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人這番話,確實說的不嚇人,雖不孝是大罪,可不慈也是大罪。家中父母若有不慈的,底下的兒女必要受到影響。其實賈母早先對賈政偏心,把賈赦趕去偏院就已屬於不慈了。但各家都有偏心的父母,因而也沒人太把這個當做把柄來攻擊她。
但若是對自己的外孫女說出這種話來,可真是活活的打自己女婿的臉了。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這麼做,真弄不懂這賈母是怎麼想的。
雪雁點頭含淚道:「夫人說的道理,奴婢怎麼會不懂。我們小姐也是怕鬧開了會傳了出去,只得忍著氣回來哭了一場,最後還是帶著庶女和商賈之女來做客了。還請夫人不要責怪我們小姐,她也是不得已。」
姜夫人狠狠歎了口氣,輕輕道了聲:「真真是我見猶憐。」
雪雁並沒答話,只收拾了心情繼續給姜夫人化妝。姜夫人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等畫完眼妝,雪雁準備給她抹唇膏的時候,姜夫人突然開口:「我倒想認你家小姐做乾女兒,只是不知你家老爺願不願意。」
雪雁大喜,忙跪了下來磕頭道:「夫人如此大恩,雪雁代小姐謝過夫人。」
姜夫人忙叫雲步扶了她起來,細細的問了黛玉的喜好,林如海的喜好,又問了黛玉的生辰八字等等,便不再言語。
雪雁心中琢磨著,問了這些,只怕就是要認乾女兒的前奏了。想當年賈敏認她的時候雖然沒問過,但她的賣身契就是賈敏那裡,自然是不用多問的。而且她不過是個丫鬟,所以程序減少了好幾節,想來黛玉這裡,是要走不少過場的。
她這番思量果然是沒有錯的,只是這些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只說雪雁幫著姜夫人化妝,而黛玉那邊跟著劉純汐去了園子,竟意外的發現一個老熟人。
「玉兒!」一個年輕婦人模樣的美人驚訝的看著黛玉,激動的朝她跑了過去,一把就將黛玉的手握住,「玉兒,你可是玉兒?」
黛玉彷彿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一般,激動的顫抖著雙手,眼裡噙著淚看著她道:「茜姐姐……?」
李倩茜也滿眼是淚,萬沒有想到幾年以後還能重見故人,自打黛玉去了京城,他父親又調了任後,兩人就再無聯繫了。她雖想給黛玉寫信,可卻不知黛玉具體是住在什麼地方,又擔心黛玉寄人籬下收信不方便。
如今兩人重見之日,李倩茜已嫁做人婦了。但她能出現在這裡,想必應該是跟著婆婆一起出來的,她婆家應該待她還不錯。
黛玉忙擦了眼淚笑道:「茜姐姐,你怎麼會在這兒?」
李倩茜激動的話都說不出了,只一個勁的抹眼淚,還是劉純汐在一旁道:「是我讓母親請了茜嫂子來的,她是刑部尚書家二公子的媳婦,怎麼你倆原先認識?」
李倩茜笑了,刮了劉純汐的鼻子一下:「你這一口一個媳婦的,竟也不知害臊,玉兒與我打小就認識了,她第一次來我家時,才3歲呢。」
劉純汐在一旁拍手笑道:「如此甚好甚好,我還擔心林姐姐不愛跟媳婦玩,既然是舊識,那就沒關係了。」
李倩茜忍不住對劉純汐翻了個白眼,又對黛玉說道:「我自嫁了來京城,就給賈府送了信去,可他們說你回揚州了。怎麼如今你又在這裡?」
黛玉苦笑一聲說道:「如今老太太要我回來,父親為全孝道,只得送我再次入京。」
李倩茜唏噓不已,劉純汐在一旁好奇的歪著腦袋看熱鬧,她對黛玉的事不瞭解,所以沒發表意見。
三人的氣氛本來挺好,誰知這時旁邊傳來一聲冷哼,接著有人尖銳的說道:「聽你這口氣,難道榮國府對你不好?為著讓你住著舒坦,還專門給你準備了個院子。我們這些自家姑娘都沒這待遇呢。」
黛玉與李倩茜一愣,看向說話的人,之見探春面上陰沉,死死的盯著黛玉看著,而迎春和惜春在一旁拉她的袖子,不許她再說了。
黛玉心中大怒,想哭卻立刻忍住了,只壓著脾氣柔聲問道:「我並沒有說外祖母對我不好,三妹妹這是怎麼了?」
聽得黛玉叫三妹妹,李倩茜想了想問道:「這位可是榮國府三小姐?」
探春哼了一聲,說道:「正是,有何指教?」
李倩茜冷笑一聲道:「這般架勢,我只當是誰家的嫡出大小姐,誰知竟不過是個庶女,庶女不可與嫡女同出同進,怎麼榮國公府竟不知這個規矩?」
探春聞言臉上全無血色,頃刻間又頓時漲得通紅,可她嘴巴張了又張竟說不出話來。若說別的,她還能一辯,可這庶女卻是她心中永遠的痛。
「庶女?」劉純汐皺了皺眉頭,她方才見黛玉介紹時為難,還以為探春跟黛玉關係不好,誰知竟是個庶女。「庶女哪來的資格到我家做客?林姐姐難不成瞧不起我?」
林黛玉忙解釋道:「並非我的主意,只是外祖母有命,我實在難違,妹妹別惱,下回我再不帶了。」
劉純汐點點頭道:「既然是這樣那就算了,只是那榮國府的老夫人不也是一品誥命嗎?怎麼連這點規矩都不懂,豈不是叫人笑話?」
探春此時像是抓到了痛腳,放聲斥道:「放肆,你不過沒品沒階的閨閣女子,就敢這樣議論長輩議論國公府?」
黛玉急了,剛想上前說話,就聽得劉純汐說道:「放肆?確實放肆,一個四品小官的庶女,竟敢在尚書府內狂妄無禮。來人,給我把她丟出去!」
賈府的幾個姑娘都嚇得不敢動了,帶過來的丫鬟們們也都嚇得傻了,她們本就不怎麼出門,只是井底之蛙而已,總以為自己身在國公府,便是了不得了。誰知到了外面才知道,人家根本就不怕她們。
薛寶釵好歹見識多些,但她一個商賈之女,別說插話了,此刻她要是動一下,都怕自己也被丟出去。
賈府的丫鬟們不敢說話,可林家的卻不同,書澈膽子最大,見狀上來扶了黛玉安慰了幾句,又扭頭對劉純汐道:「劉小姐可別氣了,三姑娘想來還沒學規矩,所以並不懂這些。劉小姐還是正經丟開這些,跟我們小姐玩去吧,我這就派人送三小姐回去,再不讓劉小姐看著難受了。」
探春見一丫鬟都敢上來說她,氣急敗壞的叫道:「你又是個什麼東西,敢說我的不是?一個奴才而已,我回府就叫老祖宗攆了你出去!」
黛玉冷笑一聲,大聲道:「我不曾說你什麼,你就真當我是個泥捏的了?這是我的丫鬟,可不是榮國府的丫鬟,三妹妹想當主子攆人,只怕手還伸不到我這兒來。好歹省省力氣,回去收拾你自個的奴才去。」
探春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邊哭邊罵:「不過是個死了娘的丫頭,到我們府裡來白吃白住,寄人籬下還敢這麼張狂,果真是個沒教養的東西。」
黛玉聞言氣得雙腿直抖,差點背過氣去,李倩茜忙一把抱了住,指著探春大叫:「還不快把她打了出去,真真是笑死人了,一個庶女也敢這般口出狂言。」
劉純汐上前兩步,二話不說一耳光就扇了過去,探春臉上啪的一聲打響,整個園子都聽的清清楚楚,迎春和惜春在一旁都呆滯了,被丫鬟扶著走到一邊都不知道。寶釵更是心中懊惱不已,早知道探春如此沉不住氣,她今日是定不肯跟了來的。
劉純汐這一耳光直接把探春給打懵了,探春愣了半晌還沒開口哭鬧,就聽書澈大力呸了一聲說道:「我們姑娘自打五歲就跟著太太學習管家,又有正經的教養嬤嬤教她規矩,誰沒教養,大家又不是瞎的。
「再說我們一進榮國府就將每年的花銷給了管家的奶奶,這些花銷也不過是用來採買丫鬟們的一應之物。小姐的所用都是每日派人出去採買,並不用著公中的銀錢。好一個白吃白住,好一個寄人籬下。當我們林家正經沒人了?當我們老爺死了不成?」
黛玉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恨不得把眼珠子都哭出來了,李倩茜忙在一旁寬慰,又道「我總算知道為何你不與我聯繫了,這般境況又怎麼好說得出口,真真是糟蹋人。你不必擔心,我自寫信給我母親,你沒了母親不打緊,認了我母親做乾娘,看這些下等人還怎麼糟踐你!」
劉純汐眼睛一瞪,沖李倩茜道:「嫂子好生糊塗,你寫信與你母親,這一來一去要花多少時日?我這就叫我母親認了林姐姐,明兒就讓姐姐搬我家來住。」
書澈這邊罵了探春,其實心裡也沒底,趕緊給了小紅一個顏色,小紅腳底抹油似的,一溜煙就跑了開去。
園子裡這麼大的動靜,那亭子裡的婦人怎麼會聽不到。忙起了身紛紛尋來,一來就看到賈府的一個姑娘捂著臉哭,林家的姑娘也哭的悲悲切切,其他人更是呆滯的呆滯,勸說的勸說。(。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小說閱(readnovel。)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readnovel。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