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之上,只有風聲呼嘯著,只有重重的呼吸聲起伏著。
葉白身外,毀滅氣息蒸騰,眼中殺機瀰漫,令人只要看上眼,便會不寒而慄。
他並非沒有見過死亡的人,殺的修士,更是不計其數,修煉了往生道典之後,他更曾以為自己的心已經如止水一般平靜。
但看到肖笛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胸中的熱血,再次沸騰起來。
眾人個個面色冷峻,一道道目光,均都落在葉白身上,等待著他下令。
「等左元前輩回來再說,無論是誰也不准進霧中,我不管你們看到了誰的屍體!」
沉默了片刻之後,葉白淡淡道了一聲,目光冰冷而又堅硬。
他的脊樑,比尋常時候挺的更加筆直,山一樣挺立著,熟悉他的海狂瀾等人,均知道他動了真怒。
……
霧氣再次向內滾湧,重新現出那一具具女屍人牆。
「葉兄,你覺得我們古瀾部的這份禮物怎麼樣,老祖吩咐了,一定要讓我好好招待你。」
鬼石烈的邪笑之聲,從霧中傳來,滿是嘲弄之色。
葉白目中寒芒閃過,沒有理會他,跟一個將死之人,實在沒有必要多說什麼的。
鬼石烈見葉白不說話,又異常玩味道:「忘了告訴葉兄,若非你率領修士,來屠殺我們魂族,這些女人,原本還可以活的更久一點的,你的心裡,有沒有一點愧疚呢?哈哈哈哈——」
葉白聞言,終究目光一黯。
李冬陽站在他的身邊,立刻有所察覺,輕聲勸慰道:「師弟,對於她們來說,與其屈辱的活著,遭受魂族的折磨與玩弄。死亡未必不是一個更好的解脫,你不用有任何介懷。」
葉白無聲點頭。
呼!
一道近百丈長的雪白刀芒,突然從葉白的身邊,狂劈而出。直奔鬼石烈聲音來處而去。
狂猛,霸道,冰冷!
連夜雨孤狼樣的狹長面孔上,滿是憤慨之色,終究忍不住出手。
同一時間,海狂瀾亦釋放出了一團火鳥樣的金芒,發出一聲清嚦的鳴叫,裹挾著強大的金元氣,劃了一個弧度,追著刀芒而去!
二人雖然不能進霧中。但並不妨礙發洩一下心中的怒火,順便探一探霧氣中的古怪!
砰!
刀芒在地下劈出一道百丈長的裂縫,延伸進霧中,但進到霧中的情況,卻無人知曉。
而金芒火鳥。在入內之後,雲霧劇烈翻湧了幾下,隨後發出一聲不算太大的爆炸聲,同樣再沒有其他反應。
「連兄和海兄太心急了,我們魂族和你們人族之間的帳,才剛剛開始算呢!」
鬼石烈的玩味聲音,再次傳來。
只從聲音。就能聽出鬼石烈應是毫髮無傷。
葉白凝視了霧中深處幾眼,就收回目光,走到肖笛的屍體面前,將他雙眼合上,收入儲物空間之中。
一路殺過來,死去的人族修士。大多已經被當場焚燒了,葉白知道,肖笛與他的師妹是有著極深的男女之情的,因此打算將二人合葬了。
收了肖笛的屍體之後,葉白揚手一招。手心裡散發出一股強大的吸附之力,要將肖笛師妹的屍體攝來。
勁氣虎虎風聲,屍體卻紋絲不動,彷彿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定在了那裡一般,又或者霧氣中的世界,是一個**的空間,與葉白所在的空間格格不入。
葉白目中精芒一閃,加大了幾分力道,吸附之力所過之處,雪花捲成了一道橫向的龍捲風暴,但屍體依舊沒有反應。
幾息之後,葉白撤去法力,從儲物空間裡,摸出一根不知得自誰的鞭子樣的法寶。
但還未等他甩出,雲霧已經又一次湧動起來,將屍牆再次吞沒。
葉白瞳孔微縮了一下,依舊甩出長鞭,捲向肖笛師妹剛才所在的方向。
嗖!嗖!
長鞭出去又回來,空空如也!
對方既然祭出了這道屍牆,激眾人入陣,顯然就不會輕易被取走。
思索了片刻之後,葉白暫時放棄,回過頭來,朝一干金丹弟子道:「你們先在附近找一處地方,打坐恢復吧,等左元前輩想出了破陣的辦法,再殺進古瀾部去。」
眾修面面相覷了一眼,整齊的應了一聲是,向西邊掠去,霧氣外圍,很快就只剩葉白等幾個元嬰修士。
幾人誰也沒有再說話,氣氛異常的沉悶。
在來古瀾部前,他們曾想過會在這裡遇到一場惡戰,甚至又會死許多人,但從未想過,魂族竟會這樣給他們當頭一棒。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山道人」左元,才終於回來。
他的臉色,有些凝重。
掠到眾人身邊之後,沒等眾人開口,左元直接道:「表面找不到半點破綻,若要破陣,恐怕要進霧中去才行。不過以我的水準,進到陣中,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偷襲致死。」
「我們和你一起進去,保護你找出破綻,破開這個鬼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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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連夜雨大聲道了一句。
「沒用的!」
左元直接否定了這個提議。
「為什麼?」
連夜雨有些急道。
左元不答反問,面色嚴肅,聲音不悅道:「剛才是否有人進去了?老夫不是交代了誰也不准進去嗎?」
眾人沉默不語。
郭白雲道:「是肖笛,我們沒有來的及攔住他。」
說完之後,郭白雲將肖笛的事情簡單講了一遍。
左元聽完之後,臉色緩和了一些,不過看過霧氣中的肖笛師妹的那具屍體之後,卻是目光凌厲了許多,冷哼道:「這些老鬼小鬼,奪舍了肉身之後,便沒有幾個不幹這種齷齪事情的。」
言語之中,亦滿是憤慨。
「前輩,你還沒有回答剛才的問題呢!」
葉白淡淡道了一句。
左元聞言,眉頭一皺道:「你們應該看到。肖笛進去之後,大地的那陣古怪顫動了,我若沒有猜錯,這個大陣。必定包含了移山填海之類的功能,進去的修士,很快就會傳送到別的地方,分散開來。如果我們進去了,除了葉白之外,我們所有人都必死無疑,而即使是葉白,就算能夠躲過他們的攻擊而不死,恐怕也會永遠迷失在陣中,無法走出來。」
眾人聞言。大感頭疼,直到此刻才感覺到古瀾部的底蘊之深厚,這樣的一個陣法,顯然是到生死關頭才會開啟的。
眾人的目光,再次看向葉白。
葉白亦是眉頭緊皺。光是憑著紫珠,他進去之後,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但那又怎麼樣呢?若是迷失在陣中,無法破陣,一切同樣是枉然。
「我們先離開這裡,諸位再一起想想辦法。破古瀾部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不必操之過急。」
事到如今,葉白也只能暫時退去。
對他來說,任何一個同伴都再死不起了,或許整個西大陸,也只有這些人在支持著他了。
眾人聞言。點了點頭,一起向之前的金丹修士們的方向而去,小半個時辰後,就進了一處山谷,金丹修士們。已經各自開闢出洞穴恢復起來,他們的法力不比元嬰修士渾厚,一路跟過來,消耗極大。
幾人開闢出洞穴之後,由小地主和左元佈置了幾個陣法和禁制做防護,葉白等人也自各打坐或是思索起來。
時間過的飛快,眨眼就是一個多月。
這一個多月裡,眾人嘗試了許多方法,在霧氣之外,將自己拿手的法術法寶施展了一個遍,但均沒有太大效果。
葉白甚至連風雷帝璽都已經動用了,雷璽進入霧中之後,彷彿進到了一個無邊無際的虛幻空間一樣,沒有半點著落,甚至還有幾個修士隱在霧中,伺機奪寶,幸好葉白反應的快,將此寶招了回來。
左元這個老妖獸,從眾人手裡,要來了七八尊境界不等的傀儡,將自己的意識,附著著傀儡上進到其中,打算探個究竟,但入霧中沒有多久,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盡數擊殺。
不光損失了傀儡,連左元自己,元神也受了一些傷。
而葉白在幾天前,也終於忍不住,令眾人離遠之後,在霧氣之外,使用出了三千青絲盞。
這個大陣就算能夠移形換位,也絕不可能阻擋鬼嘯之音的傳播。
三千青絲盞發動之後,霧氣中果然很快傳來了元神爆炸的聲音,但數量並不多,大約只有幾十聲響,還有一些聲音,慘叫著逃向霧氣深處。
對方的這個大陣,延伸到了城外不短的距離,就算葉白祭出了三千青絲盞,只要他沒有進到陣中深處,都很難殺傷更多的魂族,而若他進去,又會迷失其中。
想明白這點之後,葉白亦是鬱悶不已。
這一日,眾人在霧氣外數百丈處,再次冥思苦想,嘗試各種手段。
葉白已經開始盤算起,究竟要不要直接進陣闖一闖,若是運氣夠,說不定可以找到破綻,破去陣法。
突然眾人心中一動,望向南方!
只見數十道浩大的遁光,呼嘯而來,數量雖然不多,但每一道均散發出強大的氣息,在天空裡拉出一道五彩斑斕的元氣。
遁光的速度極快,沒一會的功夫,眾人已經能夠看清來者的長相。
許多修士,頓時喜出望外。
領頭的修士,正是如今明面上唯一的一位離塵老祖,葉白的老師月龍道人。
他的身後,是王師,浮世真人,郭夢禪,廣寒真人,木龍子,戴天長,等一尊尊氣質各異的元嬰期的修士,看樣子,似乎是玉京城中的元嬰修士,傾巢而出了。
其中還有三命道人曾道乙,等一些曾經逼上過碧嵐山的修士。
太乙門中,則是來了銀星,銀河,柳千黛三個元嬰中期的修士,紀白衣依舊沒有來。
這些修士,顯然是月龍道人召集而來,除他之外,沒有任何修士,有資格請動他們一起出山。
「祖父他們,終於來了!」
郭白雲微笑著道了一句。
海狂瀾看著一干紫府修士,亦是面露笑意。
小地主等人,同樣也是鬆了
一口氣的樣子。
而金丹修士們,更是歡呼出聲!
「小子們,你們幹的太差了,死了那麼多人,竟然還沒有解決古瀾部嗎?還要我們這些老傢伙出手!」
一聲傲氣中帶著幾分鄙夷的尖銳聲音,從浮世真人身邊一個高高瘦瘦,臉色桀驁的灰袍老者口中遠遠傳來。
眾人聞言,笑容頓時凝固在了臉色,如被潑了一盆冷水一般,心中拔涼,臉色難看之極。
自己在蒼天之原上打生打死,死了那麼多的同伴,難道就只換來這樣一句話嗎?難道自己等人的所作所為,在這些高階修士的眼裡,只不過是一場笑話嗎?
聽到此人的話,月龍道人等人,眉頭皺了皺,似乎覺得不妥,但也沒有多說什麼。
而葉白的臉色,卻在瞬間冷峻下來,目光冷冰冰的落在此人身上,輕聲問道:「他是誰?」
「他是我們紫府的一位長老,名叫趙天德,論輩分,是我的師叔。」
海狂瀾神色尷尬,小聲道了一句。
話音落下,葉白身上,已經金芒爆漲,身軀漲大起來,朝著趙天德的方向,狂掠而出。
月龍道人等人,察覺到葉白剛猛狂暴的氣息,頓時定住了身影,一齊看著他。
「葉白,你要幹什麼?」
月龍道人沉聲問了一句。
「我想請你們,多尊重一下,我們這些人!」
葉白幾乎一字一句說道,說完之後,隔著十幾丈遠,一記大碎星術,狠狠砸向了趙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