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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19、道佛纏,宗子賺金蟬。 文 / 沙風彌城

    一千年前,西天佛地。

    靈山通天塔頂,如來邀四方教眾及道派諸宗,齊聚龍華會。

    佛道兩教之人,分列兩側。

    靈宮寶闕,落日飛星,七彩玄光,沖天百丈。

    如來佛祖與太上老君,在寶闕之頂的須彌界中談道論禪。

    而其餘兩教眾弟子,也都各自尋著幾個同道或者異道者,開始雄辨滔滔。

    金蟬子卻是一襲月白僧袍,與一個年輕俊雅的青袍男子在他的星月池館中,坐著茗茶談笑。

    金蟬子正在給青袍男子,沏著茶,動作緩而雅致。

    茶碗未滿,幽香四溢。

    青袍男子端起茶碗,細細長嗅,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說道:「這染月青,還是你泡得最妙。唇齒滿香,溢心而不入神,嗅之清寧,茗之淨緒。不錯不錯。」

    金蟬子笑了笑,說道:「其實茶中有毒。」

    青袍男子嘴角一翹,輕輕茗了一口,說道:「如此絕妙好茶,哪怕有毒,也是捨不得浪費。」

    金蟬子抬了抬眼,放下茶壺說道:「其實只過是一片普通的葉子。」

    青袍男子說道:「釋迦從前也不過是一介凡人。」

    金蟬子淡淡地說道:「他現在仍然只是一介凡人。」

    青袍男子眼中驀然一亮,隨即又黯了下來,實是心思難測,嘴上卻道:「佛祖,怎麼會是凡人。」

    金蟬子道:「眾生加持,即是圈中牛馬,也會成為諸佛龍象。」

    青袍男子嘿嘿一笑,說道:「有點意思。不過,你為什麼不當著他的面說。」

    金蟬子說道:「我又不傻。」

    青袍男子聽了。拊掌大笑,說道:「你太有意思。我都忍不住想和你交個朋友了。」

    金蟬子看了青袍男子一眼,說道:「我們不是朋友?」

    「不是。」青袍男子捏著茶碗,凝神看著碗中微微漾著的幽藍色茶水,絲毫不給金蟬子面子,說道:「我們是對手。」

    「對手?」金蟬子也笑了,說道:「也是朋友的一種。」

    青袍男子這會兒卻沒有反駁。抬眼看了一看天空,然後說道:「你說如來可有朋友?」

    金蟬子淡笑道:「佛出眾生,獨尊無朋。」

    青袍男子亮出一根尾指,點了點金蟬子,又點了點自己說道:「你是如來弟子中最有可能繼承大位的,我是道脈中唯一繼承者。你我,不會是朋友。不必偽飾,我此時便有殺了你以絕後患的心思。」

    金蟬子像是聽了一句閒談一般,不為所動。表情淡淡地說道:「我對那個位置沒有興趣。我只是追尋一些東西,找一個能回答萬象一切的答案。」

    青袍男子茗了一口茶,含在口腔並不下嚥,一股柔烈之氣盈在口中。

    金蟬子笑著擺了擺手,說道:「我雖為佛的弟子,但心中所篤持的卻不一定是禪。我也論道。」

    青袍男子吞下口中茶水,擱下茶碗,盯著金蟬子。說道:「所以你比如來還要可怕。」

    金蟬子笑著反問道:「你難道不想追尋那個答案?」

    青袍男子道:「我雖然修道,但是這卻不是我的一切。我更想要的是權,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大道若助我功成,我便信這大道。若於我無益,我便會棄之如敝履。」

    金蟬子搖了搖頭,伸手指著青袍男子的心口,說道:「問你本心,便知一切。」

    青袍男子冷笑道:「所以我才不喜歡你們的禪機,總是故弄玄虛。看似蘊含哲理,其實卻是正反皆可說通的廢話。」

    金蟬子笑道:「是不是廢話,一試便知。」

    青袍男子眉尖一挑。說道:「你想怎麼試?」

    金蟬子一臉玩味道:「鬥戰無益,不如執棋。」

    「何棋?」青袍男子當然不相信金蟬子會跟他下象棋或者圍棋。

    金蟬子月白僧袍隨風飄動,說道:「山河社稷棋。」

    青袍男子抹了一圈碗沿,定了兩下,說道:「有點意思。接著說。」

    金蟬子說道:「你我皆有所佑之地,互換一個如何?」

    青袍男子笑道:「我看你是想找我幫你做個試驗吧。」

    金蟬子說道:「你也不損失什麼,相反還能借此探聽西天的訊息,何樂不為?」

    青袍男子道:「好,不過我想知道你想證明些什麼?」

    金蟬子道:「殺心可否證道成佛。」

    青袍男子一愣,隨後哈哈大笑,說道:「看來你對釋迦的那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很有意見啊。」

    金蟬子搖了搖頭,但笑不語。

    青袍男子見金蟬子不願承認,卻也不逼迫,反正這也不關他什麼事。不過他還是想問一問道:「總也有個限數吧,不然一直這麼殺下去,你那師父恐怕會干涉的。」

    金蟬子道:「所以才要跟你換塊地盤。」

    青袍男子說道:「你試你的大道,卻讓我來扛罪責,不合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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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蟬子又給青袍男子斟茶,這次卻是滿而溢出,青玉桌上流了一片,又滴在了地上。

    青袍男子皺了皺眉頭,然後說道:「我送你一國換三個天竺外郡。」

    金蟬子笑了,說道:「沒問題。我所佑封地中,正好有個大郡,叫鳳仙郡,可一抵三。」

    青袍男子愣了,笑罵道:「我真誠待你,你卻如此計較,真是沒意思。」

    「那便再送你一個地靈縣吧。」金蟬子笑道。

    青袍男子其實意不在領地,只是不喜吃虧罷了,這會討回了些便宜,於是說道:「時限呢?」

    金蟬子道:「以千年為限,到時自然有人終結這場試驗。」

    青袍男子眼中露出訝色,說道:「難不成你學會了如來的三世慧眼?」

    金蟬子搖頭道:「沒有。三世慧眼世間也只他才有,他也沒有傳授給任何人。」

    青袍男子道:「那你如何知道千年後有人來終結此事。」

    金蟬子道:「猜的。」

    青袍男子無奈了,說道:「我李段干自詡聰慧絕人,不想卻被你這麼個小把戲給耍了。」

    金蟬子忽然把手罩在茶壺之上,輕呵一口氣,再一施,只見壺中幽藍色的茶水,忽然變成了金黃色的美酒,醇香悠長。

    青袍男子舔了下嘴唇,說道:「在這裡喝酒,不會被如來綁去三藏閣吧。」

    金蟬子道:「脫凡之眾,不飲俗酒。這是菩提樹的汁液,浸染了些許醉意而已。」

    青袍男子卻不管這許多,扛起茶壺便灌了起來,不多時,一壺金酒便全入了腹。

    「爽。還是酒好,天天喝茶都快淡出個鳥來了。」青袍男子酒後忽然言語粗俗起來。

    不過金蟬子卻渾然不在意,仍然淡笑而坐。

    青袍男子忽然提議道:「酒已盡,茶已無味。不如我們下界看看去。」

    金蟬子說道:「也好,去看看你許下的那個國家如何。」

    青袍男子以為金蟬子是懷疑他的話,便站起身來,說道:「這就走吧。」

    說著兩人便出了星月池館,就要出西天下界的時候,忽見小師妹觀音獨身立在靈天寶闕之外,望天不語。

    金蟬子遙遙地看著觀音癡立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這絲異樣自然被青袍男子收入眼底,他的嘴角一扯便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容。

    觀音似是發現有人在望著她,回首便看見二師兄金蟬子正和一個青袍男子立在出界口看著她。

    觀音朝金蟬子淡淡一笑,然後便回了靈天寶闕。

    青袍男子見金蟬子有些失神,便笑道:「還看?人都走了。」

    金蟬子默然不語,臉上卻有一種無法言喻的異色。

    「走吧。」分光離雲,兩人步出西天,直飛天竺邊界。

    ……

    天竺北部外郡,有一國,名叫崇道國。

    這個國家是極西之地中,最後一個尊道的國家,昔年太上老君出關西來,化胡為佛的時候,曾在這個國家歇腳,還點化過彼時的國王。

    那國王感道祖之恩,於是更名有崇道國,國內雖不禁抑佛教,但卻敬崇道教。

    金蟬子和宗子李段干來到的就是這個國家。

    西天是永光之處,而人間此時卻已經入夜。

    十字街頭,燈火燦爛。

    金蟬子和李段干兩人收了諸法神通,像是眾生那般,漫步徒頭。

    半空裡無月,繁星朗照。

    金蟬子抬眼便看見遠處有一群宮殿,想來是王宮了。

    李段乾笑道:「去宮裡看看?」

    金蟬子擺了擺手,說道:「不急,先在尋常處觀察一番。」

    正說著,前方忽然生亂,金蟬子眼睛一凝,露出了一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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