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跟在關公公身後,柳眉妝等人走在正中間。顧三公子壓根沒有留意過皇宮內的建築一眼,而是牽著柳眉妝的手,小著聲音說道。
「在江南貢院見過你面的考官,今日都來不了殿試。」顧三公子自信一笑,很明顯是早就妥妥帖帖打理好了一切。
江南貢院的那些考官,要麼被喬閣老下令派到了翰林院修撰新書,要麼就好生的躺在屋子裡休養。至於還有一些,便是沉醉在美人的溫香軟玉裡。畢竟在江南貢院的考官,加起來也不過十多人,殿試之上,沒有人會在意這些的。因為,殿試上的考官,又是另外一批。再加上考場本來就離著考生的場地遠,別忘了在江南貢院的時候,那些個考官都是待在明遠樓上的。誰也不會有那麼多的閒工夫來看考生長什麼樣子,至於能夠看清柳眉妝樣貌的,並不多。這樣一來,事情就更加簡單了。
不知何時,蘇崢康靈活的身影也擠進了人群之中,鑽到柳眉妝身旁絲絲低語。「柳大小姐,你這身書僮裝扮還真是迷人的緊,就是萬花叢中過的蘇某人,也動了一點龍陽之好的凡心呢。」
柳眉妝一笑,帶著絲陰謀的意味,這個蘇崢康,依舊這麼吊兒郎當的模樣,她看這是在覺得有些礙眼。這段日子只忙著跟丞相這些人打交道了,卻忘記了這位蘇大少爺,甚至壓根就想不起來身邊還有這麼一個人。看來蘇大少爺最近是閒的太厲害了,非要走過來找找茬不是。
「我也沒想到蘇大公子這一身裝扮也如此俊逸,看得可真有幾分芳心暗動呢。」
蘇崢康疑惑,奇了怪了,柳大小姐怎麼這麼反常啊。她如此露骨的話語,這是擺明了在向自己表白呢。不對,柳大小姐可沒有這麼好對付啊。正在疑惑間,身後就傳來了兩道足以殺死人的光線,他想,他現在知道柳大小姐為什麼要這麼說了。光是這兩個目光,就足以他做一陣子的噩夢,他還沒把人家怎麼著呢,結果反倒自個兒先惹禍上身了。
顧三公子自是將兩人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渾身凝聚內力,直直將蘇崢康的身影給逼退到三丈意外。柳眉妝得意一笑,這蘇崢康,非得自找沒趣,難道不知道她的正牌夫君就在她跟兒前嗎?尤其,這顧三公子的醋勁兒還不是一般的大。
蘇崢康識趣的抹了抹鼻子,眼神一凜。看來,他還真是小瞧顧琉緋了,竟然有這樣渾厚的內力,能夠在這麼多人裡面不動聲色將他震開三丈以外,夠神奇的啊。只得又跑到了陸子墨身邊,本想裝作若無其事,誰知道人家陸子墨冷不丁的來了一句。
「下次,別讓我聽見你那種調戲妝兒的語氣!」命令,十足的命令。
「額。」蘇崢康咽喉哽住,他這是造了什麼孽啊,怎麼突然之間就得罪了權勢滔天的兩位。該死的柳大小姐,這下可真是把他給害慘了。不過他說柳大小姐又關陸子墨什麼事兒啊,不是已經說喲放手,由著柳大小姐天大地大任她飛嗎?他方才不過是言語之間有些輕佻罷了,陸子墨的反應就如此之大。當然,比起顧三公子的突然出手,陸子墨這已經是很仁慈了。
前方,關公公突然停下腳步,卻也讓所有考生一齊抬起頭,看向殿試的場地。殿試的場地十分寬敞,比起江南貢院,不知大氣多少倍。殿試周圍,就像是一個四合院一樣,將他們所有人圍在中間。
四周,全部沾滿了身穿黃色裙裾,頭挽雙螺髻的妙齡宮女。隔著一處的距離,又是身穿靛藍色衣服的小太監。而在進入宮門口的周圍,全部圍滿了帶刀侍衛,面無表情,莊嚴肅穆,讓人生出一股莫名的敬畏。
整個考場,擺滿了一張張嶄新的桃李木桌子,早已經備好了筆墨紙硯。每行每列的中間和尾部,又分別站著清一色的小太監,整齊有序。
考場之上,便是考官大人的位子,而越過考官位子,在大殿之上的正中間,擺放著一張鑲滿金龍圖案的椅子。兩邊的扶手雕刻著金龍,龍嘴微張,似乎在嚎叫,讓人畏懼。椅子上,還鋪著花團錦簇厚厚的軟墊子,其中,金色最為耀眼。那個最高的座位,便是聖上的位置。
正在所有考生看得入迷之時,趙大公子卻帶著幾對人突然衝出來,手裡的欄杆擺滿了外面一圈。手裡的配倒在正午的照射下閃閃發光,而趙大公子的臉龐,卻是分外的清晰明朗。
「所有考生所攜帶的書僮全部進入欄杆外面,以免打擾到各位考生。」
此話一出,所有跟隨而來的書僮便齊齊退後,柳眉妝鬆開顧三公子拉著他的大手,也跟著書僮們一起退後。她就說嘛,怎麼會有這麼便宜的事,他們這些做書僮的還能夠進入考場之內。原來,趙大公子還是會將書僮隔離。不過這也無所謂,她觀看了一下這裡的距離,考官與考生之間的距離隔得很遠,柳若楓應該能夠應付的過去。
有著規律的退後還好,可關鍵就在於大家亂成一團,幾百個考生那也就意味著有幾百個童退後的亂七八糟,這可苦了柳眉妝,被踩了好幾腳。而這其中,陸子墨身邊的原祿和蘇崢康也只得退出去。
柳眉妝在推推嚷嚷的書僮之間顯得十分狼狽,又身材嬌小,眼看著就差一點跌倒,蘇崢康立即推開面前的書僮走過去,想要將其扶住。只是可惜了蘇崢康的一片好意,趙大公子,立刻便出手攬過柳眉妝的腰身將她帶出人群。
「多謝啊。」柳眉妝拍了兩下胸脯,別說剛才的情景還真是有點嚇人。沒來得及看是誰拉了自己一把,便已經提前道謝。
趙大公子耳朵動了兩下,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垂眸一看自己方才救得小書僮,這一看可真是不得了,竟然是那不安分的柳眉妝。女子就應該好好待在屋裡繡花才是,她偏偏非得跑出來禍害人間。這下可好了,禍越闖越大。
「站到後面去。」趙大公子冷著聲音吩咐,事到如今,將這膽大妄為的女子
趕出去是不可能了,那就只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當做沒看見。
柳眉妝站直身子,側過頭看了一眼救了自己的這位好心人,一件事趙大公子的一張冷臉,心裡當下一個咯登。隨即又看了一眼正在看好戲的蘇崢康,只得訕笑兩聲兒,看樣子,趙大公子是打算不拆穿她了。
顧三公子見她安然無恙這才放心了不少,耳朵微動,確實聽到了外面有人要來的聲響,而且,來的人還是一群。
「皇上駕到——」尖銳的聲音帶著男子沒有的磁性,反而透著一股女氣的妖嬈,嘹亮清晰。
關公公一聽,立刻帶著一干奴才弓著身子跑了過去。整個考場之內的所有人立即跪下,眾考生也紛紛跪下,柳眉妝與蘇崢康兩人相視一眼,也跪了下去。自古以來跪天跪地過父母,跪權臣,跪天子,這個禮數就算柳眉妝再不怎麼喜歡,也得照著來。柳眉妝眼神堅定,爹娘能不能夠沉冤得雪,就看今日了。
「恭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外面一群群太監宮女而來,正中間的車輦上繡滿了五彩斑斕的龍紋,尊貴華麗。車輦上的男子頭戴皇冠,金色的髮帶隨意披在兩肩,更顯得他肩寬腰窄。再看他的臉,劍眉斜飛入鬢,張揚邪肆,薄唇牽著若有似無的笑意,顯得有幾分神秘莫測。他,正是當今天子,龍瑾天。儘管已是而立之年,卻也依舊有令人著迷的本錢。
車輦後面,是整整齊齊一排排的文武大臣。其中,丞相與陸侯爺站在首要,喬閣老站在二人中間。一身青褐色長衫,顯得他更是傲骨風霜。
在車輦的下方,站著一位白白淨淨的小太監,正是那端秀公主龍瑾天。她沒那個來的意思,但是人家皇兄說了,這是她唯一一次能夠選擇夫婿的機會,若不然一切都要聽從太妃的安排了。十六了,再不嫁出去都成了宮裡的老公主,肯定又給太后那邊笑話母妃。
龍瑾天微微低頭,瞧了一眼龍瑾袖,銳利的視線掃過在場考生。那種隱隱而發的威嚴,讓人不敢直視。天子終究是天子,那種凌駕於眾人之上的氣魄是世間人望塵莫及的。
柳眉妝抬頭,偷偷看了一眼這位當今天子,有些驚訝。本以為當今天子必是腦滿肥腸之人,如今看來,她還真是小瞧人家了。面前這位聖上,成熟危險,肯定也是個招蜂引蝶的。隨意一瞟,又看到了一身男裝的龍瑾袖。看來,聖上這是打算為小端子挑選夫婿了。
車輦放下,龍瑾天在身旁一身男裝龍瑾袖的攙扶下走了下來,身材健碩修長,一身龍袍極為合身。隨著他的腳步,龍袍翩飛,他的身後,就仿若龍袍之上的金龍活靈活現出現在了眾人面前。那雙深邃漆黑的眸子,帶著隱忍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