖凋靈,也不會只他一個安然無事至今。」
「你說這個有屁用。你讓我求得那玉華州,老祖已答應了。可是他不會出面做任何事情,你那個計劃不怎麼進行。」黃獅精心有不憤,語氣也頗沖。
那人眉頭微皺,提醒道:「記住了那是你的計劃,不然別怪我撒手走人。」
「好好好,是我的計劃。那我的軍師,如今該如何是好。」黃獅精對這個人倒也有些忌憚,不敢得罪他。
那人想了想,說道:「既然老祖不想出面,我們就逼他不得不出面。」
「你有什麼好辦法?」黃獅精露出喜色,湊近問道。
那人眼神閃爍,意味深長地說道:「辦法已經到了玉華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