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見面果然是友好和諧的,雪雁冷眼坐在下首觀察著,見王妃雖然面上和藹可親,笑容可掬的樣子,但眼裡還是透出一絲警惕的神色。
是了,換了誰,都不想男人的關愛被人分去,更何況是這樣一個絕色的女子。北靜王妃原本還動了心,想自己弄一個姑娘進府,可見了薛寶釵,她又動搖了。主要是薛寶釵表現的太好了,讓北靜王妃起了欣賞之心。這樣一個連女人都心動的女人,換了男人,根本抵擋不住。
薛寶釵還在沾沾自喜,以為自己得了天大的機會。可她萬萬沒想到,王妃是在替北靜王求妾。她只以為是跟王妃有關的親戚,誰知道目標根本就與她想的不同。
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北靜王妃並沒待多久,只吃了午飯就家去了。孟茶芳帶著姑娘們又多留了一會兒,直到下午才上車回家。
雪雁和黛玉到了家後,問起孟茶芳怎麼看這事兒,孟茶芳搖頭道:「我看懸,這寶姑娘也太不知輕重了,今兒表現的太過了些。這樣王妃哪裡敢讓她進府裡去?要我說,你還是再替她另看一家吧。不拘誰家,只要你開口,我就替你說道去。只是這北靜王府,我看是進不去了。」
雪雁暗自點頭,確實如此,而且她後來又考慮了下,覺得要是進了北靜王府,說不定這薛寶釵還真有本事能爬到側妃的位置呢,不說別的,這薛寶釵裝模作樣可是最會的。這樣的一個敵人,自己要是把她推到高位,那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黛玉聞言也是明白的,今兒是她沒處理好,當初就該對薛寶釵明說,是給北靜王相看的,不然也不會讓寶釵誤會了。她點頭對孟茶芳道:「母親既然如此說了。自然是不成了。那就老煩著母親替我留意著,人品不拘,但定要家室極好的官家子弟。」
孟茶芳詫異道:「怎能這樣替人家相看?她雖身份低下,哪裡就這麼急了?」
雪雁笑著解釋道:「太太不知。這薛家姑娘就是衝著這個去的。不然以寶玉那樣的繡花枕頭,她又怎麼看得上?」
孟茶芳是很少聽黛玉雪雁倆說這些事兒的,今兒一聽說,先是一怔,接著明白過來:「既然是她有求於你,你又答應了,我也只能替你尋著了。只是這京城裡頭達官貴人的子弟,年紀到的大多都訂了親了,有那沒定親的,不是有什麼毛病。就是秉性不好。她若不介意,我也省的麻煩。倒是有幾家還是能替她說道一番的,只是日後過的如何,她可不要來找我們麻煩。」
黛玉點頭笑道:「我自然會跟她說清楚,答不答應由她自個決定。」
這事兒就算定了下來。果然過了幾天,北靜王妃那兒回了話,說是這事就這麼算了,只當是認識認識罷了。黛玉寫了封信給薛寶釵,把這裡頭的原因說了出來。
薛寶釵接到信後懊惱不已,可這也怪不得別人,她確實做的過了。反惹的人家不喜歡。也是了,像北靜王妃這樣的人物來相看她,想必也不會是什麼正房的位置。若是做妾,就要低調俯小,她那次的作態,實在太不謙虛了。
薛寶釵自責了一番。又寫了封回信給黛玉,懇請黛玉再替她尋一回,自己會反省過錯,再不會惹人反感了。
其實北靜王妃倒真不反感寶釵,一來她還算欣賞寶釵的。二來她覺得寶釵這樣的姑娘做小有些太委屈了,倒是真心為了寶釵好。可惜她不知道寶釵並非那般清心寡慾的女子,反倒壞了寶釵的心願。
黛玉再次拿到寶釵的回信,看完苦笑了一番,拿去給雪雁看了。雪雁看完信搖了搖頭:「她這一次不成再作一次的勁頭,若是拿來好好巴結賈府的二太太,說不準現在都已經定親了。」
黛玉在一旁坐下,輕笑了一聲說道:「說明賈府並非她心中所想,她定是想要那有實權的人家,只是這有實權的人家,哪裡就看得上商賈之女?一般這種人家也不缺錢,她這點子身家,誰願意要呢?更何況她家的銀子不是被賈府借了去,哪裡還有錢給她置辦嫁妝。」
雪雁想了想道:「也有那新起之秀,或家中喪妻的人,想來她若是做個填房,應該也不介意。」
黛玉點頭道:「這樣也好,早早替她尋了人家,她日後也不會再來煩我,也不會再有多餘的功夫琢磨著怎麼害人。」
兩人商議了一番之後,黛玉又寫了信去詢問寶釵,是否只要家室好,其餘都不在乎。寶釵自然是一口答應了,她巴不得早點嫁人,更要嫁個家室顯赫的,至於夫君如何,那都不是她在乎的事兒。
原本寶釵還是為了家裡的興起才要嫁個有權勢的家庭,可如今她卻一心是為了自個了。家裡如何,她決心再不管了,誰要母親一切只為了哥哥呢。
就在這一年九月裡,黛玉又邀了寶釵出了幾次門,幾回下來,倒是有幾家看中了寶釵的。
其一是個新起之秀,皇上剛任命的刑部員外郎劉相荃,此人年齡二十九歲,在雪雁看來是正好娶妻的年齡,但在這個時代看來,已是很晚了。而這人正好是今年的榜眼,林如海「極力推薦」給皇上,這才一上來就封了個五品官。朝中上下無不羨慕,都稱這劉相荃乃日後的重臣。
還有一家是右相鄭繼忠的幼子,這鄭繼忠的幼子年幼時燒壞了腦子,是個癡呆,如今已是二十三歲,還未娶妻。外頭都說是右相宅心仁厚,不願耽誤了別人家的姑娘,所以不替幼子娶妻。實際上這右相是礙著面子,怕言官參他一本,給了皇上發落他的理由。
這左相右相都是先皇留下輔佐新帝朝政的,本來這個朝代已經是廢除了宰相,就連先帝那一代都不曾有過宰相,可新帝一上台不但多出了宰相一職,還一來就是兩個。這是皇室間的戰爭,這左相右相也是岌岌可危,每日戰戰兢兢。
右相鄭繼忠,左相陳道可兩人,在新帝上任之後,很是低調,但左相陳道可乃新帝幼時的啟蒙先生,跟新帝有情誼還在,所以左相的日子還算好過,可右相就真正是名存實亡的虛職了。
左相一家同林家很熟,因為左相的女兒陳婉如和黛玉算是閨蜜,出嫁之前也常在一起玩。只是這右相家裡如何,黛玉和雪雁都不大清楚。只是聽說右相的幼子是個癡呆,兩人都沒將這人作為人選。
黛玉是覺得,讓寶釵嫁給癡呆,未免有些太欺負人了。雪雁只是覺得,一個癡呆丈夫,寶釵太好掌握了,這人不是什麼春心寂寞的春閨少女,而是個有野心的大女子,若是連丈夫都是癡呆,那她真的是毫無顧忌了。
另還有一家,是太子太傅的侄子,正二品兵部左侍郎,此人年紀也有些大,家中原有一妻,幾年前病逝後,就未有再娶。只是此人有些怪癖,外人都道他妻子不是病逝,是被他虐待致死。皇上也曾親自詢問過此事,但找不出他虐待妻子的證據,只能當是訛傳。
這三家人,第一家劉相荃其實是祝淵的舊部安排的人手,因雪雁的關係,祝淵和林如海也漸漸接上了頭,開始拉關係往裡朝裡帶人了。而林如海則因為礙著女兒的面子,不得不答應祝淵的要求。
第二家是聽說林如海在替一商賈之女尋婆家時,右相親自尋來的。他兒子如今年紀也大了,再不願娶妻,也得有個人貼心的人照顧著。薛家在外頭還是有點名聲的,加上北靜王妃見過薛寶釵,右相夫人去打聽了一番之後,就找了林如海,說是先聽聽姑娘家自個願不願意,若是不願意,也不勉強。
第三家是孟茶芳看上的,她覺得雖然有謠傳,但真正的二品大員還不至於做出虐待妻子的事兒來,於是提了這人,讓黛玉做參考。
黛玉哪管這些,問了問雪雁的意見,就給薛寶釵去了封信,裡頭寫明了這三家的情形,又說不如林家就會以黛玉要出門子為由設宴,邀請各府的千金和奶奶們來玩。到時會請那三家的人來,寶釵若是願意,可以出席,各自相看一下。
寶釵聞訊自然是欣喜若狂,可她最近有些身子不大提的起勁來,總覺得有些睡不夠,只有服了五石散之後,才有力氣。她這心裡自然有些忐忑,知道這只怕就是五石散的毒性了。可一日不服她又渾身難受,脾氣暴躁。她曾試過不服用五石散,可卻弄的院裡雞飛狗跳,人人見了她都躲。
好在這是在自個家裡,要是在大觀園裡,她早壞了名聲了。寶釵一邊惱怒著是雪雁讓她上了當,服了這害人的毒藥,一邊又渴望著再服一點,壓下那個勁兒去。只是一來,不過才一個月的時間,原先豐潤圓滿的人,就瘦的只剩皮包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