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楚楚知道,她一直不得夫君寵愛,如果她自己再不爭氣點,得到夫君的寵愛,那她這輩子就算是完了。現下夫君心情不好,肯定是這個狗奴才惹惱了夫君,所以她就想著幫夫君出出氣。可是她忽略了,顧三公子是何等人物,出氣還需要別人來出。向來,就只有他顧三公子氣別人的份兒。
「你個不知道好歹的下人,快說,你究竟是怎麼惹惱了夫君,我身為姨娘,今兒個非得好好整治你不可。」
她也不是沒有見過府邸中那些姬妾暗中較量的手段,只不過卻是完全分不清狀況。話只聽到一半,就莽莽撞撞跑了進來,這分明就是沒大腦的做法。
厄明看著馮楚楚,只覺得有理說不清,自己一句話都還沒有說,可是人家馮姨娘已經咋咋呼呼了好幾句。一口一句讓他說他是怎麼得罪了公子,可是到現在讓他連個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到現在,他終於知道馮姨娘為什麼不得寵了。先甭說公子的心思都在三少夫人的身上,就說娉婷郡主那等動人的女子,也沒能夠得到公子的心。娉婷郡主貌美自是沒的說,就是那智慧那也是世間女子少有的,至少,娉婷郡主從來不會在公子面前咋咋呼呼的。要知道,公子最喜歡安靜,也就是說,公子最討厭刮噪的女子。
而面前這個馮姨娘,除了臉蛋還能夠過得去之外,沒一點可取之處。要說活潑是一種可愛,那馮楚楚就是將可愛完全發揮成了可恨,沒一點女子該有的禮儀風範。這還不算,連一點腦子也沒有,這種女子,公子能瞧得上眼才怪。瞧了一眼顧三公子沒什麼臉色,厄明這才吞吞吐吐的開口。
「馮……姨娘,厄明沒有惹惱公子,惹惱公子的,另有其人……」
所以,馮姨娘,您老就別再為難我這個做下人的了。您也不用你的腦子想一想,公子哪裡會為一個下人生氣啊。
顧三公子瞪了一眼厄明,讓他安安分分的閉嘴。本來事情就已經夠亂的了,現在厄明還多嘴,要是馮楚楚也不依不撓的參合進來,那不就更加亂了嗎?不可不可,娘子現在還沒有原諒自己,若是馮楚楚再參合進來,那肯定更加麻煩。照著娘子的性子,他如果碰上去鐵定沒有好果子吃。
而馮楚楚一定厄明這麼說,這才知道動一下腦子。她這段日子一直安分守己的待在丞相府內,是沒那個機會惹惱顧三公子的。那這個另有其人,只得就絕對不會是她馮楚楚。想到這兒,她心裡又放心了不少。可是下一刻,她又是嫉妒又是羨慕。既然她沒得罪夫君,那得罪夫君的一定就只有柳眉妝那個賤人了!一定是的,整個丞相府除了那個狐媚子意外還會有誰讓夫君那麼掛心?
「夫君,是不是柳眉妝那個賤人惹惱了你,我這就去找那個賤人,為夫君出氣。」
厄明眼角一抽,他本來很想誇讚馮楚楚一句,可是現在他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公子究竟是倒了幾輩子霉,竟然會娶了馮姨娘。惹惱公子的,的確是三少夫人。可是馮姨娘你這一口一個賤人,一口一句狐媚子的,未免也太不尊重三少夫人了。就這個樣子還想博得公子喜歡,你真的確定你不是在找死嗎?
馮楚楚一臉氣憤,心下想著,現在可好了,夫君終於對柳眉妝那個狐媚子生氣了。那這是不是也就意味著,從此以後,柳眉妝就要在夫君面前失寵了?呵,她就說嘛,柳眉妝那個商戶人家出來的小賤人,哪裡能夠與她堂堂知府千金相比。
豈料,下一刻,她卻是感覺到脖子處一陣窒息的感覺。看著面前的顧三公子,她仿若見到了魔鬼一般。她哪裡會想像到,自己心儀之人,竟然會有一天將手對準自己的脖子。
「夫君……」不會的,夫君不會這麼對待她的。「夫君,你快鬆手,楚楚好痛……」
馮楚楚邊說著,邊用手使勁拍打顧三公子的大手,指望他能夠放開她。若是再這樣下去,她不敢確定自己會不會就這麼死在顧三公子的手下。她還這麼年輕,她還不想死,尤其,是死在心愛之人的手上。
「公子……」厄明看著馮楚楚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心裡警鈴大作。馮姨娘也沒做錯什麼,只不過是說了不該說的話而已罷了,公子這麼下去,他還真的是怕馮楚楚會死。死一個馮楚楚不算什麼,可是出現在丞相府那就是頭等的大事了。
顧三公子看了一眼馮楚楚,眼裡的怒氣緩緩消散。大手一鬆,馮楚楚整個人便癱軟無力倒在了的地上。她,還不值得他顧琉緋親自動手。
馮楚楚感覺到可以呼吸,立刻貪婪的吸允空氣。看著顧三公子的眸子,她多了幾分畏懼。這一刻,她忽然意識到,死亡竟然如此可怕。伴隨而來的,還有鑽心的疼痛。對於女子來說,這輩子最痛的,就屬被心愛之人背叛的滋味兒吧。這是頭一次,她感覺到了她的夫君並不尋常。以往,她可以仗著自己知府千金的身份在顧府胡作非為,可是現在,她的夫君,竟然想要殺了她。
「以後,我不希望再聽到有人詆毀娘子。」顧三公子的語氣,就好像在說他今日要看什麼書籍一樣平常,可是聽在馮楚楚的耳朵裡,卻是比冰刺還冷。
「另外,我想我們之間也該有一個了結才是。」顧三公子從書桌上拿出一張白紙,執筆親手在上面寫上休書二字。這一封休書,他早就已經想要給她,只是一直沒有機會。趁著今天,他正好也做個了斷。
大手將紙張扔下,負手而立。他,仍舊還是那個謫仙顧琉緋。從此以後,他顧琉緋,只屬於柳眉妝一人。一生之中,不會再有任何女子相伴,只有柳眉妝,也只會和她相守到老。至於馮楚楚,他從來沒有碰過她,她也還是完璧之身,他也就無需負任何責任。
「拿了這一紙休書,你就當你從沒有遇見過我。」
馮楚楚此刻滿臉淚痕,哪裡還有剛剛進來時人比花嬌的模樣,她看著地上的一紙休書,只覺
得周圍一片黑暗。她馮楚楚,竟然被休棄了。怪不得顧三公子從來不碰她半分,原來為的竟然就是等這一天。仍是完璧之身,那便還可以再嫁。可是她馮楚楚雖然只是一個知府千金,但好歹知道女子最注重名聲面子,她慘被夫家休棄,難道傳出去還會有人要她這個殘花敗柳?
不,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她不能夠離開顧三公子。他是她馮楚楚的夫君,她這一輩子,除了依靠他之外還能夠靠誰?如果她拿著休書回到江南,只會都家族的臉面,爹爹肯定是不會讓她再踏進家門的。見顧三公子要轉身邁出房間,她當下也顧不得什麼禮儀直接撲上去抱住顧三公子的腿。
「夫君,是我做錯了什麼嗎?」她馮楚楚為了嫁給她,不惜對親生父親以死相逼,這樣的情誼,世間女子又有幾人能夠做到。
顧三公子被馮楚楚抱住,其實大可以將其一腳踢開,可是他沒有。論到馮楚楚所做的事情,又哪裡能夠及得上蘇娉婷暗中所做的呢?再說,馮楚楚也並不是罪大惡極,也正因為如此,他只給了她一紙休書。至於馮楚楚在江南之時暗中謀害娘子的事情,他可以選擇不去計較,這是他顧琉緋能夠做到最大的讓步。側頭看了一眼站著不動的厄明,眼神中的命令不言而喻。
「馮姨娘,你快起來吧。」厄明走上前,親手將馮楚楚給扶了起來。唉,又是一個為情所困的女子啊。馮楚楚雖然驕縱了些,但也不算是什麼狠毒之輩,她哪裡知道,這是公子最大的底線了。
「不!夫君,你告訴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以至於你要休棄我。」馮楚楚梨花帶雨,她只不過是愛一個人而已,又何錯之有?
做錯了什麼?顧三公子嘴角一勾,準確的來說,馮楚楚其實什麼都沒有做錯。只不過,她觸碰到了他顧琉緋的底線。而他的底線,便是柳眉妝。馮楚楚自從進顧府的門檻開始,便處心積慮的爭對娘子,這一點,他哪裡會看不清楚。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他也算是看清楚了,想要得到娘子,那便先要清除身邊的一切障礙。
「你沒有做錯,你唯一錯的是,不該嫁給我。」若是一開始馮楚楚沒有嫁進顧府,他與娘子之間也就沒有了那麼多的誤會。可若是沒有遇見,他又如何看清自己。沒有看身後的馮楚楚一眼,顧三公子便走了出去。
馮楚楚放聲大哭,整個人無力的跪在地上。將頭上的簪子全部拔掉,她用心打扮,都是為了那個不曾看過她一眼的男子。如今,他都給了自己一紙休書,那麼她還要這麼精心打扮作甚。她絕望的扯亂自己的頭髮,滿眼血絲密佈,將一身上好的綢緞也給撕碎,整個人弄得狼狽不堪,如同精神失常的瘋子一般。
「馮……」厄明本想著稱呼她一聲馮姨娘,但又覺得不合時宜。如今公子既然休棄了馮楚楚,那麼姨娘這個稱呼也就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馮小姐,我家公子已經給您備好了盤纏,請您今日暫且先回去收拾細軟,明日厄明便派馬車送你回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