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玉京城,到萬妖海,若是直線飛行,需要經過玉京城東北面的廣闊山野和凡人國度,進入大沙漠,再進入如今荒無人煙的雪域佛國,最後翻過大東山脈,才能到達。
距離可說不短,以葉白目前的速度,就算全力展開,起碼也要飛上小半年之久。
而在他趕往萬妖海的途中,不少修士也在各有動靜。
……
劉隕已經到達了蒼天之原,可惜除了潛伏療傷的小地主等人外,這裡幾乎已經沒有半個人族,所以他也就沒有收到玉京城那邊的消息,只能像個孤魂野鬼一樣,在雪原上浪蕩,到處尋找葉白的蹤跡。
好在他的性子雖然粗野,但還不傻,遠遠看見魂族部落就跑開了,而魂族又被葉白殺的膽戰心驚,極少外出,才沒遇上什麼大麻煩,否則就算他有著元嬰初期的修為,又領悟了第一重雷霆法則,也早被魂族滅殺了。
……
湘都城主府,連夜雨在裘真閉關的鎮海小樓外,默然肅立,臉色有些陰冷。
他的身邊,還有兩人,一是滄浪峰一脈的二師兄,氣質與連夜雨極為相似的冷風,一個是臨水照花人一般,膚白似雪,明眸皓齒的裘落兒。
也不知道連夜雨已經等了多久,大門始終沒有開。
裘落兒抓著連夜雨的手臂,聲音粘粘膩膩道:「師兄,你又何必非要去摻和葉白的事情,老師已經和爹打過招呼了,不准我們插手的。」
「不,師妹,我必須要走這一趟。」
連夜雨面無表情,斬釘截鐵道:「我相信月龍前輩聽到葉白的所作所為之後,一定已經改變想法了,他不是在為自己的私仇戰鬥,他也沒有犧牲任何人的性命。去為自己報私仇,他沒有被仇恨沖昏頭腦,他沒有入魔發狂!」
「可是你去了又能怎麼樣?就憑你們幾個人,難道就能滅了魂族嗎?」
裘落兒急道。
連夜雨狹長而又英俊的面孔上。露出一個別樣男兒魅力的笑意,沉聲道:「師妹,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是不能因為艱難,就不去做的。」
裘落兒兩瓣紅唇鬱悶的抿了抿,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連夜雨又道:「海狂瀾已經比我領先了一步,我豈能再輸給他?那個傢伙傷好之後,一定還會再去雪原的。這一次,我倒要和他比一比。誰殺的魂族更多。」
二人當初與葉白一起下血色地淵,一路上不知打了多少場,連夜雨終究遜了一絲,輸多勝少,心中極不服氣。一直想著再較量一場。
「就不許你去!」
裘落兒以前最是迷戀連夜雨身上的殺伐冷冽的氣質,二人相處的時間久了,反而越來越不喜他與人打打殺殺,聞言之後,反而耍起了賴皮,堅決不准他去,聲音嬌嗔到令人混身酥軟。
連夜雨絲毫不為所動。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就在此時,「吱呀」一聲,房門終於被打開了。
一頭白髮,雄烈如獅的裘真走了出來,出門之後,此老沒好氣的白了連夜雨一眼道:「你不用說的那麼大聲。我還沒老到聽不到。」
連夜雨訕訕一笑,他剛才說的那些話,確實倒有大半是說給裘真聽的。
裘真說完之後,瞥了他一眼,輕聲道:「那你就去吧。你可不要再輸給海狂瀾那個小子了。」
「多謝老師成全!」
連夜雨大喜的道了一聲。
「爹!」
裘落兒不滿的嗔了裘真一眼。
裘真目中精光一閃,嘿嘿一笑道:「你想把一頭兇猛的狼,養成一條溫順的狗嗎?」
三人臉色齊齊一黑,這個比喻,實在不怎麼好聽。
……
湘都西南方萬里之遙的紫杉島上,艷陽高照,溫度熾烈。
浪飛舟**著古銅色的雄健上身,側躺在一塊礁石上,老神在在的吃完最後一條烤魚後,拍拍屁股站了起來,一副愜意模樣。
「大師兄,你能把衣服穿起來嗎?」
聲音嬌柔中,又帶著幾分微微的慍意與無奈。
說話的是個二十七八歲模樣的女子,皮膚黝黑,手腳比一般女子細上不少,長相只算中上,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卻格外的靈動,不過此刻卻帶著些微的羞澀之意。
浪飛舟哂道:「大熱天的,當然要脫了衣服才涼快,若非島上還有你們幾個女子,我老早脫的光光的了。」
女子臉色猛的一紅,狠狠瞪了他一眼,修道之士,早已寒暑不侵,她就想不明白,自己這個元嬰初期境界的大師兄,為何這麼喜歡脫了衣服吹海風。
女子甩出一張玉簡道:「這是我從寧姐姐那裡得到的消息,你的好朋友遇上麻煩了。」
說完,嗖的一聲,掠空而去。
浪飛舟聽的瞳孔微縮,看過玉簡之後,眉宇之間,立刻沉了下來。
思索了片刻之後,浪飛舟一把捏碎手裡的玉簡,取出一件衣服穿上,向著島中心的紫杉濃密處而去。
過不多時,就進了一個小谷,谷中幾間木屋,綠籮纏繞,簡單而又別緻。
浪飛舟走到其中一間木
屋前,輕輕扣了扣門。
過了許久,門上禁制才散去,門後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道:「小浪,何事打擾我?」
浪飛舟撓了撓腦袋,輕聲道:「老頭子,我要出一趟門,恐怕小命難保,你還有什麼壓箱底的寶貝,給我來個十頭八件!」
「哪來什麼壓箱底的寶貝,早就被你以前的師兄師姐掏空了!」
門中修士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的喝道。
不必多說,門中修士正是紫杉島主,「飛魚真人」宋千秋,自從在碧嵐山自廢了一個小境界的修為,又得到了進階離塵的秘密之後,此老回了紫杉島,就立刻閉關修煉,不問外事。
「怎麼會沒有的?你以前說過,有幾樣好東西,等我修為夠了,便傳給我的,你打算藏到什麼時候?」
浪飛舟不滿的嘟囔道。
「沒有便是沒有,何來這麼多廢話!」
宋千秋冷冷喝了一聲。
「小氣鬼!」
浪飛舟不屑的道了一句,卻也無可奈何,自己這個老師,向來古古怪怪,他說沒有,不代表真的沒有,但一定是不會給的。
浪飛舟轉身走向谷外,才走了幾步,身後又傳來宋千秋的聲音道:「既然知道小命難保,為什麼還要去?」
聲音已經溫和了不少。
浪飛舟聞言,目中精光一閃,停下腳步,笑了笑道:「如果這個修真界裡,全是無情無義,自私自利,陰險狡詐的修士,那也沒有什麼意思,總有幾個人,是要和別人不一樣的。」
身後沒有聲音傳來。
浪飛舟再次向前走去。
門後木屋的大門,緩緩打開。
一個儲物袋子從門中飛出,直射浪飛舟而來。
「老夫珍藏的寶貝,你可不要給我弄丟了,若是把命丟了,記得托夢給我,我還要去找回來,傳給小十八的。」
宋千秋的聲音裡,帶著幾分嚴厲。
浪飛舟大喜接過,看了一眼之後,身軀一顫,眼中射出不可思議之色。
「老傢伙,竟然真的藏著好寶貝!」
浪飛舟哈哈一笑,轉過身來,行了一禮道:「放心,就算我的死了,也會有人將這件法寶送回來的!」
宋千秋冷哼了一聲,房門關閉。
浪飛舟掠向島西,遠遠見到兩個女修在切磋法術,大聲喝道:「十八妹,我出門一趟,島上就交給你了,不要讓人去打擾了老頭子閉關。」
……
紫杉島南方的萬里之外,一道長相平凡,卻目若星辰的身影,飄出了醍醐寺,袍帶當風,氣質出塵。
寺中東首,高高的鐘樓上,「戰僧」龍樹遠遠看著那道身影,目光陰沉而又複雜。
「大師兄,你念念不忘反攻魂族,為白象寺的弟子報仇,為何卻不肯和龍石師兄一起,去幫那一位剿滅魂族?」
說話的是個眉清目秀的青年和尚,一襲藏青色僧袍,站在龍樹的身後。
「不要再和我提起白象寺!」
龍樹臥蠶濃眉擰在一起,冷冷喝道:「我對反攻魂族,已經沒有任何興趣,月龍道人和葉白逼的老師和無漏師叔自廢了一個小境界的修為,我豈能再去幫他們。」
青年和尚聞言,輕輕歎息了一聲,不再說話。
……
西大陸的某一處無名山谷之中。
一聲鞭響,狠狠抽動!
「娘,我真的已經承受不住了,讓我歇一歇吧!」
一個五六歲的童子,泡在一口滿是猩紅血液的古怪大缸裡,身上爬滿了蛆蟲一般的異獸,滿眼痛苦之色,缸中傳來古怪的靈氣波動。
似乎已經到了極限,剛剛想要爬出,就被狠狠抽了一鞭,童子慘叫出聲。
「閉嘴,給我進去!」
一聲陰氣森森的女子聲音,從旁邊傳來。
說話的女子,一身黑衣,面覆冰霜,美艷如花的面孔上,佈滿著蛇蠍般的陰毒之色,手中提著一根長鞭,惡狠狠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兩個大仇人,一個已經進階離塵了,另外一個連離塵都已經能夠擊殺,你若是再不努力修煉,什麼時候才能替你爹爹報仇!」
童子涕淚俱下,抖擻著瘦弱的身體,縮回缸裡。
女子沒有絲毫動容,眼中只有說不出的陰冷與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