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瀾部是魂族最古老的兩個部族之一,位於蒼天之原中部的大平原上。
根據葉白得到的消息,大約有著三十五萬左右的族人,比古滄部稍多一些,這個數字看起來雖然不少,但實際上,能夠修到元嬰境界的,並不多見。
首先便是肉身的限制,九成多的古瀾部族人,都是元神之軀,這也即是意味著在奪舍肉身之前,他們只能修煉元神功法和法術。
而魂族等階森嚴,普通魂族很難得到高深的修煉法門,高階魂族們,為了維護自己的無上地位,顯然不會輕易傳下高深法門。
因此絕大部分的魂族都是低階修士,實力只相當於人族的煉氣,築基水準。在蒼天之原上,他們還有覆蓋住蒼天之原的古怪磁場對元神之身的保護,出了蒼天之原,很快就會滅亡,連支撐到奪舍肉身成功,或者從人族那裡搶到高深法門的時間都沒有,想要再進一步,可說幾乎沒有可能。
而奪舍了肉身的修士,肉身本身的資質也有高下之分,再加上蒼天之原畢竟只是一隅之地,沒有無窮無盡的修道資源供大量的修士修煉之用,內部的競爭殺伐之激烈,可想而知,修到高深處的難度,又增加了不少。
這也是魂族修士,個個都渴望南下搶掠的原因之一,只有走出蒼天之原,他們才能得到更多的修道資源。
葉白腳踏飛劍,在半空飛行。
腦海中將關於古瀾部的信息,又梳理了一遍,更加堅定了魂族非滅不可的信念。
這個種族,天生便是所有有肉身的種族的大敵。
葉白心裡,甚至有種想要回到過去,看一看這個種族的祖先,最初究竟是從哪裡來到蒼天之原的渴望,但顯然也只能想想。
他的身邊。空無一人,獨自前行。
海狂瀾等人,落在了幾十丈開外,顯然對他的毀滅之心的氣息,有些忌憚。
這道毀滅之心的氣息,雖然才是雛形,但已經展現出了恐怖的浸染之力。受到影響的時間長了,極有可能迷失心志,況且葉白暫時還無法控制,恐怕要到他領悟了毀滅意境之心,才能徹底收斂起來。
海狂瀾等人都如此,更不要提其他元嬰之下的修士了。
不少修士。看向葉白的目光,越發敬畏。
他們雖然大多不清楚葉白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究竟是怎麼回事,但那股令他們混身冰涼,心臟狂跳的感覺,卻不時提醒著他們,莫要靠的葉白太近。
葉白且行且思。不知過了多久,停下思索,排空腦海,才驀然驚覺自己在獨行,沉吟了片刻,身影陡然一定。
眾人的身影,也嘎然而止!
葉白回過頭來,掃了眾人一眼之後。有些無奈道:「常言道居安思危,你們太謹慎了,我身上的毀滅氣息,雖然對你們的心境有不小的影響,但也未嘗不是一個磨礪心境的大好機會,日後踏足星空了,誰知道會碰上什麼古怪的攻擊方式。說不定還有更強的心魔歷練,在等著我們。」
海狂瀾等人聞言,有些尷尬的笑了笑。
葉白看著眾人,沒有再說話。
片刻之後。海狂瀾率先大步掠來,大笑道:「也罷,就借你葉小子的毀滅之心的氣息,磨礪一下,等我日後領悟出霸道意境之心,再碾壓了你的毀滅意境之心!」
一干金丹小輩,和幾個見識淺薄的元嬰聽的心中一驚。
難道葉白已經領悟出毀滅意境之心了?
郭白雲,連夜雨,李冬陽三人,看著海狂瀾豪情蓋天的模樣,交換了一記眼色,也笑著跟了上來。
莫二微一猶豫,也咬了咬牙走了上來。
左元和小地主看著葉白和他們五人,心中感慨頓生,這幾人能夠成為年輕一代裡的佼佼者,絕非毫無道理,只是這份上進心與膽色,就已經超越了許多修士。
二人面面相覷了一眼,也笑著走了上來。
他們或許進階離塵無望,但卻不打算放過這個磨礪心境的機會,畢竟還有一段壽元要走。
陸老,樓觀瀾等幾個存活下來的元嬰修士,眉頭微皺了幾下,也大步跟上。
金丹修士裡,只有肖笛,清虛道人等有限幾人跟了上來,卻也沒敢靠的太近。
其他修士,面面相覷,終究沒有敢跟上。
葉白內心暗歎了一聲,沒有強求,再次上路。
李冬陽一邊緊守靈台,對抗著毀滅之心氣息的浸染,一邊輕聲道:「葉白,依你之見,那位女族長,使用的究竟是什麼手段?明明是輕描淡寫的一擊,卻有那麼強的威力。」
眾人聽到李冬陽的話,一起看向葉白。很顯然,這個問題在他們心裡已經憋了許久,私下裡說不定已經討論過許多次,但卻找不到答案,直到現在葉白空閒下來,才有機會問他。
葉白自己也是直到此刻才有機會思考這個問題,擰著眉頭,思索起來。
他首先想到的人,並非萬月娥,而是老樹妖太玄木。
當年在失落之地中的翡翠城地下深處的時候,他和李將軍,曾向太玄木請教過不少星空中的問題,但大多是一些元嬰期的修煉心得和星空中的事情,對於更高層次的力量,並未問的太多,畢竟時間有限,問太高深的東西,實在有些好高騖遠。
如今想來,不免有幾分遺憾。
思索了許久之後,葉白斟酌了一番,才緩緩道:「我曾經從一個很厲害的前輩那裡,得到了一些元嬰期的高深心得,除了傳說中的第三重天地法則,意境就是離塵之下的最強力量,這一點是不會錯的。」
「萬月娥的前世應該是一位相當厲害的修士,再加上這一世天賦悟性均屬絕頂,因此覺醒了前世的記憶之後,她通過某些特殊密法,將前世時離塵之上的一些手段,在元嬰後期就施展出來了,而她現在的這些手段。威力雖強,但應該仍是不完整的。」
眾人聞言,各自思索,李冬陽苦笑。
葉白瞥了他一眼,打趣道:「師兄,以你的心境,竟然也有患得患失的時候嗎?」
李冬陽呵呵一笑。略顯沮喪道:「見識過那位女族長的手段之後,我才知道,自己真的是井底之蛙。」
葉白目光一閃道:「師兄言重了,萬月娥畢竟天賦悟性絕頂,又覺醒了前世的記憶,有這樣的手段。並不算太稀奇,不過我絕不相信,她這樣的高明人物,還會出現多少,只怕放到星空中的修真繁榮的星球上,也未必就有。」
李冬陽點頭同意,面色已經清朗釋懷了許多。
葉白又道:「師兄眼前的緊要之事。仍是領悟星辰意境。」
李冬陽笑道:「那你自己呢,真的不打算去覺醒前世的記憶嗎?或許覺醒之後,你的實力,又會爆漲一截。」
葉白沒有多想,直接搖頭道:「覺醒前世記憶這種事情,絕對沒有你想像的那麼簡單,萬月娥能夠成功,必定是遇上了罕見的大機緣。我對更高層次的力量的確很感興趣。但若是要通過背負另外一個人強加給我的因果命運來獲取,我寧願不要。」
李冬陽點了點頭。
莫二隔著連夜雨,神色欣慰的看了葉白一眼。
他和葉白認識的時間極久,對他走到今天這一步的軌跡,可說瞭解頗深,葉白在築基金丹期的時候,性子尚算圓滑。愛耍心機,為了追求修道資源,也曾做過一些不要面皮,甚至心狠手辣的舉動出來。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性子明顯有了改變,心胸,氣度,格局,均變的宏闊起來。
若換了旁人,定然是先覺醒了前世的記憶,增強了實力再說,至於前世的那些因果,愛了不了,哪裡還會去管那些陳年舊事。
但莫二肯定,葉白如果真的覺醒了前世的記憶,他一定會背負起前世的因果。
而他不願覺醒前世的記憶,並非是為了躲避前世的因果,而是不想讓自己成為另外一個人,就像萬月娥一樣,覺醒的前世的記憶之後,這一世的一切,都在被她忘記與拋棄。
眾人再不說話,各自沉思。
……
兩個多月的時間之後,終於趕到了古瀾部所在的大平原。
但還隔著十數里遠,眾人就整齊的一愕,看呆了眼。
前方的大地上,竟然已經完全被白茫茫的霧氣籠罩起來,嚴嚴實實,不要說魂族修士,連半間房子都看不到,完全被徹底封鎖起來。
眾人瞳孔微縮,遁光的速度,不自覺的加快了幾分。
沒一會的功夫,葉白等幾個速度較快的元嬰修士,就落到了霧氣最外圍的雪地上。
白色霧氣,平靜之極,看不到什麼風雲滾滾的翻湧,但就是在這股平靜之下,兇殺之氣,逼人而來。
郭白雲道:「我記得大半年前,我們遠遠路過的時候,這裡還是一切如常。若我猜的沒錯,古瀾部一定有修士在暗中窺探著我們的動靜,知道我們解決了古滄部後,就立刻將整座城池封鎖了起來。」
「難道他們打算就這樣一直躲下去嗎?」
海狂瀾冷哼了一聲。
「那也未必!」
莫二道:「只要等魂族再出離塵,或者我們人族這邊的離塵修士離開了這顆星辰,我想他們很快就會出來了。」
連夜雨補充道:「鬼殘陽已經死了,我想魂族至少在數千年裡,都不會再出離塵。不過若此人出世,必定會掀起軒然大波,再生浩劫。」
眾人點頭同意。
葉白眉頭微皺,關於鬼殘陽的元神,逃逸了一個的事情,他並沒有與太多人說過,畢竟這個老鬼就算活下來,也只有奪舍重生一條路,而在目前的魂族裡,他也就最多能奪舍元嬰後期的修士而已,這樣的實力,已經不足為慮。也沒有必要說出來,徒增擔心。
葉白原本已經打算這一次將他徹底抹殺了,但從現在的局面看,只怕又有一番波折。
想到這裡,葉白悄無聲息,放出神識進到霧中,入霧之中,只有十幾丈遠,就再無法向前,彷彿受到一股無形的力量的阻擋一般,彈了回來。
「前輩,這是什麼陣法?你可有涉獵?」
葉白看向皺眉沉思的左元。
左元搖頭道:「我也沒有見過,不過我敢肯定,古瀾部裡,一定有一個陣法大師在,這個老鬼為了佈置出這個陣法,恐怕把古瀾部的家底都掏空了。此陣中殺機畢露,你們不可輕易踏進去。」
眾人點了點頭。
葉白想了想,又道:「前輩可能看出一點破陣的蛛絲馬跡?」
「哪有那麼快!」
左元哈哈一笑
道:「待我整個大陣看過一遍,再來回答你這個問題,記得我的話,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絕不可輕易進陣!」
說完之後,此老駕馭著劍光,繞著被圍成一團巨大的蘑菇雲狀的雲霧的古瀾部轉了起來,目光銳利之極的掃過每一寸地方。
葉白等人,靜心等待。
臉上看不出太多異常之色,古瀾部畢竟是魂族聖城,若那麼容易被攻破,才有鬼呢。
一千多年前,就已經被玉京修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如今到了生死存亡之際,必定是豁出了全部。
……
小半個時辰之後,霧氣突然劇烈翻湧起來,彷彿有什麼東西,要衝出來一般,向著眾人的方向湧了過來!
眾人心中警兆立生,記起左元的話,連忙向後退去,一直拉開五六十丈距離之後,沙沙的踩雪之聲,突然從後面的霧氣中傳來。
葉白等人,定住身影,向後看去。
只見一道白色身影,從霧中走來。
身形高大筆挺,是個三十歲左右模樣的青年男子。
此人丹鳳眼睛,兩條細長的劍眉,斜飛入鬢,面相英俊而又邪氣,肌膚白皙如玉,只是雙唇略顯單薄。
穿著一身白色錦袍,烏黑長髮打理的整齊而又油亮,雙手負後,傲氣隱隱。
葉白,海狂瀾,連夜雨看到此人的時候,微微一怔,此人雖是魂族,但奪舍的肉身,卻是他們三人熟悉的一位故人,那就是乾鼎的五弟子獨孤求仙。
「難怪當初眾修聯合逼山的時候,沒有見到他,原來是被魂族奪舍了,我還以為是被尹西樓殺了……」
葉白心中暗暗道了一句,突然想起,乾鼎的另外一個徒弟,風霽月也沒有出現,不知是死是活,此女當年在血色地淵裡給葉白三人帶來過不少麻煩,是個相當難纏的對手。
奪舍了獨孤求仙的魂族修士,走出之後,小心翼翼的站在霧氣的邊緣,掃了眾人一圈,目光最終落定在葉白臉上,邪邪一笑道:「在下鬼石烈,見過葉兄,見過各位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