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眉妝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隨即便又恢復如初。她是怎麼了?傷疤都還沒好,卻又想去嘗一次那是什麼滋味兒,呵,果然啊,還不夠死心!
她以為輸的那個人是她,可是從一開始,真正輸的人是他顧琉緋才對。顧三公子一笑,帶著苦澀,卻又似有難言之隱一般,讓人無法捉摸他真實的情緒,更無法探知他的心思。他走到今天這一步並不容易,足足謀劃了數十載,她和柳若楓等的,是殿試,而他等的也是那日。
瞧了一眼面前被糟蹋的茶,柳眉妝逕自倒了一杯,獨自小酌。一舉一動,猶如行雲流水,雲卷雲舒。
「你不是覺得這茶很苦嗎?」顧三公子納悶,看她眉頭也不眨的喝下去。他喝起來其實並不苦,因為他的苦,勝過了濃茶所帶來的苦澀。味道的確難喝,但是至少這茶還是香的,它骨子裡的醇香還在,而他顧三公子心卻比茶更苦,所以喝起來的時候也就不覺得有多苦了。
「可是我更心疼這茶!」那可是極品毛尖啊,他顧三公子一擲千金,自然捨得,可她柳眉妝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女子,還手無縛雞之力,哪裡能夠與人家相比。
「不過就是毛尖罷了,你若喜歡,我改天給你一整箱子。」顧三公子不以為然,也跟著喝了兩口,雖然苦澀的難以入咽,但是還不算太難喝。
「你倒是好口氣,這種毛尖五年才有的出產,極為難得,能夠在富貴人家中找出一一斤來那都是新奇的事兒。」
柳眉妝翻了翻白眼,即便是如此粗俗不雅的動作,也能夠生出別樣風情來。若是真如顧三公子口上說的那般簡單,怎麼會叫極品毛尖呢?又怎麼會是極為難得呢?就是京都,估計也只有皇宮大內才會有庫存。
柳老爺素來最愛品茶,閒來時回到府中重要喝上幾杯,而柳夫人煮得一手茶藝,每日在園中泡茶,掐著時辰來算。也正因如此,柳老爺每每回來之時都能夠喝到柳夫人精心所泡的茶,久而久之,便也成為了一種習慣,就如同柳老爺對待柳夫人一般,從不曾想過放下。想著想著,柳眉妝臉上便有了幾分懷念。每日她陪在二老身邊時,除了睡覺就是喝茶吃糕點,甚至連話都極少,如今想來卻是無比溫馨。
「顧府每年都會向朝廷供奉茶葉,也能夠稱之為皇商。若是算起來,這剛好便是第五個年頭,開春的時候應該採摘了不少放在府中。你若想要,等回到江南之後直接去顧府跟劉管家拿便是了。」
此刻,顧三公子的笑,多半帶了揶揄。然而,卻是極為享受和柳眉妝現在的相處方式,簡單溫馨。最重要的是,不會有任何人打擾。至於蘇娉婷,他想他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不需要再去重複一次了。幽如深潭的眸子望著對面人兒的一舉一動,正想要說說今日與蘇娉婷的事情,卻又被她將其打斷。
「既然你非得如此大方,那我也只好勉為其難的接受了。」這話,好像是他顧三公子在逼著她柳眉妝去拿茶葉一樣。柳眉妝這人就是,你給她三分顏色,她立馬給你開間染坊,而且是一間比一間紅火。
小福輕聲咳了咳,雙臉通紅。好歹小姐也是個姑娘家,怎麼跟個地痞無賴似的,佔了人家便宜不說,你還得連口頭上的便宜也直接給佔了。缺德,還真不是一般的缺德。
股三公看著她下意識的動作,那股子乾醋勁兒又上來了。他怎麼瞧著這動作那麼像是蘇崢康那廝啊!想到她跟蘇崢康是一道來的,顧三公子的臉顯然變得更黑了。他怎麼平時沒發現,他這娘子學習能力如此強悍,一學就會,而且那神態還十足十的像。就算是沒有十分也有八分像蘇崢康那廝,該死的蘇崢康,不知道什麼叫做耳濡目染嗎?現在,竟然還禍害到了他娘子身上。
「女子,應當笑不露齒,舉止優雅,那才是大家閨秀。」所以,這習慣得改改,必須要改改。
此刻蘇大少爺懷裡抱著一美人兒,打了個噴嚏。冤枉啊,我真是冤枉的,你怎麼就不想想是柳大小姐禍害了本少爺呢!
「本姑娘本就是舉止粗魯,要是想要弱質芊芊的,找你的蘇娉婷去。還有啊,本姑娘必須跟你申明,我可沒有紅杏出牆,若是哪天有了紅杏出牆的念頭,那也得光明正大的!哪像顧三公子你啊,紅杏出牆還得偷偷摸摸。」
柳眉妝這話暗含諷刺,想起顧三公子一口一個她柳眉妝這裡不是那裡不是,心裡就覺得憋氣的厲害。伸手指了指小福,再勾了勾厄明,媚眼如絲。
「你們說,你們可有看到本姑娘紅杏出牆?」
小福搖搖頭,身為小姐的丫鬟,必須無條件的服從小姐。而且,她真的可以確定,小姐真的是沒有出牆。就算是出牆,那也是姑爺先出牆的,是姑爺對不起小姐,憑什麼還口口聲聲指責小姐的不是。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當下便嘀嘀咕咕道。
「姑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非要子虛烏有陷害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可是清清白白,才不像你那麼齷齪。」
齷齪?厄明驚愕,這小丫頭莫不是吃了豹子膽了,竟然敢如此說公子。再瞧三少夫人拿一副媚眼輕拋的模樣,厄明當下覺得,三少夫人說的挺有道理,若是她要出牆,那也是正大光明。
「小福,真乖!」柳眉妝點了點頭,趾高氣昂的看著顧三公子,見他臉黑的發紫,不由得心滿意足的打了打哈欠。瞧了一眼門外的時辰,嗯,這正是睡午覺的好時候。來到丞相府就不用操心那麼多啦,柳府的事情也落定了,今兒個自然是要好好休息休息,養足生息。
「小福,叫人搬張美人榻出去,我要出去哂哂太陽。」說罷,便越過顧三公子走入屏風後頭。好些日子沒穿女裝了,還是女裝舒服。