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眉毛一挑,怒極而笑:「你連我是誰都不認識,就敢讓人來搶我的地盤?」
李再興忽然明白了:「洛陽幫,千斤力王裴玄慶?」
少年轉怒為喜,連連點頭:「原來你也知道我的名字啊。」
「那當然,能讓謝廣隆、張萬高看一眼的英雄,我怎麼能不知道。只是一直未曾謀面,一時想不起來而已。怎麼,裴兄今天來這兒堵我?」
「堵你倒不至於,是我的兄弟看到了你的特勒驃,知道你來了靖恭坊,我就來會會你這位敢殺王鉷的好漢。王七郎父子那對畜生,我可是看不順眼很久了,一直想收拾他,謀劃了很久,沒想到被你三拳兩腳給打死了,好生掃興。怎麼,今天來靖恭坊,是來玩,還是想搶我的地盤?」
李再興搖搖頭:「豈敢,我來看看祅祠。」
「陪著胡姬?」裴玄慶撇了撇嘴:「你不會是想跟著這些胡姬信胡教吧?那我可就有點看不起你了。你怎麼說,也是個國姓,就算不是宗室,也不能信了胡教。我聽說你在菩提寺,就一直想去勸勸你,沒想到……」
裴玄慶一邊說一邊搖頭,好像李再興信了祅教,丟了大唐的人一樣。李再興又好氣又好笑,反問道:「你信道?」
「那當然。」裴玄慶一拱手:「道教乃是我大唐國教,連天子都信奉神仙,我們這些凡夫俗子那當然也要信道了。」
「那你對道教又瞭解多少?」李再興不以為然的說道:「會念幾句經,還是會導引術,抑或者驅鬼役神,移山填海?」
「噗!」裴玄慶身子一晃,險些從馬背上栽下來。他瞪著李再興道:「我只是信教而已,你當我是天師傳人,會這樣的神術?」
「那你還大言炎炎,一副道教高人的樣子?」李再興伸手將愛爾麥迪拉過來,攬著她的肩膀:「你可知道道教也好,祅教也罷,其實都是一個教。」
「當真?」裴玄慶一愣,隨即不以為然的揮了揮手:「你別蒙我了,些許胡人,哪裡會懂得我大唐那麼玄妙的道法。」他又轉身愛爾麥迪道:「你懂什麼叫眾妙之門嗎,你懂什麼叫上善若水嗎?」
「我們也許不會念你們的經文,可是我們懂以柔克剛的道理。」赫斯提婭擠上前去,拍了拍腰間彎刀的刀鞘,挺起胸脯,揚起下巴,驕傲的說道:「我能將太極之意化作刀法,你能麼?」
「什麼太極之意?」裴玄慶眉毛一挑,怒道:「不知死活的小胡娘,你是要向我挑戰嗎?」
「好了,論道而已,何必動刀動槍。」李再興攔住了赫斯提婭,接過了裴玄慶的話頭:「聽謝大郎說過,你有千斤之力,萬夫不擋之勇,我很好奇,能不能找個機會,讓我見識一下?」
裴玄慶眉飛色舞,正中下懷:「好啊,你跟我走,我們去較量一下,讓你見識一下我的手段。前日我沒去菩提寺生事,是給謝大郎面子,可不是怕了你。今天見個高下,將來說起來,也有個說法。」
李再興也不推辭。他倒不是怕裴玄慶,只是知道裴玄慶的背後站著楊家,楊家勢頭正旺,在李泌不肯幫他謀劃的時候,和楊家發生不必要的衝突絕非明智之舉。如果能以武會友,和氣生財,那當然是最好的選擇,反正他也沒指望靠收保護費過日子。
裴玄慶一馬當先,轉身進了安邑坊。李再興跟了上去,走了不遠,便看到一座道觀,上面題額為太真觀。李再興有些詫異,心道這不會是楊貴妃出家的時候所住的道觀吧?難道她不是住在宮裡,而是在宮外?這裡的宅第的確夠奢華,倒是配得上楊貴妃的身份。
「你在這裡等著,我進去見見我嬸嬸,通報一聲。」裴玄慶在觀門前下了馬,顧自進去了。
李再興也不在意,打量著這幢奢華的道觀,看著遠處屋宇相連的宅第,暗自咋舌。楊家兄妹勢大,果然是名不虛傳。
裴玄慶去了很久,也不見回來。李再興便有些不耐煩,對守在一旁的少年說道:「裴兄究竟去幹什麼了,怎麼這麼久也不回來?」
那少年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不屑作答。
李再興有些火大,厲聲喝道:「李某看在裴兄的份上,把你當個朋友,好言相問,你卻是這副模樣,莫非是看不起我麼?」
少年嘴角一歪,唾了一口:「你一個鄉下野人,爺何必看得起你?」
「豈有此理。」李再興喝道:「掌嘴!」
放音未落,赫斯提婭舉步上前,抬手就打。那少年早有準備,舉手來格,不料赫斯提婭卻是一個虛招,手臂繞了一個圈,結結實實的扇在少年的臉上。「啪」的一聲脆響,立刻泛起了五條指印。
少年瞪起了眼睛,勃然大怒:「你……」
「不服?」李再興喝道:「再打!」
「喏。」赫斯提婭一擊得手,興致大起,左右開弓,辟辟啪啪的連扇那少年七八個耳光。少年空有一身力氣,卻沒有赫斯提婭敏捷,被打得暈頭轉向,眼冒金星。旁邊的少年們見了,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罵著,有的拔出了腰間的刀劍,一時間殺氣騰騰。
「怎麼,想以多欺少?」李再興夷然不懼,負著手,走到一個少年面前,厲喝一聲:「你動手試試!」
那少年被李再興震住,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隨即又意識到自己丟臉了,臉漲得通紅,舉起手中的橫刀,就要往上衝。朱麗婭一見,閃身擋在李再興面前,腰間的彎刀一閃,「嚓」的一聲輕響,少年手中只剩下了半截斷刀,剩下的半截刀在空中飛出幾步遠,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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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少年大吃一驚,看看手中的斷刀,再看看朱麗婭,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這是什麼寶刀?」
「不認識?」朱麗婭得意的舉起了彎刀,「天國之城的名匠所製寶刀,刀名新月。」
「什麼天國之城?」少年一頭霧水。
「笨蛋,波斯的大馬士革啊。」一個聲音突然在遠處響起,滿是怒其不爭的憤懣。「連這都不知道,還想和人爭鬥,真是丟人丟到波斯國去了。」
少年大怒,捨了李再興,衝著旁邊院牆內的一幢小樓大聲嚷道:「馬四,有種你下來說,看老子不劈了你。」
「喲,小兔崽子幾天不打,敢乍刺啦。老子今天正好手癢,就撥冗教訓教訓你。你等著,有種你別跑。」說話間,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小樓上一躍而下,緊接著,只聽到院牆內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嘩啦一陣響,一個年輕人翻牆而出,身子矯健。他衝著那個手持斷刀,目瞪口呆的少年就奔了過去,二話不說,抬手一個大耳刮子,又脆又響。
李再興也有些愣神,心道這位猛人又是誰啊,居然敢不把裴玄慶當回事,對他的手下說打就打,說罵就罵,而且裴玄慶的其他手下看起來也沒有脾氣。
叫馬四的年輕人連打那少年三個耳光,將他抽得像個陀螺,轉了兩圈,撲通一聲摔倒在地,這才意猶未盡的轉過身,看了李再興一眼,伸手就去奪朱麗婭手中的彎刀。朱麗婭嬌喝一聲,彎刀舞成一個圈,向後急退。她的身子剛剛一動,手腕一痛,彎刀已經落入馬四之手。
「好刀,果然是大馬士革的寶刀。」馬四欣賞著寶刀,連連稱讚,根本不看朱麗婭一眼。
李再興哼了一聲,搶步上前,雙手一錯,迅雷不及掩耳的搭在了馬四的右臂上,左手五指扣住他的肩胛,右手順著他的手臂往下滑,手指用力一捏他的關節,輕輕鬆鬆的將刀奪了回來,反手遞給朱麗婭。
馬四本欲掙扎,右臂卻酸軟無力,眼睜睜的看著李再興將刀奪了回去。他擰身掙脫了李再興的控制,詫異的看看李再興:「你這是什麼拳腳,好怪異。」
「擒拿手。」李再興微微一笑:「兄台也是好身手,不過,搶女人東西恐怕不太合適吧。」
馬四愣了片刻,哈哈大笑,拱手道:「有意思,我喜歡。在下馬燧,字洵美,行四,你叫我馬四就行了。不知足下怎麼稱呼?」
李再興拱手還禮:「在下李再興,不知家中兄弟幾人,所以嘛,不知行幾,你就叫我李大吧。」
「好好好。」馬燧一邊說一邊挼袖子,伸胳膊踢腿,蹦蹦跳跳。「李大,我們玩兩手?」
李再興正要回答,裴玄慶從裡面奔了出來,一看倒在地上的兩個手下,勃然大怒:「李再興,你怎麼……」他還沒說完,就看到了躍躍欲試的馬四,頓時啞了:「四……四爺,你……你怎麼出來了?」
「你這些手下丟我大唐的人,我出來管教管教。」馬燧看都不看他一眼,一門心思全在李再興身上:「別煩我,我是偷跑出來的,打一架,回去還要讀書呢。」
裴玄慶一看,連忙說道:「四爺,這是我請來的朋友,要交手,也得我先來啊。你可不能有搶我的先。」
「你?」馬燧不屑一顧。「你不是他的對手,還是去玩翹關吧。」
「馬四,你敢看不起我?!」裴玄慶大怒,將馬鞭扔在地上,大叫道:「我先和你較量較量,然後再和李兄分個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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