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你……偷跑出來的吧?」裴玄慶結結巴巴的說道。
「你管得著嗎?」少女瞪起眼睛喝道:「你只管護得我周全,什麼時候輪到你管我的事了。」
裴玄慶嚇了一跳,連連擺手,正要說話。李再興伸手攔住,笑道:「二十二郎,你我聯手,這長安城內還有人能傷得著小娘子不成?你若不放心,我再讓愛爾麥迪把韋三郎叫來便是,如何?你可回報二位夫人,就說我李再興以性命擔保小娘子無恙,若有損失,唯我李再興是問。」
裴玄慶還沒說話,少女已經拍著手掌笑了起來:「果然還是李大郎有膽氣,我沒看你錯你。快走吧。」
李再興也不多說,讓愛爾麥迪將降龍木送回菩提寺,再去請韋應物、張萬等高手來。裴玄慶見了,知道自己攔不住少女,也只得一邊派人通知虢國夫人,一邊召集得力手下,護著少女縱馬出城。
他們要出城,最近的城門就是延興門。要去延興門,他們本來沒有必要經過安邑坊東的靖恭坊,不過李再興的目標就是靖恭坊的楊洄,他自然不肯錯過經過靖恭坊的機會。他一馬當先,催動特勒驃,沿著十字街徑直向前,穿過坊間大街,進了靖恭坊西門,向前急馳。
少女見了,也不多想,揮起馬鞭,催動青海驄,向李再興追來。
特勒驃力大,衝在最前面,很快就掠過了半個靖恭坊。少女的青海驄不遑多讓,緊追不捨,其他的馬就沒這麼快了,片刻之間,就落了十餘步。
在十字街口,李再興忽然將身體掛在馬的右側,強行控制著特勒驃折向南行。少女一個愣神,下意識的撥轉馬頭,青海驄沒有任何準備,身體側滑了兩步,撞向路邊的院牆。眼看著牆頭撲面而來,她卻咬緊了嘴唇,不肯叫出聲來,同時飛身而起,準備跳離將將摔倒的青海驄。
李再興讚了一聲,這小丫頭居然有這樣的騎術,實在是令人驚歎。他伸出手,凌空抓住少女的手腕,帶了一個圈。少女藉著他的力,在牆上連蹬兩腳,重新保持住了平衡,翻身落在剛剛轉過彎來的青海驄背上。青海驄的左側身軀擦著牆而過,少女若不是騰空避讓,必然會被擠傷腿。
整個過程流暢自如,簡直就像預先演練過的一般,等裴玄慶等十餘騎追上來,他們已經各自坐在自己的馬鞍上,衝出了靖恭坊的南門,衝向新昌坊。誰也沒有看到剛才那驚險的一幕,更沒人注意到李再興已經和少女肌膚相親。
「小娘子好騎術。」李再興放緩了腳步,和少女並肩而行。
「你好大的膽子,故意害我。」少女舉起手,撩起一縷散亂的頭髮,塞進帕頭,橫了李再興一臉,俏臉含暈,似怒似嗔。
「我只是想知道小娘子的騎術如何,萬一有變,也好根據小娘子的騎術做出相應的措施。」李再興拱拱手:「現在看來,我是多慮了,以小娘子的騎術,天下也去得。」他笑了笑,又道:「若是事先對小娘子說了,只怕小娘子也展示不出這樣精妙的騎術。」
「算你會說。」少女哼了一聲,催馬搶在李再興的前頭。「我的騎術在兄弟姐妹中是最好的,只可惜不能與李令月、上官婉兒同時,否則,我一定要和她們比試比試。」
李再興一頭冷汗,心道這位雖然長得如花似月,卻是一個標準的女漢子,居然要和太平公主那樣的猛女較量,沒點底氣可不敢說。不過看她剛才的騎術,只怕實力還是有的。
十餘騎呼嘯而過,轟隆隆的馬蹄聲在兩側的院牆間響起,像是一頭怪獸碾了過去,聲響驚動了街道兩側的人家。靖恭坊裡非富即貴,被這麼大的聲響驚動,紛紛派人出門查看。楊洄也不例外,當他得知是一夥錦衣少年由西而來,他不禁皺了皺眉,只得把一口惡氣嚥了回去。
西面的安邑坊住著楊家姐妹,這些錦衣少年估計又是他們家的,還是別惹他們為好。
「怎麼回事?」咸宜公主一臉怒氣的問道:「究竟是什麼人,敢在坊內馳馬,還有王法沒有?」
楊洄輕歎一聲:「公主息怒,一群少年,從安邑坊而來,怕是楊家子弟。我們還是忍一忍,不要惹事的好。」
咸宜公主俏臉生寒,氣不打一處來。這些天,她一聽到楊家就來氣。楊貴妃回宮,天子對她的寵愛更逾往日,哪怕是貴為公主,也要進食獻媚。為了進食,她愁壞了,要想從成百上千的美食中脫穎而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咸宜公主本來就不情不願,又遭受這樣的挫折,備感屈辱,對楊家早就怨恨不已,現在又被楊家少年驚了,更是怒火中燒。
「又是楊家子弟?」咸宜公主一伸手,將案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在地:「那女人在宮裡稱霸也就算了,楊家子弟居然橫行到靖恭坊來了?忍忍忍,你就知道忍。你這個楊難道當真是野種?」
楊洄窘迫不堪。他出自隋楊,自稱是弘農楊氏的一支,不過實際上大家都清楚,正如李唐是否來自隴西成紀一樣,隋唐是否真的出自弘農華陰,也是說不清的事。楊家兄妹自稱出自弘農華陰,和他們本是同祖,而他們有帝系血統,原來還要高一等,現在卻被楊氏兄妹欺凌,實在有些丟人,也怪不得咸宜公主發怒。
「想當年,我嫁你的時候,她不過是我身邊的一個伴當,現在卻壓到我的頭上去了,著實可恨。」咸宜公主怒氣未消,憤憤不平的說道:「我本是天家之女,我李唐又沒有像你們家楊隋一樣丟了江山,怎麼我要和你一樣受窩囊氣?我還是嫁錯了人吧,當初看你一表人材,以為你能繼承你父親的本事,沒曾想,你卻是……卻是這麼一個不中用的東西。」
楊洄坐在一旁,暗自生著悶氣,見咸宜公主越說越不堪,他不禁也焦灼起來。「這能怪我麼?若不是當初母妃一心要捧壽王繼嗣,非要我去監視李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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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會觸怒了你父皇?如今落到這步田地,又豈我所希望的。你總是埋怨我,怎麼就不體諒我的難處。」
「我體諒你,誰來體諒我?」咸宜公主雙目圓睜:「你是男人,你怎麼不想想辦法?難道讓我一個婦道人家拋頭露面,為你請托?你沒聽說嗎,崔家那個小賤人與廣平王訂了親。現在她們就這樣欺負我們,將來若是太子即位,廣平王做了太子,那小賤人就成了太子妃,還有我們的好嗎?」
「那你說怎麼辦?」楊洄沒好氣的說道。
「怎麼辦?」咸宜公主冷笑一聲:「他們想和太子拉好關係,我們就讓太子繼不了位。」她掃了楊洄一眼:「你已經害過一個太子,為什麼不能再害第二個?」
楊洄吃了一驚,半晌才會過意來:「你是說……」
「你也該去拜訪一下李林甫了。他想利用你,你何嘗不可利用他?不是說,那個叫李再興的遊俠兒和我那侄女不清不楚嗎,你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把他們和當年那件事聯繫起來。」她冷笑一聲:「哼,我就不信陛下會對這件事無動於衷。」
楊洄思索了片刻,連連點頭。
……
謝廣隆按著刀,筆直的站在廊下。他不敢正眼看著遠處的那個身影,只能用眼睛的餘光去看。這幾天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李林甫久病不愈的緣故,李騰空越發的削瘦了,原本合身的道袍現在看起來有些空曠。
到了李府之後,他聽到了一些消息。據說李林甫生病,是有刺客夜入月堂,在月堂留下了一首打油詩,詩中有「十年磨一劍」的說法,這讓李林甫想起了十多年前的三庶人案,也就是太子李瑛被廢案。聽到這句話,謝廣隆又不禁懷疑到了李再興。李再興有高來高去的本事,比他還要高明一籌,菩提寺就在李府旁,李再興又喜歡登高望遠,很容易找到月堂的位置。再者,李再興自稱不會做詩,這首平仄不通的打油詩也符合他的身份。
更重要的是,這件事是在李再興到菩提寺之後不久發生的。而李再興入龍武軍當值的這些天,李宅再也沒有出現任何怪異的事。
這些巧合匯聚在謝廣隆的心裡,那個模糊的身影漸漸的清晰起來,幾乎是呼之欲出。可是謝廣隆卻沒有向李林甫告密的打算,他到李府來,是為了能夠親近李騰空,而不是為李林甫效勞,更不是為了供出李再興。
他認為李再興做得沒錯,如果他處在李再興的位置,他也會這麼做。事實上,身為遊俠兒,他對李林甫並沒有什麼好印象。
只是,看到李騰空日見消瘦,他有一種說不出的心痛。
「謝大郎?」白孝德出現在走廊盡頭。
「是。」謝廣隆連忙趕上前去行禮。
「右相要見你。」白孝德打量了謝廣隆一眼,轉身向內院走去。
謝廣隆不敢怠慢,連忙跟了上去。剛走進內院,他一眼看到附馬都尉楊洄面帶笑容的從裡面走了出來,立刻閃在一旁,看著楊洄從他身邊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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