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飯後,唐三藏師徒便帶著地湧夫人一起西行。
本來唐三藏一直想帶個美貌的女妖精共赴西天,但是孫猴子不准,再說那些妖精動不動就想吃了他,實在是不安全。
眼前的這個地湧夫人,不知道是沒聽說過唐僧肉的傳聞,還是真的對長生神馬的不感興趣,一直對孫猴子的盤問愛理不理的。
「老娘都說了,唐僧肉神馬鬼東西我不感興趣。老娘是吃燈油和香燭的。肉吃多了,老娘的法力會下降的。」地湧夫人實在是被孫猴子和豬八戒問煩了,只得大吼著發洩不滿。
唐三藏笑道:「悟空,不必再多問了,也不是每個妖精都那麼沒追求的。」
孫猴子白了唐三藏一眼,說道:「是啊,吃你的肉確實是什麼追求。」
唐三藏沒想到自己不小心坑了自己一把,臉上一燒,也只得閉嘴不語。
走了不一會兒,地湧夫人忽然嬌踹道:「你們能不能走慢一點,照顧下我這個弱女子啊。」
孫猴子口裡咬著半截香蕉,冷笑道:「你還弱女子,看你的法力都不在這豬頭之下了,就少裝了。」
地湧夫人道:「你這猴子嘴巴上積點德會死啊,會死啊。」
豬八戒道:「這話我得點個贊。」
孫猴子把香蕉皮扔了豬八戒一臉,罵道:「我讚你一臉。你要是憐香惜玉,你就去背她吧。」
豬八戒道:「你當我不想啊,但是你沒看到這小娘皮把眼睛盯在師父騎的白馬上。」
唐三藏只得說道:「我腳程也不快,這馬估計不能讓給你騎。」
地湧夫人頗有些無語道:「可以共乘啊,這馬雄健得很,想來載兩個人不成問題。」
孫猴子笑道:「載兩個人是不成問題。問題在於你是人麼?」
地湧夫人不爽道:「我不是人怎麼了,你搞種族歧視啊。」
孫猴子道:「我看你不是人,但是也不大像妖。身上又妖氣佛氣相雜,你到底是個啥。」
地湧夫人不耐道:「老娘我是混血不成麼。」
孫猴子笑道:「哪位老佛能日出你這樣的女兒?」
地湧夫人氣急,袖中白光一閃,直刺孫猴子的咽喉。
孫猴子冷冷一笑,探手一夾,便將那道白光夾在了手心,說道:「要打就來點真功夫,不要耍這些小花招。」
地湧夫人忽然轉嗔為喜。說道:「我偏不如你的意。」
白龍馬向來不會讓純粹的妖物騎在他的背後,但是這個地湧夫人卻有些特別,大家心裡大致猜測她定是妖精,但是孫猴子都說看不出她的本象,白龍馬就更分辨不出來了。
於是乎。唐三藏溫香軟玉滿懷,和那地湧夫人共乘一騎。還好小沙彌早就轉站了行李箱。由沙和尚挑著。不然他在馬上估計會成為三明治的夾心。
孫猴子懶得看這場面,一直在前頭引路。豬八戒卻是牽著馬繩,沙和尚挑著行李和小沙彌。
一路前進,走了約有二三十里的時候,天色將晚,好在抬眼看到了一處樓台殿閣。
唐三藏道:「悟空。前面是不是座庵觀寺院?」
孫猴子道:「是座寺院。」
唐三藏道:「那就在這寺裡借宿吧,明天再走。」
豬八戒舉雙蹄贊成這個主意,說道:「現在有個女子跟著,確實不宜住荒郊野外。」
走不多時。一行人就到了寺院門前。
唐三藏翻身下馬,說道:「我去借宿,事成了再來叫你們。」
那地湧夫人奇怪道:「為什麼不一起進去?」
唐三藏指了指幾個徒弟的面容,說道:「都進去,還以為我們是來打劫呢。」
除卻唐三藏外,其他人都在一處柳yin之下,只有孫猴子摸出金箍棒,略帶戒心地防著這個地湧夫人。
唐三藏拽步上前,卻發覺這大門有些破舊,似是隨時會倒下來。唐三藏沖裡面叫喚了兩聲,沒人回應。只好推門而放,不知道是用力過猛,還暈門本就爛得不成樣子了,這門瞬間斷裂,灑了一地的碎屑。
豬八戒在門外說道:「師父什麼時候成練成大力金剛掌了?」
沙和尚回道:「少扯蛋。」
豬八戒道:「我就扯了,你咬我蛋啊。」
唐三藏也被這門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定了心神,走進了院落之中。
只見長廊寂靜,階下青苔叢生。
看樣子似乎許久沒有人住過了,竟然破敗成這個樣子。
過了院牆才能看見這處寺院的頹敗,殿宇大多倒塌,十不存一二。
一眼望去,儘是歪梁斷柱、蛛網塵絲。
這寺院裡該不會沒有人吧。唐三藏心中猶疑,但是之前在山嶺上探看的時候,分明還看到了幾座完好的院舍。
唐三藏走進了一間塌落小半的佛堂之中,卻踩到了一顆斷裂的佛頭。
這佛堂裡的金身佛像早已崩裂,這佛頭也不知道遭淋了多少風霜雨雪,滿是滄桑遺痕,全然沒了佛陀該有的寶象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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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藏穿過這間小佛堂,過了二道門,便看見了一座鐘鼓樓。
樓雖倒了,那口銅鐘卻還在。
銅座有一人來高,像是樹一樣杞在地上,上半截浮白如雪,下半截卻是被靛青泛黑。
想來是上面被雨淋白了,而下面卻是土氣上生的銅綠。
唐三藏走了過去,摸著那銅,感受那股早已遙遙而去的悠久佛意,輕輕地說道:「鍾啊,你也曾懸過高樓之頂,鴻聲震遠雁;也曾如雞鳴報晨曉,也曾日暮送黃昏。只是現在卻獨存此地,再無振蕩之聲。寺院也罷,佛頭也罷,你這鍾也罷,終究也有蒙塵落污之時啊。」
「你可曾不甘?」唐三藏摸著那鐘。忽然抬手猛地在那鍾上拍了一記:「貧僧與你在這裡相逢,也算有緣。我讓你再鳴響一次如何?」
那銅鐘似是聽懂了一般,抖落了浮白銅綠,噌吰長鳴,震動四周。
不覺間寺院深入的僧人也被莫名而起的鐘聲所驚起。
一個守在前截破寺之中的道人,聽到鐘聲有些奇怪,急急跑出來一看,卻發現一個年輕俊拔的僧人立在那口破銅面前,雙手狂拍著那口破鐘。
「那和尚,別敲了。」留守道人沖唐三藏喝道。
唐三藏忽然停了手。用拍腫了的雙手摸著那鐘,笑道:「鍾啊,我在路上遇到無數精怪。若你有靈,不妨也修精成怪吧。」
那道人見唐三藏不理會他,立即在地上撿了半截爛磚。照著那鍾打去。
那鍾當地一聲巨響,唐三藏笑了笑。就當作是這鍾對他的回答了。
「你看著面生。不是這寺裡的僧人,你是誰?」那道人走到唐三藏面前,問道。
唐三藏看著這人雖然穿著道袍,但是長得又黑又醜,便道:「你莫不是這裡生的精怪?」
「你才是精怪呢。我是這前殿的留守道人。」那黑丑道人不悅地說道。
唐三藏說道:「貧僧唐三藏,是從東土大唐來的。」
留守道人上下打量了唐三藏幾眼。說道:「你莫不是去西天取經的?」
唐三藏心中一驚,說道:「你怎麼知道?」
留守道人說道:「其實這幾十年來,也有好幾路東土來的和尚經過這裡。他們也都是去西天取經的。」
唐三藏說道:「後來呢?」
留守道人沒有回答,反而看了看這破敗的寺院。唐三藏不明所以,也跟著看了一圈。
留守道人說道:「東土來的和尚與這前殿的本地僧人因為某本經書有了分歧,既然變成了爭鬥,最後這前殿就成這個樣子了。」
唐三藏再一次環顧了四周,心道:之前來取經的和平尚這麼給力,打起來竟然能打這寺院打殘成這個樣子。
「後來怎麼樣了?」唐三藏很想知道那位先行者的下場,於是開口問道。
留守道人說道:「死了唄。就葬在寺外的一個荒山上。不過他也用這口銅鐘震死了寺裡十三個和尚。」
「好慘烈。只是經義分歧,怎麼會爭半成這個樣子?」唐三藏說道。
留守道人說道:「他們不僅僅是因為經義,而是為了各自的信仰。佛經雖起於西天,但成於東土。所以東西方在一些經義上有很大的分歧,而這些分歧涉及到兩派的信仰。僧人不可怕,盲目的信徒才可怕。」
唐三藏笑道:「我只是個僧人。」
留守道人說道:「這後面還有幾座院觀,裡面都是本地的和尚,你要不要去見一見?」
唐三藏聽得這道人前面說的有些可怕,便道:「貧僧只是路經此地,想借宿一晚。」
留守道人把唐三藏迎進了他的居所,卻在第三層門裡。
這裡與前面的頹敗頗有不同,雖然不是宏偉大殿,只是一兩間簡捨,但是收拾得乾乾淨淨。
而第四層門裡卻聳立著幾座華麗的寺殿,雄偉壯大如宮殿似的。
唐三藏道:「為什麼前面這麼破敗,後面卻這麼奢華?」
留守道人引著唐三藏到他屋前,搬出了幾張桌椅,然後給唐三藏斟茶,笑道:「你有所不知,我們這裡深山野嶺的,多有妖邪強寇,時常來我們這裡或搶劫或吃人,還會在這裡歇息。他們怎麼會容得下佛在,這前院也整修過幾次,最後還不是被邪輩給破壞了。這寺裡的僧人索性棄了前院,又招了我這個道人在前面鎮著,好給他們擋災避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