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府,位於整個京都的正中地段。今日,聚集了不少的人群,紛紛都是衝著這樁由皇上欽點重新開審的案子而來。周圍男女老少全部都被衙差攔在外面,只能夠遠遠張望。
京都府上方,掛著一塊正大光明的牌匾,牌匾被擦得又黑又亮,簡單至極的四個字,卻讓人有一種肅然起敬之感。在看刑堂之上,周圍沾滿了身穿紅色衣服的衙差,個個面無表情。
「威武——」
柳老爺柳夫人被帶上堂,兩人皆是一身囚衣,倒還算乾淨。雖然待在獄中好幾個月,但打理的都是不差,兩人除了髮髻有些凌亂,其外都是極好。
連大人手撐在書案之上,一身褐紅色官袍威風凌凌,枯糙的手拿著手裡的卷宗,是從江南剛剛送來不久。只是大略的看了一下上面的案情便覺得其中疑點頗多,他為官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荒唐的案子。既然是夫妻合夥了一個小丫鬟,但是這上面所交代的案情卻是不清不楚,只是草草定案。再打量了一眼面前跪著的柳老爺柳夫人,柳老爺一身正氣,看著也是個本本分分的生意人。而柳夫人溫婉嫻靜,一看便是個賢妻良母。這樣兩個和善的人湊在一起,怎麼看都不像是殺了人的殺人兇手。
師爺看著自己手中的資料,也是覺得這馮海與其手下的師爺實在是敷衍了事,連案情等都還沒有摸清楚,就如此妄斷案子,實乃該死。
柳老爺看著周圍這麼多人的目光,反而堂堂正正,他這輩子經商多年,什麼大風大浪能夠沒有經歷過,豈會怕這麼一點陣仗。他也不清楚,事情怎麼會交給京都府尹裡處理,只聽說是馮海和丞相都被判了死罪。可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丞相和馮海的死跟他柳府的冤屈有何關係?不過看這位連大人,也不是馮海那等奸臣,只希望能夠明察秋毫一些。
柳夫人雖是女子,但好歹也是書香世家,再加之在江南時也習慣了這種場景,所以也絲毫沒有半分害怕。她只是在擔心,擔心妝兒怎麼樣了?妝兒當初男扮女裝接近馮海,成為馮海的爪牙,她的確是生氣,可是好歹都是她自己的女兒,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她一聽說馮海被判死刑,裡面就想到了妝兒。妝兒跟在馮海身邊,馮海如今死了,那妝兒呢,她的妝兒去哪裡了?
「老爺,我有些擔心妝兒,不知道妝兒如今到底怎麼樣了?」
「夫人,妝兒是我們的女兒,她那麼聰慧過人,不會有事的。」柳老爺安撫著柳夫人,說實話,他也擔心妝兒現在究竟在哪裡。但是,他絕不相信妝兒出事了。妝兒那麼聰明,一定懂得保全自己。而且,本來他們的案子被交到京都府尹他心裡就有所懷疑,這件事,也不知道和妝兒有沒有關係。
連大人將兩人的話停在耳朵裡,更是覺得這樁案子有問題,這兩夫妻看著就是一對慈父慈母,突然做出這種殺人之事未免太過蹊蹺。他也是個做父親的人,自然知道柳老爺柳夫人有多看重這位名喚妝兒的女子,心在這樣的處境,不擔心他們自己的案子,卻在這裡為自己的女兒操心,可見天下父母心啊。既然如此,他們就更加不可能去毒害他人性命了。
底下的師爺卻是對這個名字上了幾分心,他偷看了一眼連大人,道出自己心裡的疑惑。「堂下犯人,你們的女兒叫什麼名字?」
柳老爺柳夫人對視一眼,自然是決定不開口。他們兩夫妻如今已經這樣了,這時候若是將妝兒給吐出來,那不是等於將其送進火坑嗎?再說,這師爺突然問這話,他們也不能夠確定是什麼意思。妝兒是他們的女兒,他們做父母的,自然不會讓她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大人,小女早已經嫁人,成了他人婦,應該與此事無關聯吧。這件案子,只牽涉到老夫與夫人。」柳老爺看著連大人開口,明顯是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連大人看了一眼師爺,想聽聽他究竟是什麼看法。不過看了看在場,也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認識柳老爺柳夫人,不由得為柳老爺柳夫人感到幾分不值得。還沒見過這位名喚妝兒的女子,心裡就已經對其生了厭惡之心。父母為她如此操心盡力,身為女兒,竟然都不現身前來觀看一下案情,這真真是沒良心的緊。
「既然已經嫁了人,本官也就不再問,不過你們這女兒倒是挺沒良心的,父母案子開審這麼大的事情,竟然連個面兒也沒露。」
師爺看了看柳老爺柳夫人,心裡越發覺得有譜了。弓著身子向著連大人走過去,貼著他的耳朵將自己心裡的疑慮給說出來。他打聽到江南這樁案子是由柳若楓與鎮遠侯府小侯爺一起參與的,從發皇上下令重新審理此案的時候就有了些懷疑,又聽說小侯爺的夫人也是江南認識姓柳。那麼堂上的這兩位,不用言語,肯定就是鎮遠侯府的親家了。
連大人心裡也甚是驚訝,他也去過殿試,倒是沒想那麼多,如今聽師爺這麼一說,真的是越來越有譜了。他就說嘛,皇上怎麼會突然這麼奇怪,把這麼小的一樁案子交給自己,而且還是從江南轉過來的。原來,這兩位竟是鎮遠侯府的親家。那他剛才說那個女兒沒孝心,不就是說鎮遠侯府的少夫人嗎?思及此,當下一驚。只不過一說曹操,曹操就到,忽見堂外的人群之中,讓出一條道來。
「連大人你這話可就說錯了,我覺著我挺有良心的。」柳眉妝輕笑盈盈的走了進來,而堂堂鎮遠侯府的小侯爺顧三公子卻是在前面為她開道,柳若楓站在其身後。
當然,剛來的路上,又正好碰見了來瞧熱鬧的陸子墨與蘇崢康,所以說他們這一路也就更加熱鬧了一些。蘇崢康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大咧咧的與陸子墨並肩。有時候他都搞不清楚陸子墨,明明就得不到柳大小姐為何還要一直守著柳大小姐,癡情也要有個限制不是。
柳老爺柳夫人看你這柳眉妝突然現身,頓時喜難自禁。若不是礙著人家這裡是刑堂,早就已經向著柳眉妝
走了過去。
「妝兒……」柳夫人一時情難自禁,竟留下了淚來。自從她進了牢中,她都沒有好好看過這個女兒了。如今見她與顧三公子如神仙眷侶一般出現在公堂之上,心裡自然是高興。
柳眉妝聽得這一聲呼喚,當下心裡也覺得暖意十足。走上前去握住顧夫人變得有些粗糙的手,也不管著連大人還在場,她現在有夫君保駕護航,哪裡還會怕一個小小的京都府尹。再說,他們這一行人,可是還有一個駙馬爺,,一個陸侯爺之子。不,準確的說,陸子墨現在已經是侯爺了。還有一個即將上任的江南知府,說起來,也是來頭不小。想要壓制住一個京都府尹,還是不在話下的。
「一段日子不見,娘可是不生妝兒的氣了?」柳眉妝淺笑著將柳夫人臉上的淚珠兒擦去,她這娘,還真是個水罐子,一見她就哭個不停。
柳夫人撲哧一笑,瞧她這古怪精靈的模樣。「瞧你這話說的,為娘的見你沒事,高興都來不及,哪裡還有氣呢。」
柳眉妝瞧著柳夫人肯定是想死自己了,所以都不計較她在江南牢獄之時對她所說的話了。不過不解釋還是不行的,免得讓她以為她的女兒還真的是貪生怕死之輩,為了苟活於世,所以選擇去投靠仇人。「事實上您也不必生氣,女兒當初所作所為不過是為了能夠接近馮海而已,好伺機拿取證據。」
柳夫人似是驚訝,更是驚喜。真不愧是她生出來的孩子,竟然腦袋裡盤算的是這個主意,本想著還與奧責怪她不知危險,可是如今看著她面色紅潤,心裡便啥也不說了。總之,只要妝兒過得好便好。在得知馮海被判刑的時候,她還差點以為識趣這個女兒了呢。
柳眉妝安撫了柳夫人,也沒有忘記看柳老爺一眼。父女兩隻是相視一笑,她所做的,他這個做爹的全都明白。柳眉妝握了握柳老爺的手,眼神堅定。「妝兒說過,爹只需要耐心等待,如今,妝兒全部都做到了。」
「爹的好女兒。」柳老爺拍了拍柳眉妝肩膀,心裡十分欣慰。隨即又抬頭又看了一眼顧三公子,對這個為女兒開道的男子不免生了幾分讚賞。能夠為他的女兒拋下身段,甘願為她在前面開路,這動作雖然細微,但他卻是看的清清楚楚。看來,妝兒真的是找了一個好夫婿。
「琉緋見過岳父岳母。」顧三公子掀一掀衣袍,便在柳老爺柳夫人面前單膝跪了下來。既是娘子的爹娘,那便也是他顧琉緋的爹娘。在殿試之上,他一直沒有開口插手柳府的事情,那是因為他知道柳眉妝想要自己親手為柳老爺柳夫人洗刷冤屈,所以才沒有開口。
連大人見之,與師爺對望兩眼。慘了,這些可真是說錯了話不說,還得罪了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