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外面漸漸暗下來的藍天,祥雲被烏雲籠罩,天空一片郁爛之色,很明顯是即將有大雨來臨的現象家有懶妻,夫君請笑納。一女子一身素色襦裙,青絲如瀑安靜躺在雕花窗口出裡邊擺放著的躺椅之上。她的臉上,有著輕微的疲憊。或許,顧夫人此舉,反倒給了她和顧三公子一個徹底告別的機會。也好,就這樣,斷的乾乾淨淨的最好。
深夜,柳眉妝被一陣雷聲忽然驚醒,忽覺得身子有些冰涼。睜開眼眸,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一覺睡到了這麼晚,身子有些酸痛,到底躺椅比不得軟榻,硬不少。支起身子正打算從躺椅之上下來,卻發現燭光下那處站著一個人影。身影沒落,修長玉立,依舊是那一身簡單到極致的白衣,卻猶如初次相見一般,如謫仙高高在上,俾睨世人。可終究,他不過也是一個凡塵之人,家國仇恨,世俗理念。
「你是何時來的,怎麼不叫醒我?」既然來了,那一定知道了白天的事情吧。她既然讓小福去通知厄明,那麼就早就料到了顧三公子會來找她,而顧三公子,也一定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他現在,一定恨死她了吧。
那人不答,也沒有轉身,可卻能夠清楚的感覺到他身上隱約傳出來的冷漠和氣憤。也是,顧三公子和顧老爺這麼費盡心機得隱瞞顧夫人一切,不就是為了讓顧夫人蒙在骨子裡嗎?如今她這麼一句簡簡單單的話語,便將他們想要隱藏的事情給捅了出來,依著顧三公子的性子,沒動了殺她柳眉妝的念頭已經算是極好的了。她也沒奢望過,顧三公子對自己還會有什麼好臉色。
「婆婆很聰明,只要我輕輕一個點破必然已經知道了前因後果。」
她話剛說完,那立在燭光下的身影便立刻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她看見了,顧三公子臉色清冷,猶如萬里雪風一般,毫無溫度。她看見了,他隱藏在眸光之中的波濤洶湧。她更看見了,顧三公子隱隱的殺氣。柳眉妝沒有在意,只是心裡有些難受。自她認識顧三公子以來,這可是他頭一次對自己如此恨到極致的神情。顧夫人那麼疼他,他會生氣,也是理所應當的。不過她雖然同情顧夫人,可是也知道什麼是大局為重,所以顧夫人前腳剛走,她便讓小福去通知厄明。她敢斷定,顧三公子絕對不會讓顧夫人將此事說出去。
氣憤,有些詭異,顧三公子俊美絕倫的側臉在燭光下沒有了往日的溫柔,有的,只是如同鬼一樣存在的驚悚。然而,柳眉妝卻是絲毫不怕,只是繼續開口說著,放佛是在述說一般。
「你如此聰明,都是因為婆婆生你的生得好,遺傳了婆婆聰慧的腦子,那你應該明白,她遲早會知道的。除非你顧琉緋真的那般有本事,能夠將一切事情做的天衣無縫。或者,當殿試之後,你會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的身上,讓婆婆以為全都是我在害丞相。這樣,可是最好的辦法,你依舊還是你的孝順兒子,而公公依舊還是婆婆的夫君。」
顧三公子看著她的容顏有幾分蒼白,依舊冷冷淡淡,薄唇輕吐。「你知道的,我不會這樣做。」
她知道的,她柳眉妝怎麼會不知道。她知道他顧琉緋的為人,更知道他不屑於用那種手段來對付她。他或許無情無義,會傷害任何人,可是絕對不會傷害她,不會害她。也只有她,唯獨她。
「所以,我才會告訴婆婆。」她拒絕不了顧夫人的倔強,更承受不起顧夫人的那一跪。柳眉妝緩緩說著,極為平靜。而顧三公子,卻是平靜的憂傷。
其實從一開始,顧三公子就已經待在這房子裡了,他只是不想吵醒她而已。他可以容許她任何事,可是他卻不容許她向顧夫人吐出實情。事情過後,他會找一個很好的理由將顧府個丞相之間的恩怨給糊弄過去。而顧老爺現在對顧夫人也好了幾分,一定可以糊弄過去。可是如今,娘子卻將事情說了出來,還讓他顧琉緋成了一個不孝之人,將自己的親生母親給盯了起來。這些,他壓根就沒想過。
對於柳眉妝的話,他也無動於衷,那雙如墨玉般美麗的瞳孔,只是深深看著柳眉妝,緊緊盯著她的朱唇。「這麼美麗的朱唇,可是說出來的話怎麼就這麼傷人呢。你說,你要是不說話該多好,是不是?」
就是這裡,說了那麼多無情的話,讓他一次次受傷。可是即便如此,她柳眉妝傷他顧琉緋再多,他還是忍不下心傷害她半分。他可以為了她暗中處理一切事情,可以為了她害得娉婷在京都之中再無立足之地,他可以為了她想盡辦法去弄柳府的地契。甚至,他還為了她,讓暗衛時時刻刻保護著獄中的柳老爺柳夫人,更為了她將劉管家調去了柳府,就是為了幫她守住柳府的生意。
「如今,你看著我娘被自己的兒子軟禁,被自己的夫君欺騙,你是不是覺得十分開心?」
柳眉妝怔住,她又有什麼值得開心的?她時時刻刻在水深火熱中掙扎,哪裡還有開心的時候?她知道,顧三公子這是在恨她。可面對那樣的顧夫人,她實在做不到視若無睹。他哪裡又會知道,她柳眉妝做這個決定又是多難?
「婆婆……」
剛叫出兩個字,顧三公子身上的氣息更為冰冷,仿若冰川刺骨一般。隨即,眼神也跟著凜冽了起來。「以後,你叫她顧夫人便好了,婆婆這個稱呼,你不配!」
心,好像正在油鍋裡煎熬,萬箭穿心一樣的難受。柳眉妝怔住,想要反駁卻終究什麼話也沒說出口。你可知道,婆婆已經察覺到了,她已經察覺到了你和公公在騙她?婆婆已經發現了,什麼都發現了,即使她現在什麼都不說,婆婆一定也會知道的。顧琉緋,你和公公會不會太過自信了一點?她很想知道,若是婆婆現在整個人跪在他面前祈求,他這個做兒子的會如何選擇,是說還是不說。
「為何不配?」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也只能問顧三公子這一句話。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顧三公子看著她的臉色,大手忽然擒住她的下顎
,拇指尖細細摩擦著她臉上滑如凝脂的肌膚。這張臉,多美啊,他顧琉緋多喜歡啊。可是他最愛的,是她,所以愛屋及烏,他更是喜歡她的所有。薄唇輕勾,卻是說不出的詭異。
「你不知道你為何不配,那我就來告訴你。你可知道,我為了你親手毀了娉婷?你可知道,昨夜我為何一夜未歸?」
扶月那小丫頭為什麼會出賣主子她難道就沒有想過嗎?為了不讓蘇娉婷對她再起任何歹心,他可是故意導演了這麼一場好戲呢。他知曉娉婷好勝的性子,也知道丞相壽宴這等場合她必然會前來參加,所以這場好戲,他事先就已經安排好了。她哪裡會知道,那一張地契花了他多少功夫才弄到手。馮文海那老狐狸將地契轉給了好介個經手的人,他可是一夜沒睡將這些查了出來啊。從袖口處將那地契拿了出來,展開放在柳眉妝面前。
地契上,還有這柳老爺被迫按下的手印,紅的刺目,那紋理十分有序。柳眉妝看著上面的一字一句,心裡更是驚訝。她差點就讓扶月那小丫頭片子的行動給騙了,宴會之上,扶月一直看蘇崢康的眼色,她雖然覺得不是蘇崢康,但也懷疑到了陸子墨身上。她以為,那是陸子墨在為她暗中出氣。卻沒想到,竟然是他。是啊,她沒想到,那蘇娉婷就更加不會想到,害她的人竟然是自己喜歡的男子。還沒從震驚之中反應過來,又接著傳來顧三公子清貴好聽的聲音。
「所以我才會說,你不配。」顧三公子說完,又將地契放了回去。
柳眉妝沒有開口,也並沒有急於想要拿回地契。方才在房間裡,就只有她跟顧夫人,所以發生的事情也只有她們個人知道。現在,她若是跟顧三公子解釋,又還會有用嗎?
「要不要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看看?或許,並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樣。」
她並不想告訴顧夫人,她也沒想讓顧夫人傷心,她只是迫於無奈,已是起了同情之心而已。原來,從一開始,便是她誤會了顧三公子。她若是早知道,早知道顧三公子暗中做的這些事情,她一定不會誤會他,她也一定會去和蘇娉婷爭上一爭。
「為何,為何你不告訴我呢?是礙於什麼原因呢?是跟我賭氣還是放不下你那高高在上的身段,認為跟我這一個小女子解釋那麼多根本是在對牛彈琴是嗎?」
然而,顧三公子卻沒有回應她的話。她想,她或許知道了。或許在之前,他顧三公子有他自己的高傲,可是後來,她一次次的拒絕他,防備他,讓他想說也沒有機會。所以,到如今,她才知道這一切。只是,一切都有些遲了。
顧三公子見她神色有些動容,心裡忽然有一種報復的痛快,十分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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