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墨嘴角有些僵硬,第一次被人這麼相信,可是他卻是不知道他究竟是該哭還是該笑。他對自己都沒有這麼大的自信,妝兒究竟是哪裡來的這麼大自信?在她的面前,他竟然感覺到了慚愧。
「妝兒,你會不會太相信了我一點?你覺得,你真的就這麼瞭解我嗎?」
沒人有會比他自己還要清楚,他也用過一些小手段,都是為了想要得到面前這個女子。如今看著柳眉妝如此相信他的模樣,他都有些內疚。在江南顧老爺五十大壽的時候,他也用過手段,只是她並不知道而已。若是她知道了,不知道在她心裡,他陸子墨會給她留下什麼印象。
柳眉妝聽見陸子墨如此說,嘴角的笑容更大,她也很想知道,自己為什麼能夠這麼相信陸子墨。她想,或許是因為他那高高在上的身份。然,她很清楚,不是。她真正相信他的理由是,她把他當成可以交心的朋友,僅此而已。
與陸子墨相處這麼久,他一直都沒有對她做出什麼於理不合的事情,更沒有傷害過她,也沒有阻止過她的計劃。通過這些,她就足可以相信,陸子墨絕不會傷害她分毫。相反的是,在她選擇的這條道路上,陸子墨一直跟隨相伴,一直在默默幫助著她。這樣好的朋友,她絕不會將他和蘇娉婷那等小人聯繫在一起。
「子墨,不是瞭解與不瞭解的問題,而是,我敢賭。」說瞭解未免太看高自己了,可是說賭這個字卻是完全的看高了陸子墨。但就算是看高了陸子墨,那又何妨?
她拒絕面前的男子又不僅僅只是今日這一次,若是他真有將她一切抖出去的想法,那又何必等到現在還未動手。她記得,在江南之時,這個男子就曾**向自己表示過她的心意,她當時拒絕了,也沒有換來他因愛生恨的代價。所以,她完全相信他,絕不會在她柳眉妝的背後捅刀子。更何況,陸侯爺那般耿直正義,如那等小人行徑是絕對不會苟同。陸子墨自小在陸侯爺的熏陶下長大,只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道理,哪有一代不如一代的理兒。
陸子墨眼神之中多了幾分嚴肅,嘴角卻笑出了聲。「妝兒,你太自信了,將你柳府上下全身性命堵在我的身上,會不會有些得不償失?再者,我陸子墨這雙手上所沾染的鮮血不少,多一個柳府也不算多。」
柳眉妝只笑不語,她的態度已經給了陸子墨答案,她認定的事情絕不會反悔。雖然,她也時常擔心,陸子墨會不會成為一顆隱患,但她知道,這步棋始終都要走下去。
微風吹來,伴隨著花香,令人聞之心曠神怡。落鳳亭中,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對坐這,誰也沒有先開口。終究,還是陸子墨有些忍不住了。只見,他也給自己添了杯新茶,一口飲盡。
「顧琉緋有沒有說過,馮楚楚怎麼會突然嫁進顧府?妝兒,你最善察言觀色,那你應該清楚,馮文海在馮楚楚嫁進顧府時候是什麼表情。」
知道,她怎麼會不知道。這件事情,肯定少不了陸子墨這個表兄的功勞。要知道,馮文海可是心高氣傲的很,就算對方是獨佔江南的第一世家顧府,他絕計不會放在眼裡。既然馮文海目光長遠,知道收集金銀財寶討好丞相,那就肯定早就做好了打算。那樣野心勃勃的人,絕不可能會甘心屈居在江南只當一個知府。而想要飛黃騰達,他唯一的女兒說不定還能夠幫襯上幾分。
算起來,馮楚楚好歹也是有幾分姿色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馮文海做夢都沒有想到,馮楚楚竟然會在顧老爺五十大壽上對顧三公子一見鍾情。而剛剛好,那一晚陸子墨也出席了顧老爺的五十大壽。對於當時想要得到她的陸子墨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其次,外界一直傳聞說是馮楚楚以死相逼非要嫁進顧府,或許在之前想來她還真覺得正常。可是再後來仔細一想,也就不那麼正常了。她可是跟馮楚楚親手交鋒過得,怎麼會不知道馮楚楚那點小心思。事實上,馮文海若是死活不同意與顧府結親的這樁婚事,以馮楚楚的腦子最多整日哭死苦活罷了,哪裡會想到以死相逼這絕妙的法子。
再後來,陸子墨出現的時機就更加是好了。什麼時候不出現,偏偏在馮楚楚進了顧府以後出現,還口口聲聲說是馮楚楚的表哥。但這二人都忘了,那吳婆子驚訝的模樣可是真真兒的,又怎麼會不引起人的懷疑呢。這一切的一切,都出現的太巧合了。之後就是子墨這個做表兄的,一點也不關心馮楚楚的境況,反而纏著她柳眉妝。這也就說明,人家不過是想要接近自己而已,順便打著是馮楚楚親戚的幌子可以正大光明進出顧府。
陸子墨試探著柳眉妝,想看看她是什麼表情,更想知道她還會不會這麼信任自己。畢竟,他得承認,他的確卑鄙了些。馮楚楚原本是可以不用嫁進顧府的,而妝兒和顧琉緋之間也可以避免出現那麼不必要的多誤會和矛盾。現在妝兒知道了也好,總比他這樣悶在心裡強。想他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覺得自己卑鄙呢。
他等了良久,卻是沒有等到柳眉妝的回應。他看著柳眉妝,她的眸子中,並沒有想像中的氣氛。有的,只是平和,如湖水般安靜。
「你知道了,你難道一點也不生氣?你應該生氣才對,我在暗中使計,沒有我,也就不會有馮楚楚。」
豈料,人家只是輕飄飄的一笑。說真的,她也是在上次顧三公子提起的時候才想通這些事情的,或許當時知道一切的時候會有些驚訝,但絕對沒有氣氛。因為她總覺著,人這一輩子,總要經歷許許多多的事情,而真正能夠與你走到白頭的,才是你該在意的人。至於其他的,都是過客。沒有誤會,沒有波折,又哪裡會有如今的柳眉妝。嫁進顧府,對於她來說,就是一個人生的轉折點。既然轉折點已經開始了,她又何必再去怨天尤人,凡事,堅持走下去就對了。無論結局如何,貴在過程。看著陸子墨的神情,她開口問道。
「我為什麼要生氣?從江南道京都,子墨你有暗
中害過我嗎?」她所感受到的,都是無盡的關心和愛慕。
既是友好的,她自然接受,也不用懷疑。要明白,她選擇的這條路走起來可並不容易,她所要對付的人,也不簡單。而從江南道京都,這一路,子墨都是陪著她過來的朋友。
是啊,他雖然在她和顧三公子之間耍了陰謀詭計,可說到底,他都沒有傷害過妝兒。他想,他或許明白了,為什麼妝兒會這麼相信自己。他想,他也應該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行為了。
面前的女子,一身天藍色紗裙,粉黛未施,卻美好的讓人無法觸摸。暖風浮動她的青絲,撩起她的裙擺,她是那般從容祥和,卻又堅韌美麗。
良久,陸子墨嘴角緩緩露出了真心的笑意。但是,他還是得說,他是個卑鄙小人。在這段時間,他都做了些什麼?知道丞相那個老狐狸的心思,他便選擇順水推舟從了那老傢伙的心願,也從了自己的心思。明知道妝兒看見蘇娉婷心裡會不舒服,可是他卻選擇了袖手旁觀。甚至,在妝兒風寒入體之時,他還要與顧三公子爭搶。這些,都是在傷害妝兒。顧琉緋可以為了她甘心放手,可是他一直以來卻只知道執著,而執著的結果,卻是讓妝兒為難,陷入困境。
「妝兒,對不起。」說完,又聽他長歎了一口氣。「我承認,我就是個卑鄙小人。」
他親手將她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還變相的逼迫她毫無選擇嫁給自己,更是站在一旁看著她孤軍一人對峙蘇娉婷。而他,自稱愛她的他,卻選擇了冷眼旁觀。任由蘇娉婷在她面前叫囂,任由她被丞相搖擺,留她一個人。
柳眉妝抬頭看了一眼藍天,眼角帶著淡然和瞭然於胸的祥和。她沒有那麼大的胸襟,可以原諒傷害她的人,但是陸子墨為她做的,卻是她這輩子都難以償還的。她不想欠債,但她卻欠了,欠了子墨的情債。他本就沒錯,又何苦道歉。
「唔~,我最近看了一本書,上面好像是這樣說的,說是感情之中的謀算並不能稱之為算卑鄙。」
聞言,陸子墨眉開眼笑。他陸子墨自小博覽群書,可還沒從哪一本書上找出這一個歪理來。他所熟識的,均是三綱五常,為臣之道,哪裡會有柳眉妝口中所說的這麼一本書。這句話,恐怕是出自柳大小姐這本書上吧。
柳眉妝挑眉,毫無形象的打了個哈欠。沒辦法,最近在丞相府的日子過得實在安逸,她這一點點消散的懶惰因子,如今盡數收回,這個她也控制不了。「嗯……,這懶病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