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法有云:「逢林莫入,窮寇莫追。」
唐三藏一行急著趕路西去,沒什麼時間去追究寇。如果不是手癢或者唐三藏的吩咐,孫猴子也沒興致替天行道、降妖除魔什麼的。九頭蟲的事,雖然沒了,但是已經交由二郎神去頭疼了。
不過一出祭賽國,不幾天就遇上了一片蔥蔥鬱郁的深山老林。
這是一條長嶺,一眼望不到頭,只是飄飄散散的霧氣迷亂著唐三藏的眼睛。
唐三藏慣性地勒馬停駐,看著荊棘遍生,雜草盈滿的羊腸小道,嘀咕道:「這祭賽國國王也太小氣了,這路也不修長一點,難道沒聽說過『要致富,少生孩子多修路』的俗語麼。」
小沙彌側著頭想了想,說道:「師傅哎,好像是『要致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種樹』。」
唐三藏面皮一黑,罵道:「這裡全特麼的是樹,還種個毛的樹。小沙彌,你認真一點。不要犯本本主義錯誤,要實事求是,具體情況具體分析,要……」
「打住,別說了。徒兒知錯了。」小沙彌見唐三藏剎不住車,有犯嘴癮滔滔不絕的趨勢,立馬認錯。
唐三藏意猶未盡地說道:「怎麼就認錯了呢?不大真實啊,是不是故意說這話來蒙為師?」
小沙彌雙手合什,說道:「絕對真實。以師傅的頭發起誓。」
唐三藏兩眼翻白,對這徒弟無語了,只得對孫猴子說道:「悟空啊,這路貌似不好走啊,用你的大棒子開條路出來吧。」
孫猴子扔了手中的香蕉皮,擺了擺手說道:「別扯了。俺老孫的棒子何其珍貴。要開路,找八戒,他的耙子不錯。」
豬八戒走在後頭,正想著事情呢,結束莫名其妙躺槍,抱怨道:「猴哥啊,你的棒子珍貴,我這耙子也不是隨地撿的啊。」
沙和尚見豬八戒和孫猴子轉眼看著他,搖頭道:「沒看見我這禪杖正挑著行李麼?」
唐三藏見徒弟們都相互推諉,心裡極其不爽。這是怎麼一個團隊啊,一點團隊意識都沒有,真是前景堪憂啊。
孫猴子說道:「師父啊,這路雖小,但還是可以走的。」
唐三藏說道:「你們這些人要麼皮糙肉厚。要麼是走的。為師可是坐在馬上的,你們想讓為師被樹上垂下來的籐蘿上的倒刺給刺死麼?」
豬八戒看了。吐了兩口唾沫。說道:「這個看老豬我,一耙把這些荊棘全掃開,別說走馬,抬轎都能過。」
唐三藏翻個白眼道:「這條長嶺少說也有五六百里,這些籐蘿你能一直鏟掉麼?」
豬八戒想想也覺得不大現實,說道:「呃。那你說的開路也不現實啊。」
沙和尚道:「難道沒有別的路麼?」
小沙彌也道:「條條大路通羅馬,不可能就一條路的。」
「騾馬?」豬八戒搖了搖頭,說道:「白龍馬都不成,何況騾馬。」
小沙彌道:「此羅非彼騾。」
豬八戒道:「什麼騾都不行。」
孫猴子道:「行了。先不說這個,我先看看這地方的情況。」
話音剛落,孫猴子就跳到了半空,在這長嶺之上縱行馳看。放眼一望,遍地生翠,及遠變黑,似是無邊無際。
孫猴子打個回頭,落到了地面,說道:「這地方挺大,估計有千里之遙。開路顯然不合適。」
唐三藏道:「那不如放火吧,燒荒。」
「……」豬八戒說道:「師父哎,我怎麼看你都不大像和尚。這種惡毒的主意,你都想得出來。」
唐三藏說道:「那用你的獠牙去刨出條路來?」
豬八戒連連搖頭,說道:「師父哎,你剛才是個好主意,我百分百同意,這就去找火。」
孫猴子踹了豬八戒一腳,罵道:「燒個屁的荒。過了十月,草木枯黃的時候,才好放火。現在綠水青山的,燒你妹啊。」
豬八戒一臉受傷的表情,怎麼又是我錯了,燒荒的主意又不是我出的。
唐三藏道:「算了,八戒,你先開個百八十里的路來,然後我們就地宿營。」
「又是我?」豬八戒低聲嘀咕,然後抄起九齒釘耙,走上前去。
豬八戒懶得一點一點地刨地,於是捻了個訣,嘴裡唸唸有詞,大喝一聲:「長!」將腰身一躬,立即就長了二十來丈高,那釘耙也隨之有了三十丈長短。豬八戒就邁開大步,拖著九齒釘耙,在那山嶺之中拖出了九條可並馬齊驅的大道來。
唐三藏對孫猴子說道:「這豬頭還有些腦子。」
孫猴子不屑道:「有腦子也是豬腦子。」
豬八戒在前面拖,唐三藏等人就慢悠悠地跟在後面。走了沒多久,忽然看見犁開的地裡面露出了一聲石碑。
那碑上刻著不少字,孫猴子上前撩開遮住字眼的籐蘿,念道:「荊棘嶺。荊棘蓬攀八百里,古來有路少人行。」
豬八戒收了身法,回落下來聽到孫猴子的話,笑了起來,說道:「要我說應該再添上兩句。」
「什麼?」小沙彌問道。
豬八戒得意地說道:「自今八戒能開破,直透西方路盡平。」
 
孫猴子抬腳就往豬八戒屁股上招呼,罵道:「純特麼的扯蛋。」
唐三藏看了那塊碑,忽然想起什麼來了,於是說道:「今天有些累了,就走到這裡了。在附近找找有沒有合適宿營的地方,等過了夜,明早再出發。」
豬八戒目瞪口呆在看著唐三藏翻身下馬,癡愣愣地說道:「那老豬我的路白開了?」
孫猴子拍了拍豬八戒的肩膀,安慰地說道:「誰說的,明天不是能用上麼。」
沙和尚放下行李和小沙彌,沖豬八戒說道:「幹得不錯,是把種田的好手。」
「彼其娘之。」豬八戒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個唾沫。
「你說什麼?」孫猴子耳朵一動,回首瞪著豬八戒。
豬八戒心裡想著。你石頭裡蹦出來的貨,怎麼這麼敏感,忙道:「不是說你。」
或許是唐三藏運氣好,在石碑不遠處找到了一座廢棄的古廟。唐三藏牽著馬走進廟裡,看著雜草叢生、枯木滿院的寺廟,說道:「今晚就在這裡吧。」
孫猴子扛著棒子游了一遍這破寺廟,嘴角一扯,笑道:「有點意思。」
豬八戒莫名其妙,問道:「猴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孫猴子笑而不答。沙和尚卻說道:「這裡陰氣鬱結,怕是凶地,不宜久留。」
豬八戒不爽道:「你又沒有火眼金睛,你怎麼看出來的?」
沙和尚懶得解釋,刺了豬八戒一句道:「也就你這豬頭看不出來。」
孫猴子辟出一片空地。然後劃了一個大圓,當作今晚的宿營之地。
沙和尚安頓好行李。又整了幾個簡易帳蓬。
這會兒小沙彌已經做好了一小頓野餐。師徒幾人搬了幾個石塊和砍了幾個樹墩做桌椅,吃起晚飯來。
天色已晚,密林之中忽然透來一陣寒風,吹得四同嗚嗚作響,如同鬼哭。
豬八戒覺得週身一冷,說道:「我也看出來了。這地方是有些不乾淨。」
「你怕了?」孫猴子扒了一口飯,夾了一口野茶,塞進嘴巴裡。
豬八戒道:「我有什麼好怕的。這裡查無人煙,又沒看到什麼怪獸妖禽。怕什麼。」
「嘿嘿。」孫猴子聽了,忽然詭笑起來,定定地看著豬八戒。
豬八戒被盯得有些毛骨聳然,說道:「你笑得這麼寒磣幹嘛,怪嚇人的。」
孫猴子忽然立起筷子,指了指廟門。
其他人都移目看著那廟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只見一個頭戴角巾、身著淡服的老者怔愣愣地立在了門口。
唐三藏和小沙彌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連豬八戒都被嚇了一跳,這老東西什麼出現的。
那老者立在門口,手持枴杖,赤著又足,後面跟著一個俏嫩的小道童。那道童手裡提著個籃子。
那老者笑了笑,露出了滿嘴參差不齊的黃牙,笑道:「大聖,小神乃是荊棘嶺的土地,知大聖來到此地,沒什麼好招待的,這籃裡有些麵餅和干牛肉,還請笑納。」
這老者不開口還好,一說話平白起了一陣陰風,吹得人臉面生疼。
豬八戒本來還覺得有些瘆人,這會兒聽得有肉吃,兩眼放光,走過去就要接那小道童手裡的籃子。
那老者露出了一個詭笑,那捏著枴杖的枯爪忽然緊了緊,露出了虯結的青筋。
豬八戒接過籃子,卻看也不看地砸在了地上,雙手一晃,便把九齒釘耙召喚上手,沖那老者和道童頭上便砸去,「你這鬼物,真當你豬爺爺是豬腦袋麼。」
噗——
那老者和小道童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就被豬八戒給砸成了兩灘肉泥。豬八戒收了耙子,說道:「敢小看你豬爺爺。」
那老者殘存的半張臉忽然露出了笑容,幽幽地說道:「死夜漫漫,你們就陪我們好好玩玩。」
「我草。」豬八戒這回是真的嚇了一跳,這東西還沒死透?
又鋤了好幾下,把血肉盡數打成了漿了,豬八戒才抹了把汗,罵道:「看你這回還能說什麼。」
孫猴子吃完了飯,把碗一擱,說道:「飯後是要有點運動,有益消化。」
「嘿嘿嘿嘿……」半空裡陰笑連連,那灘血肉忽然間化成了一灘黑色的污水,把豬八戒噁心得把吃的全吐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