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難道有什麼難言之隱?」
葉白靈覺敏銳,幾乎在瞬間就捕捉到了月龍道人眼中的猶豫之色,心中疑惑頓起,雙目微瞇。
「沒什麼!」
月龍道人搖了搖頭,有些勉強的笑了笑,看著葉白渾身是血的疲憊樣子,終究還是決定晚一點再告訴他鍾離子羽仙去的消息。
「我和大師兄他們,離開太乙門後,一直在西大陸與中大陸交界的百斷山脈的地下深處修行,進階離塵之後,我們便打算殺回來,一路上聽到你的事情,我就先趕回來了,他們還在路上,應該還要一兩個月才能回來。」
月龍道人娓娓道來。
葉白哦然點頭,沒想到眾人跑的那麼遠,難怪一直沒有消息。
師徒二人,一躺一坐,在轟的破爛不堪的地面上聊著,氣氛意外的安閒。
碧嵐山上,人聲漸起,有了幾分生氣。
一直過了大半個時辰,葉白才道:「老師,我先回去閉關療傷了!」
月龍道人點頭道:「你去吧,山上我來守著。」
葉白告辭而去,直上半山腰的泉邊山居,這裡早就已經被月龍道人和鬼道臨打的破破爛爛,之前的房屋和石室,早已成了廢墟。
葉白直接在山壁上,開鑿出了一個簡陋的洞穴,閉關療傷起來。
……
時間一晃,又是一個多月。
這一日,石洞之中,禁制忽動。
葉白睜開雙眼,打開石洞大門,一道高高胖胖的身影,已經站在門外的明媚陽光裡。
「師弟!」
熟悉的聲音響起,莫二目光炯炯的看著葉白,滿臉笑意。
「師兄回來了嗎?」
葉白見到莫二,同樣一喜。他當年來到穹天西大陸後,結交的第一個修士,就是莫二,更因他的緣故。才有機會拜入月龍道人門下,二人的交情,非比尋常。
莫二仔細打量了他幾眼,驚詫道:「你這個傢伙,果然已經進階元嬰中期了,看來最近修真界流傳的那些傳言,都是真的,但你怎麼會修煉的這麼快的,老子現在還是金丹後期。」
葉白微微一笑,經過一個月的閉關。他的傷已經好了許多,精氣神均是大振。
「若你把畫符的時間,分一點出來,也會進步的很快的。」
葉白只看莫二的氣息,就知道二人自上一次分別之後。他一定是把所有的時間用在了畫符上,法力幾乎沒有什麼長進。
「莫要騙我,我就算把所有的時間,都拿出來修煉,也不會快到哪裡的!」
莫二異常無奈的道了一聲,眼中隱隱有些期盼,他如今最缺的就是時間。恨不能將自己劈成兩半,一半用來畫符,一半用來修煉。
葉白哪能看不出他心中的渴望,但是自己修為的突飛猛進,完全是由紫珠帶來,根本沒法與別人分享的。想到這裡,笑道:「師兄見諒,我的修為的提升,是得益於一場機緣,無關功法或者靈藥。你還是老老實實修煉吧!」
「就知道是這樣!」
莫二歎息了一聲,倒也沒有太多失望,這種近乎乘飛劍一般的修煉速度,哪裡是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
葉白道:「師兄何時回來的,找我有什麼事?」
莫二聞言,似乎想起正事,面色一正道:「今天剛剛回來,大師伯他們都回來了,正在玄陽殿中議事,譴我來喊你過去。」
葉白點了點頭,隨他而去。
……
玄陽殿中,此刻已經站著許多修士,不下數十個,不只是紀白衣,月龍道人,這一代老輩修士,也不只是蘇琉璃等內門弟子,連一些修為較高的金丹期的外門弟子,也都召集了過來!
好在玄陽殿的面積頗大,數十個人左右兩邊站開,並不顯得如何擁擠,反而格外有種生機勃勃的感覺,或許這也是紀白衣想要收到的效果之一。
眾人臉上,均都興高采烈,三三兩兩的交談的。
擊殺了鬼殘陽,又出了月龍道人這尊離塵老祖,太乙門的未來,自然不必多說,一干外門弟子,也與有榮幸。
大殿最北首,一向是紀白衣一人**,今天月龍道人也站到了他的身邊,作為太乙門四五萬年來,出的第一個離塵修士,他當然是有這個資格的。
就算是紀白衣,也對月龍道人的天賦悟性,敬佩到了極點。
二人一個縹緲高古,一個冷肅威嚴,氣質雖然截然不同,但頂尖修士的風采,卻誰也不讓誰。
紀白衣目光掃過月龍道人,又微不可察的掃過面若冰霜的柳千黛,心中有些黯然,若是再加上已經仙去的鍾離子羽,太乙門這一輩裡,就有四個領悟了意境的修士。
月龍道人已經進階離塵,紀白衣自己的進階也指日可待,他們或許可稱太乙門歷史上最鼎盛的一代。
但鍾離子羽終究已經死了,而柳千黛在鍾離子羽死去之後,若沒有大機緣,或許再沒有機會領悟出仇恨意境之心,未來成就,恐怕也就止步於元嬰後期了。
想到這裡,紀白衣心中暗歎。
目光投向門外,一道高高
胖胖,一道雄壯筆直的身影,已經從遠處走來。
紀白衣嘴角微勾,或許下一代,也並不比他們差到哪裡。
殿中眾人,察覺到葉白和莫二到來,一起看向門外,目光均都整齊的落在葉白身上。
銀河銀星等老輩修士,看的目中電閃,苦笑無語,心中直歎天生奇才,注定不同凡響。
之前隨紀白衣等人離開的老輩金丹們,則是滿眼崇敬之色,任誰都知道,當月龍道人和紀白衣踏足星空之後,太乙門就將進入葉白的時代,就算他不做太乙門的宗主,也會是大長老。
走到靠近玄陽殿門口十幾丈遠的距離處,莫二有意放慢了一絲腳步,不再與葉白並肩而行。
葉白立有所察。雙目微凝,這就是高處不勝寒嗎?連莫二也無法免俗!
微一停滯之後,葉白繼續向前走去,很快就到了玄陽殿的門口。漫天的陽光,彷彿只灑落在他一個人的身上,將他的身影,映照的熠熠生輝,高大,威武而又英挺。
「拜見大師兄!」
一干與葉白同輩的內外門弟子,一起向葉白行了一禮,聲音整齊如一,神色更是恭敬異常。
葉白眉頭微挑,淡淡道:「諸位師弟師妹。不必多禮!」
道了這一句,葉白目光投向紀白衣,雙目立刻猛的一睜!
好傢伙,又是一個開闢了意境空間的修士!
就算紀白衣沒有刻意將身體融入意境空間裡,但天地間的游離塵埃。在飄向他的身體的剎那,依舊詭異的穿越了過去,沒有半點沾到他的身上,彷彿站在那裡的,只是一個虛幻的影子,真實的肉身,永遠在另外一個空間裡。
與其同光。不同其塵,紀白衣已經臻達真正的半步離塵之境!
「見過大師伯!」
一愕之後,葉白上前行禮!
紀白衣打量了他幾眼,滿意點頭道:「葉白,我在回來的路上,已經聽說了你擊殺鬼殘陽的事情。幹的不錯,不過將他的頭顱傳檄葬神海之事,還是有欠考慮,日後遇事,還需三思!」
「是。多謝大師伯教誨!」
葉白輕聲應了一句,隨後轉向其他幾個老輩,正要行禮,掃了一圈之後,微微一怔!
「義父沒有跟你們一起回來嗎?」
葉白愕然問道。
眾人看向月龍道人,眼中意思十分明顯,難道你還沒有告訴他嗎?
月龍道人黯然搖頭,自從那一天之後,葉白一直在閉關療傷,他根本沒有找到機會說。
廳中的氣氛,頓時冷了下來!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葉白心裡突然升起不妙的感覺,冷冷喝道。
無人應答,片刻之後,紀白衣雙唇微抿,隨後又立刻張開道:「鍾離他……已經死了!」
葉白聞言,如遭電擊,腦中一片空白。
鍾離子羽死了?那個傳他天魔百變的人死了?那個為了幫他解開腦海中禁制,忍受活剮元神懲罰的人死了?
「不可能,義父已經領悟了意境神通,怎麼會那麼輕易死的?」
葉白厲聲咆哮,聲音在大殿中迴響,目光銳利而又冰冷,媲美元嬰後期修士的強橫氣息,勃然散發!
眾人心神一顫,神色各異起來!
一干老輩謂然,他們已經見慣了生離死別,誰都會死的。
徐令雨目光暗淡,垂下頭去。
只有蘇琉璃,看著葉白的目光裡,滿是心疼的破碎流波!
紀白衣看著葉白無法克制的樣子,目光微沉,冷冷喝道:「葉白,你冷靜一點,鍾離他的確已經死了!」
紀白衣的聲音裡,夾帶著一絲元神攻擊,傳入葉白耳中之後,葉白腦海一痛,終於清醒過來。
突然回想起之前在回來的路上,感受到的那一陣心臟莫名的絞痛,葉白知道,鍾離子羽是真的死了,就在他的心臟絞痛的那一刻!
「怎麼死的,是誰殺的?」
沉默了片刻之後,葉白冷冷問道。
紀白衣少見的歎息了一聲,直截了當道:「魂族殺的,殺他的那兩個魂族,也已經死了。」
「魂族……」
葉白低聲重複了一遍,眼中殺機大起,一言不發,轉身就往殿外走。
紀白衣目光一閃道:「你去哪裡?」
「我去蒼天之原,散散心!」
葉白轉過頭來,看了眾人一眼,這一眼,異常的令人心碎。
眼眶通紅,淚水卻強忍著沒有落下,但又沒有絲毫的軟弱,只有無邊的陰森與冷酷,他的氣息,突然變的古怪起來。
吼!
一聲野獸般的憤怒,痛苦,無法壓抑的嘶吼,在碧嵐山上響徹。
葉白閃電一般,向著山下,狂掠出去,身影消失在陽光之中。
「葉白,回來!」
紀白衣喝道。
「師
兄,由他去吧,你已經攔不住他了。」
月龍道人的聲音,異常的無奈與疲憊。
「我感覺到了,一千多年前,他剛剛從萬惡磨盤中出來的氣息,眼中充滿了負面的情緒,他在走向毀滅。」
紀白衣目光異常凝重,雙唇緊抿,沉默了片刻之後,歎息道:「我們兩個,都已經要是踏足星空的人了,還要為這個小子煩惱,他究竟什麼時候才能扛起太乙門的大旗?」
月龍道人苦澀一笑,搖頭道:「他已經做的很好了,過了這一關,就好了。」
說完之後,月龍道人再不理會任何人,直接出了大殿,走向自己的泉邊山居,身影異常的蕭索。
「我也出門一趟,門中的事情,等我回來再議吧!」
紀白衣雙手背負,往殿外走去。
銀星道人道:「大師兄,你又是要去哪裡?」
紀白衣同樣沒有回頭,冷冷道:「那些傢伙,打上我們太乙門,又殺了那麼多弟子,我這個做宗主的,豈會令他們好過,月龍雖然已經懲戒過他們,但我紀白衣的怒火,還未發洩出來呢!」
說完,也走出了大殿!
眾人看著他的背影,面面相覷,突然覺得,葉白和紀白衣,實在有些像。
……
而此時此刻,在遙遠的藍海大陸的連雲山上,有兩個嬰兒,已經長成了黃毛丫頭。
炎炎夏日,一人捧著半個西瓜,甩開粉妝玉琢的膀子,啃的正歡,嘩啦嘩啦,紅水淌了滿臉!
溫璧人和晚晴,微笑著看著二人,說不出的安閒恬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